《开局一只鲲》昼眠梦君

11、第 11 章

　　“你——这幅画——”

　　王八精老爷子拖长了声音，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意味深长。

　　他抬头看向嬴盛：“画的很好——但我只能给你及格——懂？”

　　嬴盛无所谓地点点头，等老爷子扫描完电子版后，就把画拿走了。

　　他小心地把画卷起来，用红绳扎上，看得一旁的向沉有些眼热。他巴巴地道：“殿下，好歹给我看看呗？”

　　“我拒绝。”

　　“你画的是我耶！身为模特，我想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总不过分吧？”

　　“不要。”

　　向沉龇了龇牙，嘟囔道：“切，小气鬼，肯定把我画的超丑。”

　　这堂课结束已是中午，两人随着人流，并肩向食堂的方向走去。老爷子坐在林荫地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光脑上录入的作品，摇头叹息一声。

　　画卷上，只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位眉目如黛、巧笑嫣兮的少女，春风细柳伴美人，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少女的样貌似乎有些违和，棱角过于明显，倒像是一个偷跑出来的富家小少爷，好奇之下初试女装，却又害怕人看见，姿势腼腆忸怩，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少年的肩头发梢，仿若会流动的金光，青春少年正当时，新鲜的气息呼之欲出，美好的时光被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留存于画卷之上。

　　“那个孩子——真是——”他暗道，“可惜了啊——”

　　向沉也觉得很可惜。

　　但他是因为自己没能欣赏成太子殿下的大作，并且忙活了一上午，结果还要来挤食堂。

　　虽然跟在嬴盛身边并不需要担心被挤到，不过排队还是要排的。向沉站在队伍的末端，踮起脚看了看前面七八米的长队，有点儿担心轮到他们时到底还能剩下多少。

　　也是奇怪，最近自己都没怎么饿过，上次只在马路上吞了一口嬴盛，怎么就这么顶？

　　——没错，直到现在，向沉都还不知道自己在悬崖边上干的好事。

　　排队是一项非常无聊的活动，因为是一起下的课，所以周围几乎都是嬴盛的同班同学。他们对向沉这位勇者都非常好奇，但碍于嬴盛这条恶龙在旁边闭目养神，一个个都不敢过来搭话。

　　向沉见嬴盛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主动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同学们好像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向沉不太理解。

　　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妹子偷偷瞥了一眼嬴盛，小声问向沉：“你是皇室的人吗？”

　　“不，当然不是！”向沉连忙摇头，“别想太多，我真的只是太子的陪读……兼保镖而已。”

　　要是谣言传出去，龙王陛下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或别的什么亲戚，估计自己就得失业了。

　　向沉的长相是很邻家小哥哥的哪一款，身材偏瘦，不高不矮，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笑起来脸颊上会有隐隐约约的酒窝，就像淡奶油一样，带着点儿奶味儿，甜而不腻。

　　但他平时喜欢装深沉，时常提醒自己要不苟言笑，可惜成效不大，再加上神经粗大，给人的印象就是呆愣愣的，很好欺负。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鲲不可斗量，关于这一点，嬴盛很有发言权。

　　既然有人打破了沉默，好奇的同学们便不再拘束，纷纷发问。向沉一面回答一面想，这是个好机会啊！现今人人都畏太子殿下如虎，那就由他来当这个突破口，不正好吗？

　　于是，他清清嗓子，在就一件事情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后，状似无意地转头问身旁的嬴盛：“殿下，你说对不对？”

　　“……殿下？”

　　嬴盛望着一个方向出神，向沉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食堂门口，一小波穿着银灰色制服的学生正朝着这边的窗口涌来。

　　“这些人是？”

　　有人告诉他：“他们是机甲系的。”

　　机甲系，祖龙学院的王牌专业，每年只在全星球招收一百人，选拔标准极其苛刻，竞争难度不亚于当初地球上的宇航员。

　　“厉害哇。”被他们科普了一番的向沉感叹道。

　　他看着还在发呆的太子殿下，问道：“殿下，凭你的身体素质和入学成绩，考上机甲系应该绰绰有余吧？为什么不去呢？”明明很喜欢的样子。

　　嬴盛身体一僵，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散开。

　　向沉疑惑地环顾一圈，很不解为什么大家看他都像在看妖怪一样——虽然他现在确实就是个妖怪——但他只是很普通很正常地问了个问题而已，反应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你不知道吗？”最后，还是那个最初向他搭话的妹子开口了，“十几年前发生的那起事件……”

　　嬴盛猛地把头扭过来：“闭嘴！”

　　他的语气凶狠，表情也是向沉从未见过的狠厉，那妹子被吓得一哆嗦，退后两步，慌慌张张地跑远，不敢再多说话了。

　　太子殿下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排队结束。

　　向沉哼哧哼哧地端着一盆饭菜，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然后满头大汗地坐下来，长吁一口气：“这就是幸福的重量吗。”

　　少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在学生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开启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嬴盛端着一碗汤坐在他对面，看着向沉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情不自禁地多喝了两口。

　　咕咚一声咽下饭，向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殿下，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下饭。”

　　“……”行吧。

　　坐在不远处的几个人望着这边，连连惊呼，向沉一边吃一边举起手，冲他们打了声招呼，得到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回应。

　　嬴盛忽然就有些不舒服了，他放下碗，敛眸道：“你可以坐过去，跟他们一起吃。”

　　向沉的动作一顿。

　　他慢慢拧起眉毛，用一种“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太子”的眼神注视着嬴盛。

　　“殿下，你嫌弃我吗？”

　　不等嬴盛开口，他又道：“我跟他们今天刚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为什么要过去尬聊。而且我虽然吃得多，正好殿下你也不受欢迎，同为异类，咱俩还是不要互相嫌弃了，就……一起凑合凑合吧。”

　　说完，向沉低头看了一眼盆中堆成山的饭餐，叹息一声。

　　他忧郁地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在食堂看到人用这玩意儿吃饭，肯定会绕着他走的。这种级别已经不是大胃王了，是货真价实的饭桶啊。

　　嬴盛怔怔地看着他。

　　“同为异类……”他把这句话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像是要揉碎在舌尖上。

　　“但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他低声道。

　　“嗯？”

　　向沉鼓着腮帮子抬起头，眼神疑惑，一脸茫然，像个正捧着坚果费劲吧啦啃的肥嘟嘟仓鼠，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

　　原本一脸郁色的嬴盛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伸出手，帮他把那粒米饭摘了下来。

　　“好好吃吧。”他说。

　　向沉朝他灿烂一笑，觉得自己拯救了一个即将走上偏执邪道的大好青年，感觉自己很棒棒。

　　于是决定奖励自己，又埋头吞了一大口。

　　两人四周，空前的寂静。

　　从刚才起就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学生们，现在个个都震惊无比——能和嬴盛坐在一起和平共处，甚至还谈笑风生，这位向沉，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祖龙学院第一百六十七届美食节即将开幕！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没过两天，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就都被挂上了七彩的标语，缤纷的浮空广告屏让整个学校摇身一变，变成了赛博朋克风的狂欢庆祝现场。

　　向沉依旧住在那间二环的房子里，反正星际交通很便捷，跨个市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清晨时分，他正在家里准备早餐，就听窗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击声。

　　抬头一看，一颗倒吊的人头悬在玻璃窗外，身上挂着一串肉肠，两颗大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他，有点儿渗人。

　　“噗嗤”一声，围着粉色围裙的向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番茄酱已经全倒在了面包上。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殿下，有何贵干？”

　　嬴盛打开窗户，翻身跳进来，姿态潇洒：“找你商量个事儿。”

　　他转身，把身上的生肉肠递给向沉：“美食节，学校规定每个人都要参加，我懒得跟他们一起摆摊，看你没人要，准备来帮你一把。”

　　“帮我……”向沉盯着那串肠，“一起摆摊烤肠？”

　　嬴盛矜持地点点头。

　　向沉无力吐槽，先不提这位是怎么得出“自己没人要”的结论，真正没人要的，恐怕就是面前的太子殿下吧？

　　他又不是祖龙学院的学生。

　　但嬴盛嘴硬傲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向沉也懒得戳破，便问他：“这个美食节，在学校哪儿举行？”

　　“机甲系附近的那个广场。”

　　平时总是没什么干劲的太子殿下，今天看上去倒是难得的兴致勃勃：“我们早点儿搞定，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嬴盛：“祖龙星最强的机甲，风暴之龙。”

　　*———*———*

　　向沉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为一份保镖的工作，做到这个份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他一面翻转着烤肠，一面有气无力地朝广场上喊着。

　　至于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爷，在成功出炉三根焦炭烤肠后，他就被向沉轰到了一边，现在，正则戴着个墨镜生闷气呢。

　　广场上人满为患，到处都弥漫着美食的芬芳，向沉咽了咽口水，拼命让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手下的烤肠上……然后，就更饿了。

　　有不少人想过来问问价格，结果一看到嬴盛那张跟黑客帝国似的冷脸，立刻原地旋转180度，同手同脚，笔直地朝着前方走去了。

　　向沉等了半小时，烤好的烤肠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一根也没卖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提议道：“殿下，咱们自产自销，早点撤退，行不？”

　　“……行。”

　　三分钟后，独自一人消灭了自己摊位上所有食物的向沉，跟着嬴盛来到了一座地下基地的入口。

　　这基地好像是个废弃仓库，人迹罕至，门口的杂草都快没过脚踝了。嬴盛带着他，没走正门，而是熟门熟路地掀开通风管道，一路做贼似的溜了进去。

　　“为啥不走正门？”向沉不明白。

　　“因为不允许。”

　　“……”

　　搞了半天，还真是做贼啊？！

　　行走在黑暗的隧道中，向沉的心砰砰直跳，刚想小声跟嬴盛说咱们回去吧，就听他轻声道：“到了。”

　　一声咔嗒，骤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得向沉眼前一片发白，他赶紧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

　　“……哇塞。”

　　少年仰起头，缓缓走近那个庞然大物。

　　银色的涂装，流线型的外壳，每一个螺丝都完美符合机械美学的构造，面前的这台机甲由一根高达几十米的立柱支撑，无数管道线路连接在主控台上，伤痕累累的炮台闪烁着寒光。

　　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昭示着它的身经百战，向沉抚摸着其上的划痕，眼神痴迷。

　　“好美。”他喃喃道。

　　如果说，机甲是男人的浪漫；那么这台机甲，就堪称是男人终极的梦想！

　　嬴盛站在下方，望着机甲内部的控制台，淡淡道：“这就是风暴之龙……喂，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向沉都爬到了机甲的脚掌上，被嬴盛这么一喊，才勉强回过神来。

　　……等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鼻尖传来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向沉吸吸鼻子，朝头顶方向望去。

　　机甲膝盖处的连接盖板上，似乎有一片血迹。

　　但好像……还有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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