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云拿月

8、So late

　　唐沅没想到江现会来, 他的突然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郭雅琳的未婚夫周霖迎上前和江现说没了两句, 便带着他往这边来。
　　江现提步的瞬间抬眸，瞥见唐沅, 视线似有一秒的停顿。

　　两人行至这一桌, 周霖向他介绍郭雅琳：“这是我未婚妻。”又对郭雅琳道，“这位是盛江集团的江现，应该都认识。”

　　周霖笑得格外热情, 这样的场合, 他当然给江现下了帖子, 只是江现一向不热衷工作场合外的社交，他本以为又会像以前一样被忽略，没想到江现竟然来了。

　　江现朝郭雅琳略略颔首，目光扫向旁边的唐沅。

　　郭雅琳弯唇笑：“怎么会不认识。我们刚才还说到呢。”一边说着，一把拉过唐沅，挽住她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扯了扯，生怕她跑了似的。

　　“这不正巧，唐沅今天也来了。”郭雅琳道, “我们先前还问她怎么没和江现一起来, 只是刚才唐沅说江现最近很忙，没空, 来不了……”她轻挑眉，“我们还以为江现你真的不来了呢。”
　　她笑吟吟地看了看江现, 又看向唐沅。

　　这一圈其他人也都带着笑，神色仿佛看好戏一般, 不做声地打量。

　　唐沅背脊发僵，微微吸了口气，抬手想甩开郭雅琳的胳膊。没等她动作，江现看她一眼，忽然开口应下：“最近确实很忙，本来是不打算来的。”

　　唐沅一愣，看向他。

　　江现不急不缓，只是回答郭雅琳的语气微冷，略带针锋：“不过郭小姐可能不懂，什么叫惊喜。”

　　郭雅琳面色一滞，笑容僵硬地卡在脸上。

　　江现没理会她，视线落到唐沅身上，停顿两秒道：“抱歉……突然改变主意，没提前通知你。”
　　他加上一句：“原本想给你个惊喜。”

　　唐沅看着他有一会没说话。

　　等着看好戏的一群人也都愣了。
　　江现看似寻常的几句，不仅肯定了唐沅的说辞，话语间的态度，还将他和唐沅划分到同一阵营，泾渭分明地同她们其他人拉开界限。

　　除了游离在外不明所以的周霖，郭雅琳一群人一时都面露尴尬。

　　江现并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冲周霖扔下一句：“不劳烦周先生招待了，我们自便。”
　　说完不给阻拦的机会，只问唐沅：“走吗？”

　　唐沅回神，当即点点头，挣开郭雅琳的胳膊，和江现一道往别处去。

　　周霖还想和他多聊一会，在身后叫了几声也没能拦住。

　　并肩的两人在角落一张酒水桌前停住。
　　从那一群人中间出来，唐沅觉得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一人拿了一杯酒，没了别人，唐沅沉默几秒，问他：“你怎么会来这？”

　　江现说：“钟恒有事要来，让我作陪。”

　　果然。
　　她心里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刚才的场面，哪会察觉不到那股奇怪的气氛，所以才在那些人面前替她说了那样解围的话。

　　唐沅抿了口酒，脑海里闪过他的那句“抱歉”。
　　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跟她道歉，上次吃饭，那碗长寿面也是。

　　可这一回，是她听见褚怀他们的声音觉得心烦，所以没有邀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决定自己单独出席。

　　江现并不知道她要来，她的尴尬境地明明和他没有全然关系，他却还是为让她陷入难堪而歉疚。

　　唐沅看着他有点出神。
　　视线停留太久，江现察觉，侧眸过来：“盯着我看什么？”

　　“没有。”
　　唐沅眼神轻闪，收回目光投向前方，拿起一杯酒掩饰尴尬。

　　无声抒了口气，她垂下眼，将隐隐飘起香味的酒送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

　　细品几口，稍苦的后味逐渐明显。
　　唐沅皱眉看了眼，似乎是个别致的私人酒品牌，苦味中等，她倒是能喝这一类，不过乍一入口有些不习惯。
　　视线瞥过江现手中那支同样的酒，顿了下，她伸手拦住过路的侍应生：“等等。”

　　侍应生停下：“晚上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这是什么酒？”唐沅看着他托盘里的酒问，高脚杯中的液体颜色明显和他们手里的不同。

　　侍应生说：“这是白兰地。”

　　唐沅闻言，拿起一杯放到江现面前：“喝这个，这个不苦。”

　　江现持着酒杯看向她。

　　唐沅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别开脸，像是解释又像是撇清什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喝苦的，我喝着是感觉有点别扭，这杯先给你……”
　　说完稍作沉默，她也不看他，找了个理由走开：“我去那边转转透透气。”

　　江现的视线在她背影上稍稍定格，而后落到面前的酒上。

　　他一直不爱吃苦的东西。
　　尤其是高中那会，一点都不沾，现在稍微好些，能若无其事地往下咽。

　　江现垂眼看了看面前的那杯酒，半晌，将手里的那支放下，拿起它。

　　吊顶灯高高悬挂，澄明炽亮。
　　他将酒送到唇边，白兰地入口香醇微甜。

　　没有一丝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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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沅出国好几年，宴会上有不少以前认识的人，许久没见，看她出来走动，纷纷近前寒暄。
　　客套的话说了又说，一圈绕下来，口干舌燥，着实有些累。

　　中途瞧见钟恒从正门进来，周霖上前又是一番招待，不过钟恒和他没聊多久，转头就去找了江现。

　　唐沅和钟恒并不相熟，没怎么打过交道，便没上去打招呼。
　　她那帮亲近的朋友没来，不过有不少关系还行的旧相识在场，应付完各路不熟的人，她就和几个谈得来的待在一块打发时间。

　　待了大半场时间，唐沅渐渐有点站不住，她脚下穿的是一双新高跟鞋，前面不觉得，时间久了脚后跟磨得有些疼。
　　她几乎站着没怎么动，那股不适感还是越发加重。

　　唐沅实在不舒服，道了句抱歉，暂时离开，忍着疼步伐尽量正常地走向洗手间。
　　到隔间里仔细检查一看，右脚脚跟果然磨破了。红痕正鲜艳，新鲜的破口，动一下就疼。

　　她带的手包比较小，更没提前准备创可贴，只能用纸巾稍微摁了摁，见颜色不那么鲜艳了，忍着疼重新把鞋穿回去。

　　唐沅回到人群又待了好一会，坚持了大半个晚上，疲惫一阵比一阵强，加上脚下痛感一直不间断地传来，她有点撑不住，想了想决定提前退场。

　　大厅里衣香鬓影往来交错，香味甚浓。
　　郭雅琳人不知在哪，唐沅懒得再去见她，和关系不错的几个说了声，让她们代为转达，便朝外走。

　　出口在侧门，她走了几步，视线瞥见稍远处的身影，蓦地停了停。

　　江现身影高挑，端着酒敛眉浅酌，表情淡淡的，并不热衷应酬，仿佛游离在人群之外，周遭的嘈杂和他完全无关。

　　唐沅拎着裙摆，脚下有瞬间的犹豫，然而下一秒，立刻就有一群人上前围着他说话。
　　她眸色微滞，很快回过神，提步走出去。

　　离开厅内，唐沅走到侧门外给司机打电话。

　　得知她要离开，那头的司机为难道：“抱歉唐小姐，车坏了拖来修，我正在这边店里，您现在就要走吗？”

　　楼旁停了一堆豪车，唐沅站在台阶上，看了看夜色，沉吟两秒：“算了，我另外安排。”

　　司机松了口气，道好。

　　唐沅站在廊下，另打了个电话，让家里其它司机出发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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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付完又一波前来攀谈的人，钟恒暗暗舒了口气。不想再被人拦下拉着说话，和江现避开人多的地方，到一旁角落坐下，暂时歇息。

　　钟恒倒了两杯酒，递给江现一杯。
　　喝了几口，他忽地想起什么，道：“唐沅今天也来了？”

　　江现一整晚没怎么说话，不防他突然提起这个，瞥他一眼。

　　钟恒挑眉：“我前面看见她了。她怎么没过来找你？我刚刚好像见她往里面庭院走了？刚才应该打个招呼的，人太多了……你不早说她要来，我该不会打扰你们了吧？”

　　“我和她打过招呼了。”
　　江现轻声答了句，抿着唇默了默，没多久，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

　　钟恒问：“你去哪？”

　　他头也没回：“有点事，出去一下。”

　　江现去庭院转了圈，月下空荡荡并无人影。
　　微微皱眉，他沿着长廊往回走，走到偏厅门口，没进去，拿手机想给唐沅打电话。

　　忽然响起脚步声，偏厅内，一群人走过来，隔着镂空屏风在角落或坐或站，开始说话。

　　江现站的地方在门外，光线不那么明亮，她们背对这个方向，没注意到外头有人。

　　“累死了……对了，唐沅是不是走了？我好像看到她出去，她没过来跟雅琳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你还不知道她，她眼里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啊？你是没看到她今天晚上那个得意的样子，本来还想看她丢脸，没想到反而憋了一肚子气！”

　　似乎是郭雅琳和她那群朋友，声音透过镂空的屏风清楚传来。

　　江现拿着手机朝那边看了眼，眼神淡淡。

　　忽地又听屏风后道：“成天那副做派也不知道给谁看，我刚看到她出去走路别别扭扭的，好像弄伤了脚，还假装没事，那股端着的劲看着就不顺眼……”

　　江现要拨号的动作一顿。

　　“她一直不都那样，死要面子。”作为主人的郭雅琳把话接过去，“高中的时候就她最爱出风头，不是跟男生比赛打篮球，就是这个那个……”
　　“就是了……”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攻击的点越发奇怪。大概讨厌一个人，连她呼吸都是错，站着不动也能挑出一万个指摘的地方。

　　议论的声音热闹。

　　江现站了一会，眉微微蹙起，几秒后，收起手机，从暗处走出去。

　　郭雅琳说得正尽兴，不期然瞥见他的身影，一下噎住，脸色登时僵了几分。
　　她身边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看清，笑意都跟着停滞。

　　江现没有径直路过，而是停在了屏风边。
　　他穿着深黑色的西装，一手插着兜，淡淡朝她们一扫，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那脸色看起来似乎也晦暗了几分。

　　不远处郭雅琳的未婚夫周霖正满场找江现，看见他，带着笑便赶过来：“江总……”
　　一靠近察觉气氛不太对，脚步慢下来，往旁边看了看：“这是？”

　　江现瞥他一眼，没理他，视线落到那群人身上。
　　郭雅琳和她一帮朋友早没了先前说人的劲头，个个僵着不动。

　　“唐沅是什么做派我不知道。”
　　他散漫又淡漠的目光像有实质，慢悠悠扫过她们，落在郭雅琳身上，看得人发冷：“背地里侮辱宾客的主人是什么样，我倒是见识了。”

　　一群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郭雅琳，表情格外难看。

　　江现看回周霖，话说得平静没什么情绪：“你们两家，以后不必再给我们下邀请函了。”

　　周霖闻言脸色一变：“江……”

　　江现懒得再废话，绕开他大步朝正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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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门外廊柱旁站定，江现给唐沅打电话。

　　七八秒时间，那边接了。
　　她的声音裹挟着外间的风，纤细清丽：“喂？”

　　耳边飘过那些人说她弄伤了脚的那句，江现轻轻抿唇：“你在哪？”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那边唐沅顿了两秒，过后才答：“……我在侧门门口。”

　　夜色如水。
　　灯火辉煌的正厅里觥筹交错，长廊外的这一处显得如此安静。

　　江现垂下好看的眼眉，在微凉的夜风中，放低了声音：“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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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军还没有出击，现总一个人ko完了
江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