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Section.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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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武家的双子通常被称为不祥之兆，因为双子成长之后往往会因为家主的位置而产生争执，引发家族动荡，所以在他与哥哥降生的时候，父亲原本是打算直接将年幼的那个溺死的，但是在母亲的拼命阻拦之下，他活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仅仅是活着就很幸福了，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在母亲努力下争取来的瑰宝。
“不祥之子”，虽被人这么称呼着，并且厌恶着，在那个家中的存在感连一个普通的仆人都不如，但是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待，他还是努力活了下来。
然后等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并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去寺庙出家，而是选择收拾了自己仅有的东西，背上包袱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外面的世界就像他想象的那样广阔，一望无垠的田野，郁郁葱葱的树林，都是他从没见过的新鲜模样，就连呼吸时候的空气，也比那个逼仄的院子中新鲜的多。
他从离开那栋宅子的时候就开始奔跑，一直从夕阳落下，夜晚过去，白昼再度降临。
明明已经奔跑了这么久，也没有进食，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就这么永无止尽地奔跑下去，直到天际的最彼端。
而终于止住他奔跑的脚步的，是田埂边上的小树林中坐着的那个人。
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就孤零零的一个人靠着树干坐着，微微仰头看着头顶茂密的树叶，早晨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形成一块块细小的光斑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
和他相似的黑色微卷长发披散在脑后，在初春的风路过的时候被轻轻捧起，看上去柔软纤细。
她应该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所以微微侧过了头，直视着他，黑色的眼底清楚的映出他背着包袱的身影。
深黑色的眼瞳，深黑色的长发，深黑色的和服，明明身上带着的都是暗沉沉的颜色，但是却丝毫不给人压抑的感觉，沐浴着阳光而坐的少女就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让他想起了年幼时候母亲给他讲的，关于太阳神的故事。
太阳神的使女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的吧？——他在内心偷偷地猜测着。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他的脚步仿佛控制不住地朝她迈近，最后在对方两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能够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那是六柄刀剑，有长有短，刀鞘上落满了灰和血渍，但是依旧能够看出其华丽的外观来。
虽然是“不祥之子”，但是出身于武家的他自然能够轻易分辨出这些刀剑的价值。
“……我不知道。”少女的声音很有特色，泠泠如泉水激石，在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片茫然。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少女似乎以为他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末了还点了点头，为了肯定自己一般补充道，“真的。”
“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吗？”他又问道。
“……不。”少女摇摇头，“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大脑中的空白让她不自觉地皱眉，想要再仔细去思考的时候，脑海中隐隐作痛的感觉让她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如果……”他顿了顿，暗红色的眼瞳看向那个坐着和自己等高的人，“如果你没有要去的地方，要和我一起来吗？”
面对他的邀请，她似乎有些意外，眼底透露出浓重的疑惑。
“为什么会想要和我一起呢？我们最多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的路人而已。”
“我也不知道。”他诚实地回答，“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她沉默了两三秒之后，抱着怀中的刀剑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她比他要高一个头多，因为面朝着他的缘故，所以自背后而来的清晨日光将她的轮廓镌刻的有些朦胧。
“你可以叫我阿月。”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他松了口气，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缘一，继国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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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继国缘一自己并不感到疲惫，但是跟在他身后的少女显然并没有他这么强壮的身体素质，她看上去纤细而柔弱，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只适合于在房间里看书刺绣，在宽大的和服袖子中若隐若现的手看上去提不起比一支笔更重的东西。
而她原本怀中抱着的刀剑，在他看到对方时不时地咳嗽之后，也接到了自己的手里，他从包袱中拿出了一根布条，将这些刀剑困在了一起，然后背在了自己背上。
她的肺部似乎有什么问题，只是短短地走了一阵之后，她的咳嗽就越来越严重，导致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今天的留宿问题。
好在他们从那片田埂经过之后，很快就到了有人烟的小村子，善良热心的村民很乐意收留他们一晚上。
身材矮小的孩童熟练地从屋子的后院中找了两块柴火，问清了厨房在哪儿后就径直过去烧水。
放在水壶中的水很快被加热，咕咚咕咚地冒着水泡。
收留他们的村民把他们误认为了姐弟俩，所以只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偏房，说是偏房，也不过是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储物间罢了，周围的墙壁上甚至有不少裂缝。
在这种时候有个屋顶遮风挡雨就已经算不错，他们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自称为“阿月”的少女从他的手中接过水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有了开水润喉，咳嗽也被压下去不少。
“麻烦你了。”明明自己是年长的那一个，却反过来被年幼的继国缘一照顾了，这让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不要紧。”男孩摇摇头。
虽然才七八岁的年纪，但是他看上去却沉稳异常，也不会像普通孩童一样把自己的情绪鲜明地体现在脸上。
那张稚嫩的脸孔通常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
“缘一是为什么离家的？”她一边喝水，一边试图找些话题，毕竟已经决定要同行，对自己的同伴总是需要一些了解的。
“我一直想试着在天空下尽情奔跑是什么感觉。”
从男孩良好的教养，以及为人处世的礼节来看，应当出身优渥，但是——少女的表情有些诧异，
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就离家吗？
“那你的双亲不会担心吗？”
“……母亲去世了。”他回答。
男孩没有提到自己的父亲，她也就识相的不再提起。
“我留在那里，会给兄长添麻烦。”
“那里”自然指的是他的家。
阿月眨了眨眼。
“缘一也有一个兄长吗？”
“也？”敏锐的男孩抓住了她话语里的这个字，“阿月也有兄长吗？”
他的这个问题反倒是让她愣了一下，她皱着眉，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片刻之后才犹豫地回答。
“唔……大概是有的吧……”她点了点头，肯定道，“嗯，是有的，虽然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模样，但是我记得我的兄长很温柔，对我也很好。”
“我的兄长也对我极好。”仿佛不服输一样，继国缘一难得皱了皱眉，带点炫耀的口气，“我的兄长会冒着被父亲责骂的风险来看望我，还会送我自己亲手制的笛子。”
在说起自己的兄长的时候，继国缘一的脸上的表情才鲜活几分。
秉着自己是年长的那个，并不和年幼的孩子计较的心态，阿月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提问起他之后的打算——作为失忆者的她自然是提不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的。
“我刚才已经问过了收留我们的村民，他们说从这里出发，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就能看到一个相对繁华的城镇，城镇的医馆里有大夫，那里对你的病会有帮助。”
她的咳嗽这么厉害，倘若放着不管的话，他怀疑对方终有一天会倒下，反正他原本也没什么目的，先去治她的病才是最要紧的。
“繁华的城镇？”她露出一副若有思索的表情，“那应该会有铁匠的吧？”
心思敏锐的继国缘一自然立刻想到了她一开始就抱着的那些刀剑。
“你想要修刀吗？”
“嗯。”她点点头，他们安顿下来之后，继国缘一自然也把刀剑还给了她，这会儿正放在她的身边。
少女偏过头去摸了摸放在地上的刀剑，神色沉静。
“总觉得，我应该修好他们，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继国缘一直觉她所说的是“他们”而不是“它们”。
“只是，你的刀看起来价格不菲，如果真的要修缮的话，恐怕得找一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并且支付大量的金钱。”
他从那个家中出来的时候，除了兄长送的笛子，以及简单的换洗衣物之外，并没有带多少钱，仅供他一人花销都有些勉强，更不要说现在还多了一个身患重病的患者。
“缘一是在为钱而烦恼吗？”她有些疑惑，探手伸入自己的袖子掏了掏，然后将手递到男孩面前，白皙的掌心中躺着两块金灿灿的东西，椭圆形，看上去有些怪模怪样的。
“我身上只有这些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继国缘一沉默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手中躺着的那两块东西，应该是纯金铸造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Section.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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