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湖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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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宫的厨房内，黎乾拿着一根胡萝卜，绕着几位厨娘在说话，直把她们乐得前俯后仰。
正在一边削土豆的厨娘笑眯眯道：“黎公子，你还是第一个说我长得好看的人。若非我从小跟我娘学厨艺，这辈子我都不能想象能给九皇子做饭。”
“是啊。”另一位厨娘附和道，“都说九皇子心狠手辣，反正我没有看出来。”
黎乾笑了几声，是了，有起床气的幼稚鬼罢了。
厨娘端着热粥，唤来阿楚：“殿下的粥好了。”
阿楚就要接过，黎乾嘴里叼着胡萝卜，含糊不清道：“我来我来。”
反正他没事做，不如多在姜炔面前混个眼熟，兴许日后对他还能和气一点。
阿楚双手交握在一起，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目送黎乾往主阁走去：“黎公子还真会懂得照顾人呢，殿下交给他，小奴放心了。”
三位厨娘随他站成一排，同样双手交握：“是啊，自从黎公子来了，这天狼宫都热闹了。”
黎乾走在长廊里，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吃剩的胡萝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楚正朝他挥挥拂尘。
黎乾笑笑，来到姜炔的房前，敲门：“殿下，起床了。”
原以为要多唤上几次，姜炔才会吱吱呜呜让他进去，没想到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平日里，姜炔都是冠玉束发，锦衣华服，今日却是箭袖短袍，黑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此番着装更显少年意气。
他看了一眼黎乾，接过粥喝了一口：“随我去梅林。”
“啊？”黎乾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就喝一口？”
浪费！
他将粥放在姜炔屋内，几口将胡萝卜啃完，跟了上去。
皇宫的梅林就在西侧，那边正是枭音阁的所在。
梅林里属红梅最多，点点艳红在雪地里甚是惹眼。
黎乾站在梅林外，不知晓这么一大早的来这里做甚。
此时，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黎乾侧目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此马通体黑色，唯有额中央与四蹄皆是雪白，毛发油亮，身形健硕，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牵马的躬身退下。
姜炔上前摸摸马的脖子：“这是越影。”
越影，按照史册记载，此马种类是周穆王当年巡视天下所乘的八骏之一，寓意越暗寻日，代表着光明。
黎乾道：“此马倒是与殿下十分相配。”
姜炔面无表情道：“它是你的。”
黎乾微怔：“我的？”
“看到这片梅林了吗？”姜炔指指前方，“本王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去林中看看。”
黎乾狐疑，让他去梅林，不可能只是赏梅这么简单。以姜炔的性格，他不是这般消耗时间去闲情雅致的人。
姜炔又道：“待你回来之后，这越影，便是你的。”
黎乾瞧见这马的第一眼便喜欢，不愧是北瑯王，对于他而言就没有理所应当这回事。
此时天已放晴，梅香与积雪融化的清香在空气中缓缓蔓延，黎乾冲进林中，踏着树梢往梅林深处而去。
一路上，处处是梅花的倩影，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如此密集的梅林，且靠近影卫组织枭音阁，不单单是为了供皇家欣赏那么简单。
枭音阁听令于历代皇帝，自开朝以来便设立。
虽是给每一位皇亲王爷配了一位，但其中难免会有危机关系到九五之尊的位置。
如此隐秘又存活百年的影卫组织，其中深意，不为人知。
黎乾停在小道上，往四周看去，梅林里除了飞鸟扑簌而过的声音，再无其余人声。
姜炔要他看看，看什么呢？
正当他细细思量时，东边传来剑气从空中呼啸而过的声音。
有人！
黎乾迅速往声音的来源而去，远远的，他便看见漫天花瓣，而花瓣下的人一身白衣，手中剑如穿云惊虹。
那人在练剑法，他的一招一式并不像黎乾那般肃杀，而是如同流水落花，轻盈，灵气。
对方转过身，黎乾闪身，在雪地上打了个滚，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他靠着巨石，微微蹙眉。
这里靠近枭音阁，一般人是不敢随意进出的，那人却在此地练剑，想来也是常常来此梅林了。
他稍微侧过头，露出眼睛看过去。
那人正好收了剑，将剑收入剑鞘，往黎乾的方向看来。
黎乾又躲回去，只一眼，他便看清楚了。
是太子，姜岚。
书里对姜岚的刻画，寡言少语，不言则已，一言便是一针见血。
前些日子在荷清亭中和二皇子的对话，足以见得。他虽低调，却暗藏澎湃。
原以为太子在朝中拥护他的大臣众多便有恃无恐，没想到他竟会起个大早来练剑。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姜炔懒惰了。
黎乾想起那孤傲的北瑯王竟有起床气，有些无奈地笑笑。
待姜岚走远后，他才从巨石后面出来。
姜炔要他看的东西他还没寻到，估摸着已经去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黎乾继续往前走，梅林与荷清亭隔着惊秋湖，再往前便是湖岸边。
惊秋湖种满了荷，待到夏日便是一番绝世风景。正是冬季，湖面上结了一层冰，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冰面已融化了些许。
黎乾挠着后脑也不明白姜炔到底要他看什么，俯下身捡起一枚石子用力扔进湖面。
湖面荡开涟漪，须臾之间恢复了平静。
黎乾又捡了一枚，身子微微侧过，打了个水漂。
那石子如跳跃的精灵往前而去，突然，水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声音不似石子落入水中，而像是落入空荡荡的房屋内，甚至带了回音。
黎乾站直身子，凝视着重归平静的惊秋湖。
不对劲，湖底下有东西。
他脱下靴子，纵身跃入湖中，沿着方才石子消失的地方游过去。
水面下一片昏暗，水草繁茂，淤泥很深。他努力辨认方向，游了半晌，眼前出现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只凤凰。
黎乾一手攀住石碑，将体内的内力下压，迫使他的身子能够在水中站立。
沿着凤凰的纹路摩挲，只见那凤凰眼睛的部位空了一小块。原本刻得的栩栩如生的凤凰变得死气沉沉。
他又摸到碑底，感觉到指间碰到一个小小的暗扣。
就在他准备按下去的一瞬间，一束光照过来，在昏暗的湖底中眨眼即逝。
他离开石碑，朝光源游过去，一座水牢映入眼中。
它四处都是坚硬的石墙，上方的蓄水池正是惊秋湖的湖水，若想进入其中需得寻到机关。
没想到宫中竟然有这种地方，还如此隐蔽。
方才石子定是触碰到了机关进入了牢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声响，想来那机关打开之后很快就会合上。
黎乾沿着墙角细细看着，那束光的来源是墙角延伸出的铁链上嵌着的夜明珠。
这水牢沉湖已久，墙上已长满了青苔。
关押在此的人不见天日，除非武功高强懂得闭气之法，否则早已窒息而死。
寻了半晌也没发现哪里有奇特之处，黎乾摸上那枚夜明珠，心中一震。
那夜明珠竟是活动的，嵌在铁链上可转动八方。
他按着珠子，将它转过来转过去。
机关没动。
他抠着珠子，依旧没有动静。
黎乾往后退了几步，仰起头，估算石子落下的方位与沉湖之后的角度，重新抹上那珠子，往东旋了一下。
石墙往后翻转，水开始往里涌去。
黎乾趁机从缝隙里侧身翻进去，墙立刻合上了。
四周一片漆黑，脚下的水已没过小腿，如果机关多打开几次，这里就会被彻底淹没。
黎乾扶着墙往前摩挲，原以为会是没有尽头的通道，没想到再往里走去，越来越亮。
正中央有一个池塘，而那池塘边上有一个身形高大，黑发披肩，垂着脑袋的人。
黎乾大惊，原以为外面已是水牢，没想到真正的牢房竟是这里。
那人不知是死是活，双手被铐在刑架上，身上的衣服满是血迹，在这地底下颇像是一个厉鬼。
难道姜炔让他看的，竟是这个？
黎乾走到他身边，借着光线，那人紧闭双目，脸部线条很硬朗，胡子已经长了很长。
“喂。”他轻声喊道，“醒醒。”
那人毫无反应。
黎乾伸出手在他的鼻下一探，没死，呼吸却是很轻，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消失。
没想到惊秋湖底竟还关着一个人，不关在天牢里，此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黎乾细细打量他，忽然瞥见他被黑发盖住的脖颈上露出一小块刺青。
他拂去发丝，那块刺青的图案是两枚獠牙交错在一起。
黎乾迅速退后，警惕地盯着这个人。
他记得在看《醉卧天下》故事梗概时，有读者对剧情中突然出现的獠牙刺青做了个记录。
这本书虽是以争夺江山为主，但万物皆有联系，要想保证江山的牢固，还得安稳住民间。
这个刺青，是江湖魔教“祭神”的标记。
书里写着，昭和帝晚年越来越糊涂，为保长生，开始信奉“神”。
而祭神教是导致翱国迈入衰退的重要导火索。
那时姜炔正平乱漠北，远在北方，对于祭神教的事，一直是太子在治理，后果如何，黎乾不得而知。
蓦然想起梅林中的白衣太子，会与这个人有关系吗？
正当黎乾想将刺青看得更清楚时，那人转过头，一双阴鸷的眼睛透过黏在脸上的发丝，恶狠狠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湖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