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伊倚晓岸

2、锦鲤出没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时就起来了，他昨天跟《旧事》那边约在唐余那里下午见面，但他决定早点过去帮唐余一点忙。这少年心里记着是去帮忙干活的，就套了身蓝色的t恤黑色的七分裤，胸前还被厂家印着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白色q版动物，穿上凉鞋就出门了，丝毫没有自己下午要是面试的自觉。

　　陈时下楼的时候是八点半，在小区外的一家早餐店里点了油条豆浆，慢吞吞的磨到九点，完美的错过早高峰才踏进公交站，坐了15路公交。

　　公交上人不多，陈时上车的时候还能捡个空位置坐。到了下一站，又呼啦上来七八个，中间夹着一老太太带着自己的小孙子。陈时想想自己还有几站就到了，就站起来要把位置让给这对祖孙：“老太太，您坐这儿吧。”

　　那老太太看着清瘦，穿着朴素的衬衣，人倒也不矫情：“诶呀，那多谢你了小伙子。”她顺着陈时的方向坐下去，拉过孙子坐在她腿上，拍拍孙子的手，“静静，谢谢哥哥。”那小孩穿着印着皮卡丘的黑t恤看着粉粉嫩嫩很可爱，名字听着是静静这一类文静的，开口倒是嚣张：“谁要他让了，哼！”

　　陈时笑了笑，心想自己不跟未成年计较，就走到后门边上扶住栏杆掏出手机刷起空间。没过十分钟，陈时就到站了，他将手机收进口袋，抬头透过车门玻璃却发现刚刚那小孩一直看着他。陈时回头去看，小孩又别扭地扭开头，那老太太见状就冲他笑了笑，这时车门开了，他只好先下车。
　　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没有礼貌的小屁孩，陈时也很快就抛诸脑后。唐余的店离公交站还有点路，陈时掏出耳机只戴了右耳朵，随机播放歌单起来。大约是第三首歌的后半段，陈时远远就能看见唐余那略显夸张的招牌“锦鲤奶茶店”。这时耳机里唱到“行路难，分别只道是寻常”陈时快走了几步，转过一个花坛口，耳机里接着一句“神明于世，皆是虚妄”，这时一直候在门口的唐余就已经看见他了。

　　陈时走近，整首歌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撞碎世人眼光”，他就拔了耳机收进裤子口袋：“唐姐，你怎么又在门口。”少年郎语气里微微带着责备，绕到唐余轮椅后面握住把手。

　　唐余此女，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裙，坐在半人高的轮椅上，娃娃脸，眼睛亮的像是会说话，语气里也尽是嫌弃：“我知道你肯定又是早上来，我这个点儿又不会有生意，打两把游戏不好吗，非挑着这个时间来。”陈时一边听她唠叨一边推着她进了店里。

　　这个奶茶店还算大，占了两间商铺，装潢偏女性一点，粉粉嫩嫩的，打光整体很温和，是那种女生看见了就想走进来逛逛的奶茶店。此时里面已经有两个服务生上班，一男一女，他们跟陈时打了个招呼就低头开始准备一天的用料食材。

　　唐余因为行动多少有点不方便，所以住也是在店里的，这姑娘仗着自己有点小钱在吧台后面空了小半间出来安了一个升降梯，又在前厅连了个滑梯通到二楼，据唐余说她可以从这边直接滑下来。陈时还没有上去过，他跟唐余也没有熟到能进对方闺房的地步。但他总觉得这是违章装潢，也不懂唐余是怎么做到的。

　　唐余在一楼也有个休息室，约摸有陈时那边半个客厅那么大，塞得下电脑和一组沙发床。总而言之，零零碎碎算下来真正能空出来招待客人的位置，也就普通奶茶店的大小了，最多坐个4桌10来个人的样子。但唐余这里的生意确实很不错，进账也很可观。

　　陈时按照习惯把唐余塞进休息室好可以不继续听她唠叨，然后套上专门给他留的围裙口罩，洗干净手在吧台里帮起忙来。工作日的上午人还真不是很多，来店里的零零碎碎十几个，就大概十点半的时候陈时帮着服务员小哥一起送了趟一单十来杯的外卖。

　　服务员小哥叫何夜，据说从唐余开这个奶茶店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打工了，所以跟陈时也比较熟。两个人回程的时候大约有十一点多了，就在路上打包了午饭带回店里。

　　另外一个女服务员叫于玲玲，是何夜的女朋友。等陈时他们回到店里时，发现于玲玲已经不在店里了，唐余自己坐在收银台后面。

　　陈时把自己手上一份午饭放在最外面的桌子上：“唐姐，怎么只剩你了。”唐余翻了个白眼，驱着自己的宝驾往陈时这边来：“没什么生意，我就让她回去了，不是有你这个免费劳动力吗，我干嘛还要干花钱的事儿。”说着看了一眼刚要进来的何夜。

　　何夜接收到眼神暗示，脚步顿时停下来：“哇，老板你这样区别对待啊，亏我还打包午饭回来。不行，我也想要一个下午假。”

　　“好啊，那就也放你一个下午假，省的说我偏心，拆散你们二人世界。”唐余想都没想就点头了，示意何夜把午饭放下就可以走了。何夜也就真的留了两个人份的午饭下来，就进店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洗完手准备吃饭的陈时：“？”

　　他好像只是来友情帮个忙？

　　唐余已经打开自己那一份饭菜，她不吃荤腥，整份都是绿油油的：“看什么看，我今天下午不做生意行不行？就你那么事多，非要在这个外面吃饭，里面吃不行吗？”

　　陈时手上跟孝敬老佛爷似的帮她抽出一次性筷子，嘴里倒都是说教的话：“在里面吃会有味道，而且里面是工作区诶，被别人看到会投诉你的好不好。”唐余又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接过筷子，把另一份推到陈时面前，示意他闭嘴吃饭。

　　吃过中午饭，趁着陈时收拾桌面，唐余还真的就忙活着把两侧的卷帘门放下来，门口的正在营业牌子换成了临时休息。卷帘门放下来后店里就昏暗了很多，唐余以时间还很早的理由把陈时轰到休息间里去睡觉。陈时拗不过她，而且确实感到有点困了，就在休息间里的沙发床上躺了一会。

　　这一觉就到了下午两点多，陈时起来发现唐余趴在吧台后面小憩，收银机的页面上显示着一点四十多的时候还来了一位客人点了杯幸运奶茶。那唐余估计也就才眯上一觉，陈时就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动作，省的吵醒了唐余。

　　其实说起来也很奇怪，陈时小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虽然按理说像这种情况下会有人来领养，但就是没有人领养陈时，一个人在孤儿院里长大读书，直到上了大学能一个人租房子住了才搬出来。陈时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个透明人，所以没有什么朋友，对孤儿院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感情。

　　但是唐余就不一样了，第一次见到唐余的时候，陈时才大二。那个时候唐余还笑他：你就不怕姐姐我是人贩子骗子吗，就真的这样一个人跑出来见我？

　　确实，陈时从没有怀疑过唐余是个坏人。从那之后的相处反而更有一种家的感觉，唐余三个人就像很宠弟弟的哥哥姐姐一样。

　　陈时先给唐余肩上搭了条毯子，然后开始收拾吧台里的器具，清洗干净然后摆放好。他本来还想再拖个地，但这个时候走进来两个人。男的穿着白色的西装，女的穿着青色的长裙，正是白泽二人。陈时本来想说暂不营业，就听其中那个女子问了一句：“请问，陈时先生在吗？”唐余被这声音惊醒，抬起头来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在啊。”

　　陈时：“······”

　　既如此他也就不能装作不在了，顺手打开店里大部分灯，让整个店里亮堂起来，然后从吧台后面绕了出去：“你好，我是陈时。”说着双手还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才伸出右手。结果没想到三青一脸微笑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陈时：“？”

　　干嘛啊？我还没嫌弃你没洗手啊！

　　不过还好白泽没有临时掉线，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跟陈时握了一下：“你好，我叫柏泽，木白柏。这位是我的助理秦叁。”陈时记得这个声音，是说了一半被他挂了电话的那位。也是昨天晚上电话里的人事部经理。

　　“柏经理你好”陈时环顾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了最靠近门的一桌，“这边坐吧。”白泽点了点头，跟着陈时走过去。“陈先生是在这里做兼职吗？”三青亦步亦趋跟着白泽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演戏的，“感觉这里工资还挺可观的。”

　　三个人面对面坐下，陈时解了围裙放在座位里侧：“没有，过来帮朋友招呼一下。本质上还是个无业人士。”所谓的朋友唐大小姐已经清醒过来，拍了自己脸两下，又驱着她的宝驾杀过来了：“三位需要喝点白水吗？”

　　白泽：“？”

　　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这么奇怪的？

　　“不用了，谢谢”三青说着看了一眼唐余以示礼貌，结果差点看掉眼珠子：“小余仙子？？？”白泽一脸头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带三青出门，迷毂树枝它不香吗，能指路还不会说话呢！陈时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三个人，显然是想不明白这三人为什么会认识。

　　沉默是银，沉默是金，沉默是尴尬的亲兄弟。三青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凭她这中空的鸟脑子即使是飞速运转也想不出来要怎么圆这个场。

　　还好唐余的脑子不是浆糊，她快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小余仙子是我以前一个号的id，现在不玩了。作为最早的一批玩家当时有一个线下活动跟公司里的一些员工见过。这位秦小姐是其中一个。”

　　陈时看了一下三青，三青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就差没把是真的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笑道：“没想到唐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们几个一直都不知道。”

　　唐余故作深沉：“你个小娃娃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先把关系到你自己后半生活计的事情解决了吧”说着驱着轮椅掉了个头，“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白泽迅速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了庄严宝相，不是，恢复了端庄有礼的微笑：“没想到我们跟陈先生也挺有缘分的······”

　　这一番尬谈大约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其中白泽也出示了相关证明以证实自己真的不是骗子。陈时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旧事》发展到现在虽然比较稳定，但是被玩家吐槽的地方也有很多，想找一个有过游戏经历的并且有一定文学策划能力的人，补充一个新的工作岗位。而陈时刚好符合了这些条件。

　　不过陈时在心里多吐槽了一句，旧事这么大一个游戏居然连正经的文案策划都没有吗？太草率了吧！

　　“如果陈先生对这份工作感兴趣的话，可以先来实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再决定是不是要真的加入我们公司。”

　　“有点突然，我可以先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如果考虑好了可以前往这上面的地址或者再联系我也行。在一个星期内我们都会为陈先生保留这份工作岗位的。”白泽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时。

　　陈时礼貌接过，又简单寒暄几句，客气地把这两个有点奇怪的人送出门。回到店里，发现唐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钻出来，轮椅停在他们刚刚坐的地方：“送走了？”

　　陈时点点头，走到轮椅后面去推唐余：“唐姐是还想跟他们聊两句吗？认识的话他们怎么不知道这店是你的？”

　　唐余任他又把自己往店里推：“算了吧，也不是很熟的人。认识那位秦小姐的时候，老娘腿还没断好吗？当然也没开这个店。”

　　“是是是，我唐姐深藏不露，当年肯定也是潇洒神仙姐姐一个，小的我多嘴了。”

　　“你就贫嘴吧。这么好个工作看不上眼啊？”

　　“没有，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也太巧合了。”

　　“什么叫巧合？你找工作都多久了？这就是个机会。我管你怎么样，先去把地拖了。”

　　唐余坐在吧台后面看着陈时去洗拖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时动作快的很，已经满店里忙活起来。

　　这世间啊，总有些事情是命，不管是天定还是人为，怎么也逃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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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泽跟陈时没什么关系，真的，不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