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29、永乡

　　永乡，重兵围城之下，护城河上闪耀着粼粼波光，城头上有守城的士兵来回巡视，看着远处乌压压的敌营，心头一片沉重。

　　陈国总共派出四十万大军，围攻永乡的招毅麾下只有十万，除去刑都岳怀的十三万，还有十七万人正在围攻檀城。

　　永乡城池坚固，依山傍水而建，易守难攻，再加上永乡的守将，乃是从前昌国的大将左平，三年前陈国联合赵国攻昌，他因病未能上阵，逃过一劫后，被袁承武收服，派来驻守永乡。

　　左平是昌王一手提拔的，他的大儿子左颉是长陵的副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非比寻常。三年前那场大战中，长陵派了左颉去接应粮草，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半路上左颉遭到伏击，万箭穿心而死，首级被挂在永乡城楼上三天三夜，还是一个忠勇无畏的屠夫半夜将他的首级偷了下来，安葬于护城河边大柳树下，长眠河畔，遥望永乡城。

　　长陵对于左颉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但他对左平的“投敌”，不仅不会愤恨，反而感到敬佩。左平被袁承武派来驻守永乡，本有轻蔑嘲讽的意思，但左平并无怨言，来到永乡三年，一直在高筑墙，广积粮，做大战准备，他知道，以袁承武的德行才能，肯定守不住北林九城，那么这座洒满他爱子热血的永乡城，也会成为他最后的归宿。

　　但是，在那天到来之前，他绝不允许永乡百姓受到任何外敌的杀戮。

　　平静的水面泛起波纹，长长的苇管伸出水面，渐渐靠近了永乡城。借着灌木的掩护，一行黑衣蒙面的大汉顺着城墙根，叩响了永乡城门。

　　“来者何人？！”永乡守将吓了一跳，差点以为陈人偷袭，但转念一想，陈人怎么可能自投罗网，主动叩门。

　　“长陵公子旧部，求见左将军，有手信为证。”为首的大汉压低了声音，从城门缝塞进去一张绢布。

　　作为北林人，谁不知道昌王公子长陵的名号？但“宣长陵”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尸骨无存，也是人人皆知的。

　　守将迟疑了一瞬，还是接过绢布，派人加急送到不远处与将士共守城门，扎营为府的左平大帐中。

　　“长陵公子真的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对于长陵公子的爱戴，还是压过了他们心中的怀疑。

　　门外之人顿了片刻，肃穆道：“公子死了，但北林百姓还活着，北林将士还活着。”

　　城中守将听见这话，铁骨铮铮的汉子，泪水都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们这些昌国旧裔，憎恨却又不得不接受袁承武的统治，就连面对昔日死敌陈人，他们也只能躲在城墙之后，不能正面拼杀，为死去的北林同胞复仇。

　　夜深人静，左平还未入睡，手中长竿在沙盘中划来划去，正在谋划布局。

　　实力之悬殊，让他不得不殚精竭虑，为这一战赌上性命。

　　“将军，城外突然来了几个人，带来一封据称是长陵公子手书的信。”副将呈上绢布，忐忑不安地看着左平，他也是昌国旧部，这样一封突然出现的书信，借了已故长陵公子的名号，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但他也忍不住会想：若真是长陵公子，该有多好。

　　左平一愣，髭须覆面，风霜微染鬓角，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昔日意气风发的大将军，除了这双眼睛依旧如故，其他地方已是老态毕露，若长陵在此，定要唏嘘一番，执手无言。

　　“快快呈上！”左平急切道。

　　副将拱手道：“恐有诈，将军小心，请让属下先行打开，将军稍后再看。”

　　左平冷静下来，点头同意，但一双眼睛还是定在了那块绢布上，满怀期望。

　　副将把信打开，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毒粉毒虫，才递给左平。

　　左平飞快地读完这封手书，先是叹息了一声，继而拍案怒立，精神振奋，颤抖着声音对副将说：“确是公子笔迹无疑，而且信中写到，公子与我儿颉幼时凫水，颉险些溺毙，是公子救了他，死命地掐他人中，才把他救醒，后来颉的人中处一直有道浅痕。这件旧事，天底下只有我、颉与公子知晓，所以，这确实是公子的信。”

　　“公子他……还活着？！”副将激动不已，发出了与城门守将同样的疑问。

　　左平摇了摇头，眼神微黯，道：“公子确实死了。”

　　“那这封信？”

　　“这封信是公子出征前写的，他在信中交代，若有一日昌国国破，臣民勿念旧主，若能保住性命，不论是陈人，还是他国的人，都不必因念着昌国而冲动相抗，以安居乐业为要。”

　　左平沉默了一瞬，两人异口同声道：“公子仁德。”

　　“公子还说，昌人血性，非贤良君主不从，若后继者残暴无道，昌人可反，若再有外敌入侵，昌人也一定要握紧手中武器，保护好我们身后的老幼妇孺，如遇贤德可为君王者，可从之，不必拘泥旧制。”

　　副将有些听不懂了，但长陵公子信中所说，全都应了，正是他们如今面临的最大难题，但这个“贤德可为君王者”，到底是谁呢？

　　左平飞快地看了窗外一眼，浮云遮月，但万里长空的清风，好似正在吹散那片乌云。

　　“看来，这位‘贤德可为君王者’，出现了。”

　　城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门外的汉子挤了进去，于是城门又阖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几天之后，刚从已经被陈人攻占的温县卖完四十斤精盐，打探了陈人消息，带着大批财帛全身而退，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永乡的姜子牙，由左平亲自带兵冲出重围迎接，终于坐在了永乡城内，与左平面对面说上了话。

　　“姜某久仰左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姜子牙面不改色地扯着谎，仿佛他真是宣长陵隐在暗处多年的谋士，与左平神交久矣。

　　左平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拱手道：“姜公过誉。”

　　“非也，这些都是公子告诉我的，”姜子牙捋了捋胡须，“公子死后，昌国既亡，左将军能够手握长槊，护佑永乡百姓，公子在天之灵，想必十分欣慰。”

　　左平也想起那个骁勇善战的少年世子，当年他一手湛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享有“小战神”的美名，却死得那般惨烈，连个全尸都不曾留下。

　　姜子牙见怀念故人的目的达到了，连忙把话头引到正题上：“左将军可知，姜某如今效命于谁麾下？”

　　“姜公此次前来，应是为了这位新主？”永乡一直被围，长陵出名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来。

　　姜子牙道：“说是新主也没错，我如今在赵国长陵公子麾下，刚从岳怀手里攻下刑都，立刻便想到左将军你还在永乡受困，请求公子派我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左平仿佛没听清一般，重复了一遍：“哪个长陵公子？”

　　“这位长陵公子，与咱们昌国的长陵公子同名，但他幼时痴愚，故各国百姓都不知晓他的名字。赵国被灭后，他被人献给袁承武，途径刑都，突然神智清明，力大无比，如有神助，姜某隐居刑都，恰巧碰上，知他品行纯良，仁德爱民，故带旧部相投，决心驱逐陈人，推举这位长陵公子取代袁承武之位，这样一来，北林的百姓，便不用再遭殃了！”

　　姜子牙真假参半，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侧重描画了长陵的睿智贤明，把东野原一战描绘得惊心动魄、险象环生，衬托出长陵的军事天赋。

　　左平听到这位名叫“赵长陵”的痴傻公子，一夜之间变了个人，通过姜子牙的描述，他与从前的宣长陵简直如出一辙，就像是长陵转世，特地前来完成未竟的事业，拯救北林百姓一般。

　　他为自己的想法惊骇不已，但看姜子牙言语之间的笃信不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止他一个人有，才放下心来，绝口不提两人为何如此相像。

　　这种神鬼难辨之事，若传出去，恐怕不利公子的名声，只要他们这些旧人心里明白就行了。

　　想到此处，左平抚掌大笑，长陵公子回来，永乡的困境定能迎刃而解，昌国复国，或许指日可待。

　　姜子牙何等人也，如何感受不到左平态度的变化，也许之前他还有很强的戒备心，但现在，两人已是勠力同心，坦诚相待了。

　　两人又谈了一阵，左平把永乡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姜子牙，前些日子招毅按兵不动，这几天对面的动静忽然多了起来，定是岳怀兵败之事，给了招毅压力，岳怀一线断了，招毅与檀城那边的路就不好走了，到时候影响檀城军的粮草运输，恐怕他招毅要担上最大的责任。

　　左平道：“招毅此人极其难缠，若非我早有准备，永乡在重重围困下，恐怕挺不过下个月。”

　　姜子牙胸有成竹，望着扎在低洼下风处的陈军大营，微微一笑。

　　个人原因，请一天假，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