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她俯首称臣》随以

16、假戏

　　往常的衣帽间，只有他一个人，今天进的时候，入目绚烂的色调就让他晃了神。
　　随有初跟在他身后，对着这一柜子黑黑灰灰白白一通指点：“现在年轻人都不这么穿了，你看看多老气，你不会出去喝酒还打算穿西装吧？”
　　莫以竣往白衬衣上伸手的动作一僵，被抓了个正着。
　　随有初憋着笑，指了指他这身便衣：“其实你这么穿就挺好的，头发放下来，也不要往后梳成大背头，又不是去开例会，别总是绷着张脸。”
　　莫以竣“我这是在家穿的衣服，不能穿出去。”
　　听这话，随有初若有其事地点头，还挺有原则的。

　　越过莫以竣，往自己挂衣服的地方走去，挑挑选选拿出来一件紫色，胸口带小LOGO的连帽卫衣：“我这是Oversize的，你肯定可以穿，试试？”
　　他穿？
　　她的衣服？
　　莫以竣默不作声，也没有伸手接过衣服。
　　结果，随有初以为沉默就是在考虑，干脆将衣服塞到莫以竣手里，推着他往里头的更衣室走：“别想了，你换上出来给我看看。”
　　等待的时间里，她也给自己挑了件套衣服，高腰牛仔裤跟一件淡紫色条纹衬衫和蓝色卫衣。
　　更衣室的门打开，莫以竣理了理帽子走出来，对上镜中的自己，没想到意外合适。

　　“我就知道你穿这个颜色不会踩雷！下身就搭你平常那种白色休闲裤吧，记得把裤腿挽起来。”
　　听到指点，莫以竣收回落在镜前的目光，闲闲地看向随有初：“我有说我要穿这样出去吗？”
　　这是女生的衣服，尽管是Oversize，但万一被认出来，他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再加上言四那个人间唢呐，这事还能不在一夜之间就传遍整个云城？
　　随有初不知道他在意的点，还以为他就是单纯觉得不好看：“为什么要换啊，我真的觉得挺合适的，你就不能听一下女生的意见吗？男为悦己者容，我觉得好看的，一定错不了的。”
　　从女为悦己者容，变成男为悦己者容，莫以竣呵了一声，还真有她的。

　　“而且我也选了跟你同个色系的衣服。”
　　随有初厚着脸皮，拿起方才选的那件衬衣，试探性地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以竣看，他的眉头要是稍微往中间一凑，她会立马变卦！
　　“哦……”
　　男人拉长了尾音，佯装明了：“原来你是想跟我穿情侣装？”
　　随有初吓了一跳，这个说法从莫以竣嘴里说出来，竟然有点羞耻。
　　“那个……我主要是想跟你穿得搭配一些，毕竟是去见你的发小不是吗？算比较正式的一次见面。”
　　说着说着有点心虚，她迅速拿起一旁的替换卫衣：“不然我就换这件，反正我两件都喜欢，就选不过来罢了。”

　　“不用换了，就选这件。”
　　莫以竣指了指衬衣，故意摆出很大方的姿态：“我满足你，穿情侣装这个愿望。”
　　随有初：“……”
　　她忽然就后悔了，怎么办，放弃来得及吗？
　　“还愣着干什么，换完衣服你不是还得去化妆，想让他们等多久？”
　　“知道了。”
　　随有初捧着衣服进去，外间就剩莫以竣一人，重新看着镜中的自己，当时嘴上没回应，这会心里却记着她刚刚说的穿搭，选了件白色休闲裤，裤脚挽了两折，刚好露出脚踝。
　　“我换好了，你等我一下，我上楼补个口红。”
　　经过莫以竣身边时，随有初特意看了眼镜子，镜中的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因为同色系的上衣的缘故，出乎意料的般配，暗自勾了勾唇。
　　她不是那么喜欢化浓妆，再加上现在是晚上，把粉底擦得再白皙也没用。擦了一遍水乳，涂了个口红，又补了一下眉色，搞定！
　　干净利落，速度快得让莫以竣有些吃惊，因为他刚点了一支烟。

　　“不是要出门了吗？为什么还要抽烟？”
　　“你这么快就好了？”莫以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分钟不到。
　　从前他去接莫宝贝的时候，都要等上一个钟头至少，就连莫以澜也不例外。所以在他的惯性思维里，女生化妆起码要一个小时以上。
　　随有初这三两下的利落，倒让他觉得意外。
　　“就画个眉毛补个口红需要多久？”
　　捋了捋头发，随有初指着阳台外的夜景，不慌不忙吐槽：“大晚上的，谁看你涂的眼影是大地色还是红色？”

　　言四把聚会的点订在扎堆，他们从前常去的地方，随有初没来过这，一进门便四处打量，想看看作为竞争酒吧对象，它与自己的故事有什么不同风格。
　　看到酒柜时，本能地凑过去。
　　意识到旁边的人步伐方向与自己不一致了，莫以竣回头一看，伸手把住了她的肩膀，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干什么去？”
　　“啊，我想去看看它的酒水菜单都有些什么，那些酒看起来好多我店里都没有的。”
　　莫以竣没松开手，把人往包厢带：“不是跟你来视察市场的，看什么看。”

　　他一进扎堆，就有些后悔自己这身穿着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中央场，不想被人认出来。
　　推开门，包厢里都快坐满了，莫宝贝正在唱歌，座位上的人各玩各的。随有初一看，都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不算陌生。
　　“哥，你们来了！”
　　莫宝贝最先发现，喊了一声。
　　其他人纷纷抬头。
　　随有初站在莫以竣身边，颔首算是打招呼。

　　“哟，二哥今晚这身打扮怎么回事，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北三放下手机，看见穿卫衣的莫以竣愣是觉得新鲜，在公开场合他可从没穿得这么随意过，还有这个颜色……
　　“靠，还穿情侣色，你俩要不要这么高调？”
　　言四跟在北三后面发现了这一点，男的身材颀长，气场矜贵，女的面容姣好，气场干练，这两人穿着同色衣服站在一块，别提多么般配。
　　莫以竣没有搭理这帮嘴炮玩家，拍了拍莫以澜的肩膀，示意她往里坐一下，然后带着随有初坐在靠边的位置。
　　与关町芷，恰好是两端。

　　今天关町芷也来了，从莫以竣跟随有初进门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注意到了两人的装扮。他从来不在公共场合穿休闲装，而且今天这件卫衣，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她是服装设计师，一眼就看出这是女款超大码。
　　这个牌子之前和她有过合作，旗下的卫衣设计都以简约风格为主，为了区分男女款，只是在LOGO上有所区分。
　　女款的LOGO在胸前靠左的位置，男款的LOGO在背后正中的位置。
　　他喜欢随有初的程度这么深了吗？连她的衣服都穿。
　　关町芷仰头将杯中酒灌下，试图用酒精的灼烧感来盖掉酸涩和不甘。

　　“听说你俩的婚礼打算下周五就给办了？”
　　北三听莫以澜说起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会这么仓促：“都准备好了？”
　　“嗯。”
　　莫以竣端起酒杯，品了品。
　　“随姐，你来给我们唱首歌吧！”
　　莫宝贝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喜欢听随有初的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径直点名：“我在故事听过你几场，唱得蛮好听的。”
　　“你听过我唱歌?”
　　随有初倒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她本来就是酒吧的老板，比不上在座各位光鲜亮丽的身份，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撑着脸。

　　“总共也没几次，都让你遇上了的话，你去酒吧也去得太勤了些。”
　　一句话，将局面撂翻，特别是当哥的，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眼神，让莫宝贝不自觉往言四那缩了缩。
　　随有初大大方方地起身，走到点歌机前面，随手选了Billie Eilish《Six Feet Under》。
　　她从未在台上唱过这首歌，因为太丧，曾有人说这首歌是深埋殆尽的爱，也有人说这首歌里有种绝望的气息。
　　不论是那种说法，它都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里，但随有初偏偏就是唱了它。

　　Our love is six feet under
　　我们的爱入了酒，埋在六尺之下，无喜无忧
　　I can\'t help but wonder
　　我无法自救却希望不休
　　If our grave was watered by the rain
　　如果洋洋洒洒，雨至坟头

　　她的嗓音里带着特有的慵懒与沙哑，将这首歌里缠绵和爱而不得彻底唱尽，尾音落下，随有初缓缓抬眸，最先看向的便是坐在角落里的关町芷。
　　她知道，那小姑娘喜欢莫以竣。
　　“你好像格外喜欢英文歌？”
　　莫宝贝闷闷地看她：“国语的呢？”
　　“你真把二嫂当点唱机了？”
　　言四一把将女友拉回到位置上，生怕她下一秒口不择言，说错了什么。

　　“我这个歌好像……选得不太合适？”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有初小声试探莫以竣，她本无意窥探别人的情感，也无意拆散别人心中的白月光。
　　一向以拳头说话从来不谈感情的人，第一次碰见“情敌”这种神存在，说实话，她有点应付不了关町芷那个眼神，就好像她抢走了什么东西一样。
　　所以选这首歌，不是为了刺激人家小姑娘，而是为了试探莫以竣，想要知道，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关町芷。
　　遗憾的是，她似乎未能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你喜欢就行，挺好听的。”
　　不咸不淡的评价。
　　“那什么，麻将走起啊，好久没有组局了，今儿人刚好凑齐。”
　　言四怕气氛僵硬，拉着北三一块张罗着玩麻将，莫以竣也上桌，沙发上只剩下随有初、莫宝贝跟关町芷。
　　“大哥要是来就好了，眼下真是便宜了你们夫妻俩。”
　　一张麻将桌四个人，北三跟莫以澜是夫妻，要算计起来，其他两个绝对要小心。莫宝贝玩这个菜得很，这会也是专注着点歌为他们助兴。

　　“我去趟洗手间。”
　　随有初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她不会打麻将，也不想一直粘在莫以竣身边跟个挂件似的，找借口出来是为了去一趟吧台，早前进来时就对那一墙壁的藏酒感兴趣，这会正好有时间，直接溜了过去。
　　包厢里，随有初一离开，莫宝贝立马偏过头压低了声音问关町芷：“町芷姐，你还好吧？”
　　关町芷点点头。
　　“那个，你要是待着觉得不舒服了就记得跟我说，我让言四送你先回去都行。”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莫宝贝就算心里开始接受随有初成为嫂子，在关町芷面前，她还是要顾及一下对方的情绪。
　　才不像莫以竣，过分！
　　“我没事。”
　　关町芷笑了笑，明晃晃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她挺好的。”
　　是自己表错情，不关随有初的事。
　　三个人的故事，旁人最难说清，莫宝贝不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