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狐狸》苏子小山

3、再遇

　　天亮了，草棚顶上的光斑驳地照在了万长安的脸上，他的睫毛轻轻的动了动，又好像被这阳光照的太刺眼似得，眉头紧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万长安慢慢的醒了过来，他将手抬起来，手背遮在眼睛上。此时仔细去看，万长安是长得极好的，在光的照耀下，笔直的鼻梁，淡红色的唇，还有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他的手腕又极细，总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就这么看着，让人心里痒痒的。

　　不知过了多久，万长安突然一个鲤鱼挺身，从草堆里猛得坐了起来，用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将旁边的一只破碗拿到了手上，向城中走去。

　　他来到了经常来的闹市米铺旁，坐在了一块青石板上，想着下午回去的时候要去一趟当铺。他将那只破碗放在了自己面前，就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他打着盹，眼睛闭一会儿睁一会儿，过往的路人会时不时的往他的破碗里面扔几个铜板，他如果看到的话都会说谢谢。

　　“喂!长安哥哥，你把眼睛睁开一点啊！这是早上唉，你应该才刚睡醒吧！”万长安觉得有一双胳膊在使劲摇自己，睁眼一看，小六子带着一些其他的小朋友站在了他面前，“喂!你说过要带我们去放风筝的，你还说要教我们自己做风筝，你还记得吗？”

　　万长安“噗”的一声笑出了声，觉得这些小孩子真可爱，“现在还没有风，再过几天吧，你们找一些竹签来，我削成细条做准备，到时候你们再准备一些麻线和纸，小朋友们，你们就好好期待着吧！”

　　孩子们听到万长安说的话之后，都跑去找竹签了，小六子本来已经跑了出去，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对按万长安说，“嗯……对了，你昨晚带给我的糖人，很甜。”说完脸一红就跑开了。

　　旁边坐着的另外一个衣衫褴褛，也是乞讨的老人对万长安说，“哈哈，你还挺有孩子缘的。”这个人说完又咳嗽了两声，接着说，“你的年纪看起来很轻啊，怎么不找一个活去做做？每天都有来这里和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一起蹲着？”

　　万长安的眼睛暗了暗，他不是没有找过普通的活计，他去码头当苦力，别人嫌他太瘦弱，不要他，他也去过店铺里给人家当店小二，也因为自己的性格得罪了贵人而没干几天。不知怎么的，他去做别的工作时，总会出现一些差错，他也觉得很奇怪，这导致他的一个地方不能长时间的干下去。他小时候倒是跟着先生上过一段时间的学，识得几个字，也摆过摊给穷人们写信写字，但是最终还是撑不下去，找他写字的人太少了，他没办法，就又抄起了老本行，“要饭”。他就是靠着要饭长大的，他目前只能干这个，有时候要不到钱和东西，他为了不饿肚子，就会去偷，他知道这样子不好，但是为了生活，没有办法。他想过了，等他的年纪再大一点，他再想想别的出路办法。

　　“回避!回避!回避!”一群骑着马的官差，腰间别着大刀，手持红牌子，大声嚷着，十分嚣张的把路人都往街道旁边赶。

　　“这是……？”万长安疑惑到。

　　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老大伯，把脸转过来，“这你也不知道？好像很惊讶似的,“这是当今圣上五皇子的人在拥着殿下巡街，皇帝两个月前下旨，就让五皇子从长安来凤翔了，好像给他还分了一个什么官，咦，那个官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皇帝老子让他来咱们这锻炼锻炼，五王爷看起来很受器重呀。”

　　大伯说的话，万长安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也不怎么关心什么圣上和什么五皇子，他关心的是能否吃饱饭，吃饭，这对他来说才是大事。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一顶枣红色的舆轿，缓缓的被抬了过来，轿前还挂着金色的铃铛，叮铃铃的很好听，轿帘则坠着珍珠。

　　轿内还嘻嘻哈哈的传来不止一个女子的笑声，经过万长安的身边时，万长安还闻到了一股特别浓的香味。

　　“……”万长安心里默默的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轿子走过去之后，后面还跟着两个骑高头大马的人，一下子就映入了万长安的眼帘，万长安惊的嘴巴都闭不上了，这不就是他昨天晚上偷钱袋的那个人和他的同伴吗？万长安的心疯狂的跳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将手伸入了怀中，摸着那袋银子。他本来想找个地方把这袋银子藏起来，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今早出来时就把银子放在了怀中。现在怎么办？这个人会不会在人群中一眼把他看出来？然后把他揪出来，把钱袋从他怀中拽出来，举着钱袋向围观的路人都展示一遍，然后向大家都说，看，这是一个贼!万长安心里越想越害怕，肖子昭和楚安风，骑着马路过他时，他将胳膊举了起来，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终于，终于在这两个人在他面前走过去了，还好，没有发现自己，万长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他目前是不敢呆了，他的身子向后一躲，把自己的破碗一拿，偷偷的跑开了。

　　楚安风皱了皱眉，“子昭，你刚才在这儿有没有看见什么熟人？”

　　肖子昭纳闷的道，“没有啊！”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楚安风又摇了摇头。

　　“喂，我给你说啊，我倒是希望这个王爷能在我们这里多待几天，也许他能成为一个好官呢，然后给我们也改善改善生活，嘿嘿，你说是不是啊？”还是原先跟万长安说话的那个老伯转过头想跟他说话，“咦？这孩子什么时候不见了”

　　万长安跑到了当铺，正好当铺掌柜不在，他就站在当铺里面等，伙计看着他脏兮兮的样子觉得他也当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就一直没正眼瞧他。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回来了，万长安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了那袋银子，递给了掌柜，“烦请掌柜的能否把这袋银子都给我换成铜板？”

　　万长安想着的是他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人，银子带在身上不合适，还是换成铜板方便一点。他本来是想去钱庄换的，但是又一想，钱庄的人可能会追问这些银子的来历，他到时候说不清楚怎么办？当铺就不一样了，当铺做生意，说的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其实就是在人落难时来典当，欺负穷人不识货，把价压低，随便就把人打发了的地方，哪怕是真的有人急需这笔救命钱，他们也不会花费时间多看一眼。这种地方一般是不会过问你手里拿来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不管是偷的，抢的，还是坟墓里面挖的，没有人关心，他们只在乎的是这个东西的价值，所以，当铺是一个销赃的好地方。

　　掌柜的结果钱袋，笑着说，“好说，好说，不过我只能按照等价给你换七成，怎么样？接受吗？”这种偷了东西就来当铺销赃的人，掌柜的见的多了。万长安听到要求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掌柜的说完，就把银子拿进了柜内，因为还有一些碎银，老板就拿着一杆秤去称。老板称完碎银子后把那几锭最大的银子托在手中仔细看成色，边看边惊叹，当他把银子翻了个，看到了下面银子上的官印的印记时，有点不淡定了，掌柜的也是个聪明人，当即不动声色的对万长安说，“你这银子的成色不好啊，你要换的话，我只给你换五成。

　　万长安考虑了一会儿，“可以。”

　　掌柜的把头低下来，笑了，让他担这么大的风险，就应该多收些报酬。

　　万长安拿了钱后，向小六子家走去，因为银子换成的铜板很多，他用一个结实的大袋子将它们装进去，背在了背上。

　　他到小六子家，看到小六子的娘正在给小六子的爹一口一口的喂饭，小六子的爹的口水把前襟弄的一片湿，目光呆滞的看着碗。

　　万长安将钱放了下来，“婶子，你把这些钱拿着去给叔治病吧。”

　　小六子娘震惊道，“长安啊，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叔的病也拖不得了，你就别问我哪里来的了，赶紧拿去用吧。”

　　小六子娘挣扎着就要给万长安下跪，万长安急忙扶住了她，“应该谢谢那个人。”

　　小六子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看万长安的神色好像不想让她多问.

　　小六子的爹原先是个木匠，本来还有些积蓄，但是有一天一位官老爷把他叫去府里做屏风，做完之后，官老爷没有给他工钱，他就去找官老爷理论，结果腿被打折了，指头也被掰断了，小六子的家也被一顿□□，从此，小六子的爹再也做不了木匠活了，逐渐的，神志也变得不清楚了，家里也越过越穷了。现在小六子的爹还经常咳嗽，有时候还会咳出血来，小六子的娘就靠给别人洗衣服维持生计。

　　在本朝，文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所以，小六子娘就一直希望小六子能够好好读书，每次在小六子读书的时候，小六子的爹也会看着小六子笑。但是小六子一家都不识字，万长安倒是认识一些字，他有时候就会教教小六子。小六子家也买不起书，万长安就经常去捡一些别人不要的旧书。万长安小的时候没少受到过小六子一家的帮助，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小六子一家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还给长安一口饭吃，万长安在心里已经把他们都当做了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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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肖同学，你看看你，竟然都没有认出你对象，快向楚同学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