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 ...
-
046
林成一行人并没有在程梓的落脚处停留很久，等着程梓的伤好上一些了，便动身启程了。
他们准备快马加鞭地回去，路上多有遭罪，林成舍不得方青云跟自己奔波，于是就没让他和自己一道。
最终还是让李自同驾着马车，慢慢地拉方青云回去。
离别的当天，林成和方青云在驿站后侧的湖边依依惜别。
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林成从来没有离开过方青云如此久的时间，所以眼下离别将至，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作何言语了。
方青云看着林成的样子，笑了。左手拿着定骨，轻轻地敲击着右手的掌心。
“你紧张什么？”
林成挠了挠脑袋。今日他未做半披半扎的发型，而是将所有的头发都用白玉簪子盘了起来，与他的眉眼甚是相配。
英姿飒爽。
“我就要走了，”林成解释道，“舍不得与你分别，但又不知道怎么同你讲。”
“不是我不想与你同归，只是舟车劳顿，路途遥远，我忧虑你的身子。”
湖畔吹起了风。
冬日的风凛冽又刺骨，林成下意识地抬手替方青云掖好披风，不让冷风灌进方青云的领子里。
方青云早已经习惯，动也没动，一边看着林成整理，一边说道：“别得我都不讲，只有要你注意安全。我就在方府，等你归来。”
言毕，方青云沉思了一会儿，指了指林成腰间的玉佩，又道：“这玉佩从我送与你，你就戴着，从未离身。以后若是想我，就可以拿着瞅瞅，全当个念想罢。”
“见玉佩如见本人，阿成可要时常惦念我才好。”
林成摸向玉佩。
湖边柳树的枯枝飘动着。林成不知道它屹立在此处多久了，又或者见证过多少次的离别。
从前是文绉绉的离别诗林成读不惯，也就不明白当中深刻的含义。而今他明白了，却是站在了前人的老路上，体会着相同的心境。
“世子，该动身了。”程梓收拾好东西以后，前来寻林成，“我们是先回京城，还是直接去越江啊？”
林成本想回答，但却被方青云抢了先：“我的建议是，你们直接去越江，然后修书一封给陛下告知情况。”
“为什么？”林成问道。
“依着程梓带来的消息，越江现在的状况比较危急。如果你们从京城再往越江走，不仅绕路不说，越江也不一定有实力能够挺到那个时候。”
林成想了想，扭头问程梓：“程梓，你离开的时候，陛下调去越江的兵还要几日才能到？”
“大概七日。”程梓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接着道，“但这些兵也是勉强凑出来的，一部分是陛下从京城守卫军里面抽调出来的。”
“荒唐！”林成怒喝，“刘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拱卫京城的兵有多么重要他会不知道吗？！随随便便就拨出来，到时候京城要是出事谁保护他？！”
方青云安抚道：“从此处快马去越江需要四五日。所以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去越江。只有领兵解决了战事，才能让京城守卫军尽快回到皇宫保护陛下。”
此时木辛已死，越江的战事势必每况愈下。就算还有受着伤的林峰和林策勉强镇压，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林峰这个人不能说是个大度的人，现在是有刘轩用圣旨压着林策要林峰就范，保不齐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怀有异心。
所以从京城再去越江实在是太过危险，当中的变数委实有些多了。而这些变数不仅是林成自己承受不起，就算是整个新越也都承受不起。
方青云说得确实是最对，也是最好的一个方法。
“我本想……”
“放心吧，我一直都在。”方青云看穿了林成的顾虑，故作轻松道，“担心我做甚？现在要上战场的可是你，要说担心，应该是我比较担心吧？嗯？”
此时程梓也将马匹拉到了林成的面前，林成自知时辰不早，恋恋不舍地摸了几下方青云的手后，便翻身上马。
临别前，林成还不忘絮叨方青云两句：“你这手伤可要好好养着，等我回来咱们可是要一齐弹琴舞剑的。”
“那些活你就让李自同干，你瞅瞅最近他胖的那个样。”
“还有晚上不要总喝浓茶熬夜了。”
“三餐得正经吃，不会做就买，别让李自同下厨。”
“……”
方青云抬脚踹了马屁股一下。林成的马吃痛，驮着林成一溜烟地向前跑。
因为惯性的原因，林成还往后仰了一下，声音也跟着抖，最终没说完的话变成了回荡在周围的余音。
蒙在原地的程梓：“……？”
“哎呀呀，算是清净了些，”方青云眯起眼睛，“小程梓，用不用我给你马也来一脚？”
程梓二话没说，上马追随着飞奔而去的林成，身影逐渐消失在方青云的眼中。
看着他们越来越远，方青云也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手中的定骨在天寒地冻下变得冰冷，一如他此时的心。方青云微微蹙眉，盯着眼前冰封的湖面许久。
直到李自同出现在他的身后。
还是那个马车，甚至木辛曾经在车顶上踩着的那一脚，今日依旧清晰可见。
方青云转身，在距离马车还有好一段，仰头望着，忆起故人的音容笑貌来，又忽地想起，自己的一生都在经历的死别。
“殿下，”李自同的声音传到方青云的耳中，“有人来了。”
随着李自同的话，钟离从马车的后面走了出来，对方青云行了对北楚皇族的大礼。
“殿下，你是真的要走吗？”
方青云快走两步来到钟离的面前，将他扶起：“当真。”
钟离也是个聪明人，知晓方青云心意已决，再多的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了张口的动作。
一时间哑言。
“那柄成云剑，阿成喜欢，我也是。”方青云打破了沉默，“希望他能够用此剑，凯旋而归。”
钟离附和：“殿下得偿所愿，是我等荣光。”
方青云看着时辰要来不及了，于是便没有多说，踩着杌凳坐上了马车。
李自同和钟离告了别，马车调转了方向，也朝着越江城的方向走去。不过方青云走得是另一条和林成完全不同的路。
抄近路走得小道，会比林成要快一些走出越江。方青云手里拿着的，是通关的文牒。
回到北楚。
他还是骗了林成。从头到尾，除了他爱他这件事情，骗得彻底。
方青云早就打定了要回北楚，不过不是为了在战场上和林成来上一场生死厮杀。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地准备，要为林成奉上一份河山安好，龙颜大悦。
是他自私极了，事情竟然做绝到这种地步，半丝回旋的余地都没给林成留。
也不知道他的阿成会不会怨他。
方青云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白雪裹着枯枝从自己的眼前一排排地过。
怨也认了。方青云如是想着。怨也认了。
-
林成和程梓快马奔波，赶到越江城下的时候，刚好是第四日拐了个弯。
木辛确是死了，棺椁就停在军营的后方。据说是程梓的亲信将他勉强从战场上捡了回来，好生入棺了。
程梓回去的时候已经封棺，见是见不得了，所以程梓亲手火化了他，算是送他一程。
火光之中，林成浅浅地言道，为木辛送别。
“木辛，我走后，程梓被你保护得很好。只是你一直不愿让他想起你，临了会不会遗憾？”
有人不管是姓名或者性命，都为一人而留。
“日后，你不必担心。”
送走了木辛的尸身，林成在这里也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林峰和林策。不过他们的伤似乎比林成想象得要严重许多。
林峰整个人更是吊着一口气强撑着。
林成见林峰此刻的模样，也不会和他过多计较什么。镇北王一代虽然到此没落，但是林家儿郎的骨血是一脉相传的。
他恨，林成明白，他坚守，林成也明白。
为了脚下的这篇土地，再多的私人恩怨都不应该在此刻拿出来，摆在明面上。林成和林峰还有林策不对付，但不至于现在去为难他们。
在程梓的帮助下，林成很快地就接受了越江军中的工作。林峰见后继有人，国门可守，松了口气后，也归去了。
林峰走得这样轻易。
下葬的当天，林成和林策都去送他。林成以为，人去了，前尘往事也就勾销，不必再提，更不必再恨。
事情处理完毕后，林成差人将林策送回京城。他确实看着林策厌烦，打心底里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越江了。
最后的最后，林策憋了好久才对林成说了一句对不起。
闹剧一般的收场。
几月之前，林成也未曾想过，他和这二人之间的瓜葛，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林成选择不恨了，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原谅。
他没有接受林策的道歉，只是说：
“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你过你的日子，我走我的路。”
如果世上所有的事情，一句对不起就能勾销，那么人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爱恨了。
林策走后，越江的战事吃紧，大大小小的摩擦有过几次，林成都带人平了。他确实感受到，如今新越存在着兵力不足的情况。
眼下的兵力，镇守越江颇为吃力。
刘轩从各处抽调的人马就要赶到越江，届时应该能缓解眼下的问题。但如果想从根本解决这件事，还是要将此刻镇守在北楚后方的大将杀掉。
据程梓说，北楚虽然找了大秦作为靠山，实力提升了不少，但是大秦的本意是要北楚消耗新越，为他们自己的攻打提供一个先决条件。
所以林成觉得，不能在耗着了。
“程梓，人马和粮草一到越江，咱们就直接杀过去。”
林成在军营的帐篷里，和程梓商量下一步的战术。
“擒贼先擒王，取了对面将军的首级。”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04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