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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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死前会看到这一生最挂念的人。
蓝蘅并不相信。
一是当她听到这个谬论的时候，她没觉得自己会有死的那天，至少没想过。二是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有挂念的人。
这个世界上，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和恩重如山的师父已经都不在了。
前者死于师娘的剑下，后者因为自己的报复而死。
有时觉得天意弄人。
一个人珍惜的视若珍宝的东西，竟然也会伤害到自己。
年少的绮梦，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所以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报复。
蓝蘅还记得，她离开云深不知处的时候是雪天。
大雪纷纷扬扬的，连同着晚上的天空都带了几分红色。以前，她最喜欢这样的景致。
青蘅君在身后追着，他道：“蓝蘅，你想没想过从这里出去的后果…”
蓝蘅回头，举起剑。
自家的师弟蓝曦臣下意识的挡在青蘅君面前，他们都以为她要杀青蘅君。
却只见，她徒手将剑折了一半。她的血顺着手淌了下来，沾在剑上，落在雪里。
这时候，蓝曦臣才看清楚蓝蘅脸上的泪痕。
蓝蘅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消失在雪中，消失在尽头。
蓝蘅有的时候想，那时候她太年轻，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蓝蘅坐在兰陵的地牢里，有些往事不自觉的回忆起来。
临死前，没什么惶恐的倒是多了几分安逸。
地牢里常年不见光，整个牢房里潮湿阴暗。
早知道一开始就让金光瑶把地牢烧了，也不至于在金陵台上受苦。
地牢里隐隐的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停在蓝蘅的牢房外。
她不睁开眼，都知道是谁。
“师姐。”
无声。
“蓝蘅。”
蓝蘅睁开眼，语气不掩嘲讽，道：“蓝宗主，好兴致。还有闲心，来看一个寡妇。”
蓝蘅又仔细的看了看蓝曦臣，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衣服，和地牢里的环境真是格格不入。
他从来不适合踏足这种地方，也不适合遇见自己这样的人。
蓝曦臣并没有生气，他的语气很柔，道：“师姐，你愿不愿意换个身份…”
话还未说完，蓝蘅便打断道：“我不愿意。”
她勾起唇角，自嘲的说道：“孑然一身，然后一直活在回忆里么。”
她的亲人，她的师父，她的友人，甚至连她的夫君金光瑶都死了。
徒留她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蓝曦臣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师姐你为何会灵力尽失。”
蓝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道：“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知道，无论她和蓝氏隔着多少越不去的东西，都和蓝曦臣无关。
蓝蘅了解蓝曦臣，她知道蓝曦臣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不过此时他的怜悯心对于蓝蘅来说着实有点多余。
蓝曦臣沉默了很久，他蹲下来道。
“你并不喜欢阿瑶，只是被威胁的对么，你失去金丹也只是为了让阿瑶相信你对么。”
蓝蘅倒是有些惊讶于蓝曦臣怎么知道这么多。
转念一想，大抵是金光瑶死前对蓝曦臣说了些什么吧。
蓝蘅道：“说对了一半。”
“我不喜欢金光瑶，但我还是选择攀上他。我失去金丹，确实是为了让他相信我。就算一开始我是被威胁，但我还是为他出谋划策。”
蓝蘅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我是走投无路。”
声音轻轻的落入蓝曦臣的耳中，“可我不是。我有很多选择，可我就是选择了这条。”
四目相对，蓝曦臣想找出一些破绽，却发现对方面色如常。
“就连叛门的那天我也有别的选择，我可以不杀你母亲的，毕竟她就快病死了。”
蓝蘅低声笑笑，语气淡淡的道：“可我怎么会让她那么简单的死去呢。”
“仇人自然是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了。”
蓝蘅如愿的看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蓝曦臣的脸上是痛苦是不可置信。
“那父亲呢？父亲也是你的仇人么。”
她看见了蓝曦臣发红的眼眶。
蓝蘅想要说些什么，却选择了沉默。
“那把断了的流光现在还在父亲的房里挂着。”
有些对峙的局面，被蓝湛打破了。
“兄长，清谈会开始了。”
没过一会，蓝蘅便听到了蓝曦臣离开的脚步声。
蓝湛站着没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后只道：“兄长他为了你的事情受了家规。”
“他的真心你别辜负。”
蓝蘅没有回答。
又变成一个人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从发髻上取出簪子，对着手腕狠狠一划。
鲜血汩汩的冒出来，她倒是没有觉得太痛。
只是觉得解脱了。
蓝蘅躺在地上，望着潮湿的棚，只觉得头昏目眩。
这一生啊，走到哪都是错的。
一步错，步步错。
那些自以为非报不可的仇恨，其实也不过如此。
好累啊。
“师姐…”
“来，蘅蘅过来。”
“蘅蘅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
那人的衣角飘啊飘，最后什么也抓不住。
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观音庙后，兰陵金氏前任家主金光瑶所做的恶事被揭露。同年，金光瑶的妾室蓝蘅于地牢中自|尽。
云深不知处的雪天很是宁静，蓝曦臣站在长廊，看着门口的白海棠树。
空空的，花早就没了。
四季变换，物是人非。
没有人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也没有人记得他门前的白海棠树是谁所植。
恩怨是非，好像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年树下，她说。
“愿年年有今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