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Simulation ．模拟》野沁

8、第 8 章

　　结束了今日最后一堂课的袭灭天来仍然不能离开教室，这让他感到很匪夷所思，轻轻喝一口某人在下课后，兴匆匆地跑去买来给他的热巧克力之后，愈想愈觉得怪异，停下进食的动作，他总算勉为其难地将视线移到紧挨着他坐的某个笨蛋脸上，与他对望的大眼盈满着闪亮亮的、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的讯息。

　　他当机立断地又将视线移回手中的热巧克力之上，决定无视于身旁开始坐立不安的某人。

　　被忽视得很彻底的一步莲华因为有求于袭灭天来，所以从坐下到现在都不敢吵一直在沉思中的亲弟弟，就怕他老大一个不爽就走人，那他要如何培养兄弟情谊啊？

　　还是以前好啊……住在同一间寝室吵吵闹闹的多快乐啊？他就不懂为什么袭灭一定要搬出宿舍去外面住，不肯再继续与他住宿舍呢？他怀念他以前的室友们啊……

　　因为两人念医学院的关系，必须要比大家多念三年，以前宿舍常常打打闹闹的楼友们都已经穿上学士服，在毕业典礼上郑重地对两人说了再见。402室的苍与善法毕业后就搬离宿舍了，原本他以为没有关系，虽然要与两位至友说再见，但一想到还有袭灭会跟他住一起，再多的孤寂感也会随着时间淡去，更何况他要见苍和善法可是常常有时间的啊。

　　谁知道这学期袭灭一直在闹革命说他要搬出宿舍，呜，袭灭若是搬出去了要他怎么一个人住宿舍呢？

　　但一步莲华将这番话告诉袭灭天来时，只换来他冷淡的一句话：「关我屁事。」真是太刺伤他这个做哥哥的心了。

　　原本以为只要继续使用无赖大法袭灭想甩掉他也没办法，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居然趁他圣诞节回家陪叔父的时候把他的东西搬走了大半，之后便常常外宿，每次追问他去了哪，他却都不肯回答，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把房间整个清空，干脆不回来住了。

　　说到此大家都会知道他这个做哥哥的多可怜，现在想要见见自己亲爱的弟弟只能在课堂上相见，每次想要偷偷跟随袭灭回家，走到半路一定会被发现，接着就由他伟大的亲弟弟亲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拎回寝室，临走前烙下狠话，要是他敢再跟来一步，他就消失半年让他见不到。

　　拥有二十多年的双胞胎默契，袭灭在说这话时是真警告还是假玩笑，他不是分不出来，可是……他真的好难过嘛，长大后袭灭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甚至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不要啊！

　　看出一步莲华在想什么的袭灭天来，为了让一步莲华没有机会再对他进行骚扰的行径，更难得地踏进自家大门，亲自拜托善法将一步莲华搞定，否则有一步莲华就没有他，有他就没有一步莲华！

　　因为袭灭天来找上善法时真的很生气，所以善法为了这对亲兄弟与万圣岩的安宁，就把一步莲华领回家住了。

　　是的，所以他现在住家里，这样跟袭灭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啊，他好不喜欢啊──

　　袭灭，你难道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袭灭天来选择没看见一步莲华泪汪汪的大眼里写满的哀怨。

　　却也不由得缓下心情，确实搬进玄宗家之后，一直没有将心思放在一步莲华身上，冷落了他许久是他不好，本来有考虑将他为什么搬出宿舍的原因告诉一步莲华，但一想到他若是知道他现在和苍处于同居状态，也许今晚玄宗家就会被夷为平地。

　　为了玄宗一家老小，以及已经穷得快要接近赤贫人家的收支状况来说，现在玄宗大宅若是被炸掉，想必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再说一家老小是要睡哪儿好？

　　通通带回万圣岩？那他们俩的身份不就曝光了？当初会帮苍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无声地抹杀掉那个可耻的万圣岩千金事件，如今再带着他们回万圣岩，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事关他这辈子的男子气概问题，说什么他也不能让一步莲华坏了他的事！也不会让叔父成功订了婚事，更不会让叔父那两个混账好友渔翁得利，休──想！

　　看见袭灭天来的双眼中突然迸出炸烈般的火花，让一步莲华吓了一大跳，「袭、袭灭，你不要生气嘛……」他什么事都还没做啊。

　　袭灭天来闻言深吸了几口气后，总算平复下心情，淡淡说道：「我没有在生气，你今天把我留下来到底是有什么事？若是没事的话，我等一下四点与苍有约，我要先走了。」

　　苍、苍、苍，又是苍！

　　最近袭灭提起苍的次数比提起一步莲华还要再多出三十四次！这要他的心理怎么能平衡嘛！！

　　以前不是讨厌他讨厌得要命吗？怎么现在感情变得这么好了？开口闭口提的都是苍！啊──他好恨啊！

　　他幽幽地开口说道：「这个月你只开口叫了三次善法、十次莲华，而叫苍的次数比我还多了三十四次……」越说越哀怨，苍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避他如蛇蝎的袭灭感情变这么好，他都没注意到呢？

　　「……你无聊啊！这种事有什么算的？」跟他说话真的会爆青筋。

　　「我在意嘛……」

　　「我管你在不在意？你再不说你要干嘛，老子就要走人了。」不想再留下来与他家笨蛋哥哥进行无意义的异次元对谈。

　　「等一下嘛，袭灭，我找你真的有事情啦。」一步莲华连忙拖住袭灭天来准备站起来的身子，硬生生地将他拉回原位坐好后，继续说道：「这学期的实习课分组你要不要跟我、绯羽和白云同一组？」

　　「实习？」袭灭天来一头雾水。

　　一步莲华就知道没盯着袭灭天来，他一定会将课业的事都忘得一乾二净的。「对啊，医学系的学生大五下学期开始就有实习课了啊，我们要先分好组，然后再去选部门顺序，你有想要去实习的部门吗？」

　　袭灭天来将右手放在唇上思考着，最近忙着管玄宗的家务事，他真的有点与学校脱节了，连实习分科的事他都忘了，重点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想法……

　　见一步莲华还在等他的答案，一向很怕麻烦事的袭灭天来，就如前四年一样，交由连续四年夺得医学系书卷奖、脑袋很灵光但一遇上自家亲弟就变白痴的一步莲华去处理就好。「你决定就好，到时再通知我。」

　　一步莲华点点头，很习惯袭灭天来这种思考模式，便直接帮他下了结论：「我与绯羽和白云已经先跟教授讨论过了，我们三个都比较想要先去小儿科实习，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那我们就先去小儿科实习，这样可吗？」

　　「随便。对了，实习的医院是哪？」袭灭天来虽然对他的课业很不用心，但有些该知道的还是要先问清楚，以免被卖了都不知道。

　　就像小时候的双胞胎因为年幼无知，以致于跟错了人，才导致现在他必须得进玄宗牺牲色相以求得他未来数十年的快活人生。

　　二十年前的错误，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他发生了！

　　「啊？你在想什么啊？跟学校合作的医院一直都只有万圣岩啊？」一步莲华回答。

　　「……是吗？」他完全不知道。

　　「袭灭你好歹也记一下自家的营业范围嘛……」一步莲华没好气地说道。

　　「记那干嘛？」袭灭天来根本就不想记住。「没事的话，我得先走了，快四点了。」

　　「袭灭你有空的话回家来陪我和叔父吃个饭嘛……」一如以往，一步莲华临走前一定都会丢下这句。

　　而袭灭天来也是一贯地回他：「去叫叔父那两个混账好友提头来跟我赔罪的话，我就回去陪他吃饭。」

　　这……好难啊。以一步莲华资优生般的脑袋想了将近二十年仍然没办法得到唯一解。

　　抛给他同情的一眼后，朝他挥挥手，帅气地丢下正在伤脑筋的一步莲华，开始缓步朝校门口前进。

　　边走边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就连他这种神经大条之人，都开始觉得未来实在太遥远，所以他抓不住。

　　还有，方才一步莲华说的绯羽和白云是谁啊？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大脑经过一分的深层搜寻之后，仍然无法找到一丝有关这两个名字的资料，他一向懒得去记无关紧要的事，自然是直接放弃去思考这个问题。

　　光是他自己的事，他都快要烦不完了，谁还有空去思考路人甲乙丙丁的长相啊？他又不像吃饱太闲的一步莲华，从校门口的警卫到打扫厕所的阿姨，每个人的长相与姓名都记得。

　　依现在这种情形来看，一步莲华正式成为医生之时，他可以想见医院里会人满为患──九成九都是假借看病之由，行骚扰之实的患者，而莲华那个笨蛋也许还很乐在其中。

　　话说到此，双胞胎多年的默契也让袭灭天来听出一步莲华心里迂回万千没胆说出口的心事。

　　从小到大莲华的思考模式都没有变过。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或者是说这样是否会对他造成所谓的困扰？

　　据他在医学院卧底四年，正在执行第五年计划的专业卧底观察，会来读医学院的只有三种人。一种人是像莲华这种怀抱着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将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视为偶像来崇拜的烂好人。

　　一种是为了自己或是外人给予的虚荣心而选择这种站在数字最顶端的精英学生职业，这种人在校园随便望过去，比比皆是所以就不用举例了。

　　最后一种就是他这种对于医学系无量的前途感到前途无亮、可能是在选择科系的当下被人下了降头或是填科系填到一半被天雷击中失去意识，等到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已身处医学院中的迷途羔羊。

　　除了一开始就有雄心壮志如莲华那类的人早已决定好方向之外，已经念到五年级还不知道未来想要选择何种出路的学生，一样比比皆是。

　　就像一步莲华今天来找他，顾左右而言它，用尽千辛万苦迂回许久，为的就是要套他的口风。

　　──希望他能像过去二十二个年头一样，不管想做什么都会是双胞胎一起走下去。

　　一想到此不免又再次忆起四年前一段只要触及就容易引发他深层的怒气，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去回想它的过往。

　　……还是把心思花在苍今天邀约的用意上比较有实质意义。

　　以他现在的距离，已经可以看见一辆黑色的BMW跑车停在校门口前的圆环。第一次坐上这台车的时候，他还一脸怀疑地看着苍，不太相信玄宗家有钱到可以配一台BMW给他开。
　　苍的回答倒也没脱离他意料之外，反正就是死爱面子之类的理由。

　　他是很嗤之以鼻，不懂打肿脸充胖子过得就会比较好吗？但那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与他无关。

　　他看着穿着一身笔挺黑色西装、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苍，无视一旁女学生爱慕的眼神，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同一时间原本扳着的俊脸，也释放出浅浅的笑容，当下把在场所有女学生都电晕了。
　　──不过本人还是相当没自觉地继续散播欢乐散播爱。

　　为了本校男同学的幸福以及女同学的身心健康着想，他虽然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响应苍的举动，却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并且用眼神示意苍不要这么放荡，这样很难看！还有他不想再这么出名了！就不能不要这么招摇吗？

　　他好不容易把那群招摇的友人送出国，也等到招摇过头的楼友们都毕业了，为的就是要能过平淡的生活啊。

　　这就是他不想要苍来学校接他的原因啊！他以为他很默默无名吗……

　　快步走向苍，边无奈地说：「你可以停止你招摇──」

　　话还没说完，袭灭天来看见苍的黑色西装上有个不知名红点游移着，那个位置刚好就在左胸上，从小到大有着灾难体质的袭灭天来立刻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他立刻扑向苍，大喊：「小心，快趴下！」

　　一记刺耳的枪响，伴随着学生惊惶失措的尖叫声回荡在校园之中，但袭灭天来没有时间搭理其他人，出手飞快地拉开车门，借着车门阻隔接下来可能会有的狙击，将左肩中弹的苍推入后座，跟着坐进去。

　　稍微安全一点后，袭灭天来才低头问苍：「你还好吧？」

　　左肩上的枪伤正不断地流着血，苍皱起眉头说：「我还好，我们先离开这边。」

　　袭灭天来点点头，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苍，「你先压住伤口，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便打算钻到前座去开车，被苍拉住了衣袖，袭灭天来不解地回望：「怎么了？」

　　「记得甩掉他们。」

　　「放心，不要小看我了，你闭着眼睛休息吧，保持体力为重，接下来你要应付的还有一场手术。」

　　「抱歉，麻烦你了。」

　　袭灭天来哼了一声，现在才来对他说抱歉，不嫌太晚了吗？「一人一次，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