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子的我比海贼还勇》海野

5、第五章

　　“太阳真好啊，如果我是一只真的猫的话，现在一定要冲到海里泡一泡，然后在甲板上晒太阳。”

　　摇光卧在船舷上，黄白相间的尾巴一甩一甩，两只猫眼在午后的阳光下不断收缩。她化作了一只橘猫，登上了太阳海贼团的船身。

　　“革命军的外交官小姐，如果你们是想谈合作的话，现在这副模样是否过于失礼呢？”甚平穿着花纹浴衣，此时正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看向她。摇光作为一个人类贸然登船，原本在她报出自己名号之时，四下船员就对她发动了攻击，却不料五感不知什么时候被控制，无人能擒获这位访客。

　　甚平说话时，左眼眼角闪电纹路般的伤痕随着脸颊动作愈发狰狞，下颚两颗尖利的犬牙散发出摄人的气势。摇光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并不在意众人对自己的敌意。

　　“我来拜访你们这件事，并不希望被除太阳海贼团之外的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世界政府势力。尽管我本人并不在意他们找我麻烦，但作为怀着诚意来的拜访的客人，我想还是尽量不给你们造成困扰为好。就算我们最后合作没谈成，至少不会被海军认为你们已经与革命军牵连在一起，而加重拘捕你们的行动。”

　　“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不把海贼团的各位放在眼里，我完全可以在掌控你们的五感之后以原本面貌登场，你们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我这副样子，正是我诚意的体现。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一开始就以人类的身份现身，大家还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聊这么久吗？”摇光猫顺好自己的毛后，端坐在栏杆上，细声地喵了一声。

　　太阳海贼团干部恶龙朝摇光所立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眼窝阴影深重，他说道：“人类就是诡计多端。小鬼，你说得没错，如果你不是在大家没防备之时突然窜过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撕碎。就算泰格老大再怎么劝说也没用。我们不会和人类合作的，或者说，只是和你踩在同一块地方我就要呕了。”

　　摇光猫静静地看了四周海贼团的成员一会，尽管有人因为恶龙的话而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却并没有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她尾巴一摇一摇的，像是在审慎地思考接下来要说的话。

　　“各位，你们不相信自己的船长吗？”她说。

　　“你是想挑拨离间吗？我们对泰格老大无比忠诚，所有鱼人族都以他马首是瞻。”原本远远看着的章鱼鱼人忽然气呼呼地插话。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不会不知道泰格的行为准则，他不杀人类，而且他并没有拒绝与我谈话。另外，我听闻你们的王妃乙姬殿下一直在努力，试图打通鱼人族与人类之间的桥梁。他们的态度一直是‘与人类共存’，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大家并没有接受这种理念。”

　　甚平踱步到摇光身前，他将两手踹在浴衣袖兜里，看似随意的模样，眼神却无比认真。他向摇光发问：“你觉得我们可以和人类共存吗？你看不见人类对我们的偏见、恶意吗？我们多少无辜的同胞因为人类的歧视而惨死，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相信你们人类吗？”

　　“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甚平先生。我相信不仅仅是人类，即便是鱼人们也对人类充满仇恨，也许正和你们对我的态度一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我们可以活多久呢？（哦，当然我本人是可以活蛮久的。）我们的后代依然要延续上一代的恨意吗？这一场争端要世世代代轮回下去吗？像那位恶龙先生一样，我猜他大概是想用杀戮终结这一切，直到人类或者鱼人任何一族完全从世界上消失，就再没有纷争了。”

　　甚平握紧了拳头，他摇摇头，说道：“不，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的。鱼人不是嗜杀的种族，这是人类的偏见。”

　　“当然，我完全认同这一点。我是说，人类怀有偏见。”摇光踩了踩脚，继续说，“很多人是无知的，他们接受的是仇恨的教育，他们从白纸染上了上位者希望的色彩。所以，不要太怪他们，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操控的木偶，他们的眼睛被蒙蔽。而这正是我等所要努力的，甚平先生，我们的目标和泰格先生、乙姬殿下一样。我们希望跨出共存的第一步，接下来的，交给我们的后代，告诉他们，我们是——同海之浪，同树之叶，同园之花。”

　　船上的鱼人沉默了，似乎因为摇光的话陷入沉思。忽然，摇光抬头看了看天光，脸色一变。泰格答应她送完那位叫克尔拉回家后，就返回船上与她详谈，但是现在时间似乎有点不太对。

　　摇光从船舷上一跃而下，对甚平说道：“情况有变。我预感泰格先生可能出了事，我建议你们先行撤退，留下几个人去寻找泰格先生。”

　　“等等，你是说——”

　　恶龙打断了甚平的话，他说：“这不可能，泰格老大曾经独自一个单挑了几艘海军军舰，以他的实力，不可能出事的！”

　　摇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很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完全相信泰格先生的实力，可是你也说过，人类诡计多端，不是吗？”

　　船医阿拉丁伸手制止了想冲下船的恶龙，他看向摇光，眼神不再是一开始那样充满防备，反而带着祈求，他说：“我先带着船上的人撤退，摇光小姐，可以麻烦你和甚平大哥一起前去寻找老大吗？”

　　摇光跳到了甚平肩头。

　　“当然，我很乐意。”她说。

　　泰格怀抱着善意将被天龙人所囚的女孩送回家，却被女孩的家人背叛，将太阳海贼船登陆的消息告知了海军。当摇光和甚平找到他时，他已经被海军埋伏，身受重伤。摇光让甚平带着泰格离开，自己留下善后，阻挡一重又一重追击过来的海军。

　　她耍了一个花招，将海军视线中的地貌稍加改变，替换成类似于“鬼打墙”的结构。于是前列海军队士一个个在原地打起圈，后边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无法冲破前方队士的人墙，最终失去了三人的踪迹。

　　待到摇光和甚平、泰格返回时，发现鱼人还是受了海军少将斯托贝里的部队攻击，但因为摇光的提醒，众人有所防备，受伤船员不多，他们甚至抢了一艘军舰前来救援。泰格的伤势不容延误，急需血液救治，可船上只有人类的血液，但他却拒绝因为人类而获救。

　　“泰格先生，还请您稍加忍耐，您的生命会给更多鱼人带来存活的可能，大家还不能失去您。”摇光劝道。

　　他望向摇光，眼睛已经没有刚见面时的亮光，甚至可以说怀着恨意，似乎是将摇光当成了人类的代表，他说：

　　“你让我接受人类的血液。但你自己扪心问问，我们是留着同样血液的同胞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用刀刺我们？为什么用言语、眼神咒诅我们？为什么我们必须这么辛苦地活着呢？即便我们软弱地待在鱼人岛，偷摸地享用那零星一点阳光、空气，依然避免不了被人类抓走、奴役的结局。但就算鼓起勇气，扬帆起航，你们人类依然视我们如草芥、渣滓，只要远远瞧见就会呼召海军前来追捕。”

　　“我们所有鱼人，都是抱着努力就会有回报，即便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却依旧想为自己、为同胞挣一个明天的想法才出海的，但是，等到我们真正接触到人类，才发现这个想法真的错得太离谱了！”

　　“你们人类能轻易地说出‘为什么不试一试呢’的话，是因为你们本身就站在生物链的顶端，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在鼓励、帮助你们达到自己的目标，所以你们永远怀有希望。但对于我们鱼人来说，想要冲破桎梏，仅仅是与你们站在同一片陆地上，同享一片阳光，就已经是难上加难了。甚至在我们向你们人类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不过是个鱼人’‘快滚回淤泥里’的话语打回原型。”

　　“你来这儿是想干什么？劝说我们和革命军合作？劝我原谅和接受人类的血液？咳，我们，不相信人类！你告诉我，革命军能引领我们走向哪儿？人类啊，就算真的有一天我们两族待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真的可以相信你们的良心，而不用担心遭受现在的背叛吗？”

　　摇光化为了人形，蹲坐在泰格面前。

　　“很抱歉，泰格先生，您问的这些我没法回答。我智识有限，迄今为止，我只了解存在正确答案的知识，比如，天为什么是蓝的，花为什么那么香，种子为什么能长成参天大树。但您叩问的，是没有正确答案的考题。”

　　“我不能在您面前撒谎，告诉您和我们结盟就能取得自由和喘息之地，或者一味地劝您相信人类。甚至说句实话，在了解天龙人的倒行逆施，以及无知民众对鱼人的迫害后，我对您还有乙姬殿下至今仍没有放弃理想而深感敬佩。‘鱼人和人类共存的愿望’在现实面前如此荒唐，看上去根本无法实现。但您仍然保留了它们。”

　　“没有勇气登上陆地的人是懦夫，而一味地将仇恨报复回去的人没有仁爱，您和乙姬殿下是兼有勇气与仁爱的伟大之人。所以您解放了天龙人囚禁的人类奴仆，帮助一位小女孩返回家乡，您知道给予比接受更好，您的人格胜过许多人类。但是，接受却远比给予更加困难，就像您现在不愿意为了活下去，接受人类的血液一样。可是啊——”

　　摇光看向四周环绕着的，痛哭着的鱼人，心里悲痛。

　　“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太阳了吗？虽然您自己可能没有发觉，但您确实和乙姬殿下一样，肩负起了鱼人族领袖和先知的重担，成为了所有鱼人的灯塔。如果您和乙姬殿下中的任何一位逝去，鱼人和人类走向同一片天空、太阳下的脚步，可能会倒退不知多少路程。下次，再要达到您们的高度，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群众呢？您的生命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了。”

　　“现在，您还是决定放弃吗？您要熄灭了吗？”

　　摇光再重复地问了一句，她的目光遥遥地看向太阳海贼团旗帜的位置，鲜红的太阳标志，在烈日下凛凛舞动着。

　　“我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不到一年时间，但不管是哪儿，迷茫、悲伤、死亡永远都是不变的主题。天龙人的暴行下无数人的哭泣和谴责声传来，我能感受到千万人所经受的苦难。不只是鱼人，而是所有呼吸着的同胞的呼喊声。”

　　“对于您的问题，我没有答案，我只有一个对自由和和平的愿望，以及为此献出生命的决心。我相信，革命军所有人都相信，假如我们还能仰望天空，还对太阳怀有憧憬，并为此付出行动，这一切一定会变好，残酷会结束，和平和自由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