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张欺诈》林知阳

4、第四章

　　姜千遇一头雾水地坐到傅晏清身旁，她的书已经被不知哪个好心人搬到了抽屉里。

　　“所以…原来我们是同班同学？”现在还是同班同桌，她后知后觉地挠着脑壳：“嘶，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

　　“……看出来了。”傅晏清深以为然，打趣道：“姜同学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还能记住就见过一次面的我，受宠若惊。”

　　“哪里哪里，毕竟胳膊都鲜血淋漓还能安慰别人的傻……英雄不多了。”姜千遇一溜神差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幸好她及时改口，装模作样地侧眸垂头翻抽屉，“你刚刚说听过我的鼎鼎大名，传闻都怎么说我啊？”

　　傅晏清刚想开口，便被她打断：“算了，反正肯定不会说我什么好话，我也不想听。”

　　“传闻中你凶神恶煞蛮不讲理，扛着个球棒虎了吧唧好像过年时贴的俩门神，而且动不动就喜欢仗势欺人，搞小团体孤立其他学生。”

　　“谣言！全都是谣言！这些话里面除了名字跟我一样，剩下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啊！”姜千遇气势腾腾一拍桌，巨大的响动惊得昏昏欲睡的同学一个激灵，瞬间醍醐灌顶精神抖擞，班主任鹰隼般的眼睛射向她。

　　“某些同学，上课注意点影响！要是不想来上课那干脆别来！”

　　姜千遇撇了撇嘴，拿出他讲的卷子一翻，好家伙，一片空白，比脸都干净。

　　她拿余光偷瞄了傅晏清桌上的一眼，满满当当写完了一整张卷子，笔记也规规矩矩。

　　“要不然你先看我的？”傅晏清善解人意。

　　“不了不了，我的也行。”姜千遇打着哈哈，实在不想再多欠他个人情了，谁知他长臂一伸拿走她的卷子，然后将自己的卷子推到她面前，“看吧，反正这些我都已经会了。”

　　“那好吧，谢谢。”姜千遇压低了声音。

　　“我也觉得传闻有误，至少前面说你凶神恶煞那条，”傅晏清语气一顿，仔细在她身上环视一圈，“肯定掺了很大水分。至少造谣者绝对没见过你本人，要是见过你本人他肯定说不出那种话。”

　　夸人的话谁不爱听，姜千遇唇角上扬，挑了挑眉：“算你有眼光，不止是那一条，你刚说的所有，全都跟我本人没有半毛钱关系，都是造谣！我还没告他们侵犯我名誉权呢。”

　　“姜同学倒是挺心胸宽广，老师讲到第几题了你知道吗？”

　　姜千遇摇摇头，便看见他把卷子翻了个面，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就在她以为他要说最后一大题时，他道：“其实老师现在压根就没讲卷子。”

　　“……”她语塞瞥向他，突然发现他今天没戴眼镜，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双眸，让人看不大清他的神情，“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看得清东西吗？”

　　“还好，我近视并不是很严重，一直去的店里暂时没我配眼镜的材料，要过几天才重新配货。”

　　“那正好！一会下课我有东西给你。”

　　她的书包在操场，直接让落落给她拿了过来。

　　“姜投，没啥大事吧？我看教练都去了。”落落站在班门口担忧道。

　　“没啥大事，你先回去训练，我一会就去，去吧。”姜千遇接过书包，转身回班到座位上。

　　傅晏清看着她从书包里先是掏出了五六包零食摆到了桌子上，然后又掏出垒球和棒球手套，紧接着是半盒打开的pocky。

　　“不应该啊，我记得拿了的。”她自言自语，随手抽出根pocky咬到嘴里，末了想起朝他递过去：“你要吃吗？这是最近出的口味，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抢到，尝尝？”

　　“不用了，谢谢。找什么东西？需要我帮忙吗？”傅晏清礼貌婉拒。

　　“就是眼镜啊，那天我去店里专门配了好多副眼镜，就等着哪天再见到你赔你一个呢，结果今天刚拿到手就在操场上碰见你了，话说你那个时候怎么在操场啊？那不是上课时间吗？是不是也逃课去了？”姜千遇促狭地瞥了他一眼，一脸“同道中人”的意味。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人家傅晏清可是年级第一，前两天还拿到了省物理竞赛冠军，逃课？真好笑。”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第一排传来，漂亮女生双手抱臂趾高气昂地走到两人桌前，眉目间满是鄙夷，“你说是吧，傅晏清，老班怎么把你跟倒数第一挨一块了，真是倒霉。”

　　“我是去找体育老师交体测报告了。”傅晏清说完才看向她，“我觉得姜同学人挺好的。”

　　姜千遇抬头一看：“唐婉琳，怎么哪都有你？”

　　“我还想说怎么哪都有你呢！都分班了你还这么阴魂不散，跟屁虫一样非要跟我一个班，无语。”唐婉琳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冲她喊。

　　手碰到冰凉凉的东西，姜千遇眼睛一亮，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副又一副：“找到了！喏，不知道你度数多少，我干脆从高到低配了个遍，都是金丝框的，跟你之前的应该差不多。”

　　傅晏清垂眸一看，果然都是金丝框，右边镜架上刻着熟悉的标识，他选了度数最低的一副，状似不经意问：“你这些都是在哪里配的，看起来质量很好。”

　　“哦，是我爸经常去的店，他让我去的，你平常都去哪配啊？”姜千遇道。

　　“民生路老巷最里面有个老牌眼镜店，人来人往，我很喜欢去。”

　　“巧了，我也……”姜千遇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

　　刚刚他说自己经常去的眼镜店断货了，自己去的也是那家眼镜店，一口气买下了所有的金丝框，所以自己才是导致他配不到眼镜的……罪、魁、祸、首？！

　　“嗯？你也怎么？”傅晏清问。

　　“我也…我也有个亲戚特别喜欢去，哈哈哈，好巧，好巧。”姜千遇眼神飘忽地转移话题，“你快戴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挺合适的。”傅晏清这样说着，却将眼镜放到卷子旁没有要试戴的意味。

　　“你不喜欢吗？我让他们用店里最好的镜片跟金丝框做的，试试呗。”姜千遇见他还不动，手一伸拿过眼镜俯身要给他亲自戴上。

　　眼见她的脸越来越近，傅晏清背脊微僵，身体向后仰，面上笑容不变：“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来。”

　　“没事，客气什么，我给你戴上。”姜千遇脚踩着腿蹬，屁股腾开板凳，眼见魔爪即将碰到他脸的前一刻，唐婉琳不怀好意地绕到她身后故意用脚一扯板凳，导致她重心不稳地往前倒。

　　姜千遇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下意识想撑住身边最近的物体——傅晏清的肩膀。

　　千钧一发之际，傅晏清轻轻侧身，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的卷子在手心，反应卓敏地拖住她的胳膊。

　　姜千遇鼻尖距离他的胸膛堪堪差了那么一丁点，完美避过了任何能和他产生肢体亲密接触的可能性，上半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玄在半空中。

　　“哎呀！姜千遇，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都扑傅晏清身上了，有这么缺男人吗？”唐婉琳故意尖声尖气引来了众人的注目，从他们的角度看姜千遇像是在强吻壁咚傅晏清一样，而傅晏清则不情不愿地想躲开。

　　好一出强抢民男！

　　众人目光瞬间转变成了嫌恶，唐婉琳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众人窃窃私语道：

　　“知道姜千遇缺男人，但用得着这么饥不可耐明目张胆吗？”

　　“问题是搞就算了，一来就把最好看的那个盯上了，可恶！”

　　“我觉得她也不一定是故意的吧，而且她自己长得也很好看啊。”

　　男生一开口就被女生咄咄逼人怼了个哑口无语：“你当然觉得人家没错了，你们男生但凡是个长得好看的女生都觉得人家是无辜的，呕，真恶臭。”

　　“听说她以前初中的时候就很滥情，男友一天一换，动不动就搞小团体鼓励别的女生，还妒忌唐婉琳呢。”

　　放大版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帘，四目相对之际，姜千遇宛若触电般从他身上跳了起来。

　　傅晏清背着手，不动声色地捏紧了卷子，手背青筋暴起。

　　“我…这……”姜千遇真觉得自己八百年的老脸都在今天给一个人面前丢光了，窘迫得百口莫辩，“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他还没说话，唐婉琳便抢先道：“切，谁信啊，你好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喜欢人家就直说呗，搞这些几百年前的老套情节，还真把自己当成偶像剧女主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姜千遇挺直后背接受周围人目光的炙烤，不冷不热斜睨了她一眼：“你今天化妆了？”

　　“对啊，这可是我小姨从国外专柜带回来的香奶奶最新款，国内买都买不……”

　　“真丑。”姜千遇直接打断她下了评价，将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全都收回，提着书包搭在肩上，无视她跟傅晏清道：“我先去训练了，眼镜你记得戴。”

　　唐婉琳气急败坏冲她背影跺脚：“姜千遇！傅晏清，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小心她那些追求者半夜在你回家的路上堵你！”

　　傅晏清忽然立起身，吓得她一个激灵：“干嘛，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真不知道……”

　　“请让一让。”傅晏清一字一句道，“你挡到我了。”

　　唐婉琳下意识侧身让路，等他走后才迟钝反应过来，她这是……又被无视了？！

　　“啊啊啊！”

　　傅晏清两步并三步健步如飞地冲到厕所，青筋爆满的大掌撑着洗手池，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山倒海吐了个天昏地暗。

　　路过的男生看到那仗势都有点发寒，等他吐完递过去纸巾：“同学，你没事吧？胃病犯了？”

　　傅晏清眼尾发红，接过擦了擦嘴角，云淡风轻：“我没事，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