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夜》行临

5、世界与游戏存在

　　啊……
　　今天还是那么无聊呢。
　　我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仰头看天上的云移开，后面的太阳被拉开了遮掩的幕布，于是金子一样的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这是第几次了呢？
　　在这里看太阳的升起，却只是看到了一模一样重复不曾变化的东西。我已经记住了太阳的颜色和出来的位置。甚至几次我看到了一样的云遮住了太阳一样的地方。世界像是一个循环的系统，世界里的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是否每隔几天世界就会重置。
　　我是这里面的一个人物吗？
　　隔着世界的屏幕，也许我被他人看着、注视着。也许他们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知道我以后的路线。
　　也许我只是动漫里的一个人物，自命不凡算无遗策，然而这样的表现不过是别人给我的一个“人设”，我无知无觉，跟着这条线走下去——
　　三天之前，织田作之助死亡。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就有所预料了吧。我知道森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织田作之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知道这一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可是我总是在迟疑，总是在犹豫。
　　我站在隔岸看人心，看黄泉，嘲弄世人说这世界太虚假，可到底不曾迈出过这一步，说到底，死亡太难，生存也太难。
　　死亡是一种逃避，是一种怯弱，然而我胆小到失去了逃避的机会，失去了怯弱的心理。
　　也就是这种胆小，让我看着织田作之助在我面前死去。
　　——这种胆小真的就是我内心的反应吗？我是不是真的就必须这样的胆小，最后被人打醒，于是学着勇敢起来？
　　我掏出了游戏机，带着笑打开了他。噼里啪啦的音效盖过了天边的飞鸟声，我操纵着游戏的人物，然而并没有循规蹈矩。
　　我试图往不同的方向将它放开，希望他可以在一个我眼花的瞬间做出一个小小的、我从来没有过的动作。
　　可是没有呢。我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他腾闪挪移最后因为我的技术而变成倒在地上喷血的模样。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它也没有一点点的变化。
　　它就只是一个游戏的人物，哪怕我将它杀死了一千次一万次，它也不会自己站起来反抗，不会知道它生活在一个被人操控的世界里。
　　我一直玩到了中午，久到太阳光都移到了别的地方。阴凉处有风吹过，我眯了眯眼，最后还是闭上了。
　　太阳日复一日升起，可是这一天我终于感到了一种恐惧。
　　对我的，也是对这个世界的。
　　、
　　织田作之助死去的时候，我正好在他的身边。
　　之前我并没有注意过将死之人的面色。通常我都是轻飘飘地看一眼然后掠过去。
　　可是这一次，我认真地看着他。
　　面色灰白，嘴唇发青——啊，这样的形容，并不是假的么——眼睛很勉强地睁着，但我看到他其实已经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睛。
　　他眼睛里有点疲惫又有点解脱。
　　我怎么看出来的呢？
　　不需要看我都知道啊。无师自通地，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
　　只不过明白得太晚了。所以我最终只能看着他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挤出字来，每一声，我都能嗅到空气里淡淡的腥味。
　　周围有很多尸体，可我恍惚地明白，这是织田作之作的血。
　　散到了空中，然后钻进我的鼻尖，最后像是沿着我的脑神经一样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像是暴怒了，脑子里想了很多。我想，这群人真是大胆，我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他们。我又想，森鸥外这样的人，我不应该和他谋长久，也许我应该篡位……
　　暴虐的情绪让人失去了理智。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蓦地安静下来。
　　他的手也渐渐滑下去了。
　　他说：“烟……”
　　我下意识地拿出打火机，“咔哒”一声凉起一点火光。
　　他颤抖着手接了火，将香烟放到了嘴边。
　　青烟从白纸包裹的烟丝中飘出来，弥漫在我们的头顶，蜿蜒得像一条蛇。
　　.
　　我将织田作之助埋葬在了海边。
　　那是一个有点偏僻的墓地，我认真地挑选了，给他找了一个正好可以吹到海风的地方。
　　大概在这样的风里，他的灵魂会更安静一点——假如人有灵魂的话。
　　假如这是一个世界的话。
　　我退出了港口黑手党，决定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走之前我给织田作之助送了一束花。
　　那束花在我走的时候也跟着风支离破碎了。我并没有特意去看它，它在我的眼角模糊成了一点淡淡的、融入了天空的白色。
　　.
　　听说，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你不注意的东西，都会变成模糊的一点，直到你认真去看它，它才会变成真正的模样。
　　织田作大概是在和我说，去看看吧？
　　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看一看，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游戏。

作者有话说

　　求作收（给你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