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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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
楚久和齐年围绕在楚久爹的床前，医生已经走了，楚久爹仍旧处在昏迷中，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楚久一天未进食了，连口水也没有喝过，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整个人像是漏气的娃娃一样。
齐年红着眼圈，强打起精神，带着一丝哭腔劝楚久：“大头，你别这样。”
楚久木然的抬头，摸了摸齐年的脑袋，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没事。”
齐年感觉到头顶的温度，眼泪止不住地又流出来，固执地重复道：“大头，你别这样，我害怕。”
楚久微微摇头，眼睛没有看齐年，还是盯着爹爹。
齐年猛然站起来，跑到屋外，再也忍不住似的大声哭起来。
楚久听到屋外传来微弱的哭声，他想，小年哭了。他也想哭，可是他的眼泪流没了，眼睛干干的，再也哭不出来了。
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一波又一波的自责涌向了他？
爹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甚至很久以前，爹还和自己谈论过生死的问题。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说的来着？
小楚久一边给爹爹打扇子，一边听着爹爹给自己讲故事。
从前有一位将军，在星际探索过程中遇到了一股强大的敌人，在和敌人对峙中英勇奋战，眼看着就要转危为安。关键时刻被自己人背叛，整个舰队都被敌人打穿了，队伍也被打乱了。
将军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在太空和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哪怕机甲被敌人的武器击毁，也没有放弃选择。反而是以虫化形态，毅然决然地引爆了身上的炸弹，最后十死无生的战场的故事。
“小九，你觉得这个将军是英雄么？”楚久爹半眯着眼睛问道。
“嗯。”小楚久握着拳头，被故事里的将军选择同归于尽的方式感染了情绪。
“小九，那你觉得将军的家人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楚久爹听了楚久的话，如此问了一句。
小楚久愣了，在他的认知里面，将军死了，牺牲了，故事不就结束了么？他从来没有考虑到主角的家人。
小楚久很困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孩子破天荒卡了壳，有些无措的看向爹爹。
“怎么了？那换一个问题，小九觉得死亡是什么呢？”楚久爹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小楚久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毫不思索地说道：“死亡就是结束，没了。”
楚久爹听了小儿的童言童语，忍不住哈哈一笑。
重复道：“就是没了么？”
小楚久不知道爹在笑什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全身。
“那爹，你说死亡是什么啊？”小楚久决定反击，把问题抛回来。
“我说啊？我说，死亡就是死亡，没有意义。”楚久爹说道。
“那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么？”小楚久疑惑地问道。
楚久爹破天荒地把楚久抱在膝头。
“我说死亡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死亡不是结束。死去的人会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
“我不懂，是说将军的家人永远记着将军，所以将军就不算真正的消失么？”小楚久挠头地，想分清楚这拗口的关系。
“算是吧。”楚久爹想了想，决定不在就这个问题继续谈论下去。
“可是爹，将军是英雄吧？他的家人知道将军死了，一定很难过。可将军既然是英雄，他们也会为他自豪吧。”小楚久吃力的分析着先前的问题。
楚久爹后来说了些什么，小楚久记不清了。
楚久从回忆中缓过神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惊讶的发现，爹好像睁开了眼睛？
楚久狂喜的扑到床上，再次确认没有看错，楚久爹醒了。
“爹，你，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楚久激动之下有些语无伦次，又想起要把齐年叫回来，身子刚动，又舍不得错过爹爹清醒后的每一秒，于是大喊道：“小年！小年！你快进来，爹醒了。”
楚久爹恍惚地睁开眼睛，看着如丧考妣的楚久，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似乎也不听使唤了。迷糊了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身体破败的要比自己预想的还快，可两个孩子还懵懵懂懂，真是不甘心啊。
齐年听到楚久的呼声，连跑带喘的回来，看到楚久爹真的醒了，趴到床边，不错眼珠的看着，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要喝水么？”楚久颤着声音，询问似地问道。
楚久爹眨了眨眼睛，楚久连忙把人扶起来。
齐年端来水，把水杯递给楚久。
楚久亲自喂，可是楚久爹只是少少地抿了两口就不喝了。
“吓坏了吧。”楚久爹喑哑着嗓音说道。
楚久强忍着难受，露出个笑脸，“没有。”
“真是，长大了，居然安……慰起我来了。”楚久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一句并不长的话分了三次才勉强说完。
齐年忍不住，叫了一声：“爹。”
“别害怕，人，都有这……么一天。”楚久爹安慰齐年。
“您别瞎说。”楚久不想听这种话，虽然医生已经和他说的很多也很明白了。他还小，还有任性的权利，他不想接受任何人从他生命中离开。
“您好着呢。”楚久心里有千言万语，可终究化为了一句。
楚久爹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
楚久和齐年二人赶紧凑上前去。
楚久爹喘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对着两个忧心忡忡的孩子说道：“没……事儿的，咳咳，我心里都有数。”
“你，去找唐老大了？咳咳——”楚久爹稍作思考，就猜到之前大概都发生了些什么。
“嗯，找了。爹，您休息会，累就不要说话了。”楚久不忍心。
楚久爹感觉身子轻了一点，精神也好了不少，心里想着怕是回光返照，打起精神道：“我有些话要交代。咳咳，你们俩个都记住了。”
“我走以后，你们就离开这里。考上了就去念书，考不上小九就去当兵。”
楚久脑子一瞬间很空，下一瞬间却又响起来各种嘈杂的念头，他知道这是爹在交代遗言了，想哭，但是又不得不仔细听，生怕听错了一个字。
“唐老大一直想拉拢你，卖你人情，给他卖命。你性格太实在，就算了吧。”楚久爹说道。
“嗯，我知道。”楚久一直点头。
“卡在哪放着你也知道，卡里那些钱够你们用的了。”
“小年。”
“爹，我在呢。”齐年如何不知道这是楚久爹在交代后事，咬着牙应道。
“你俩的婚事儿啊，是我逗你的，不做数儿的。”
“爹？”齐年不知道为什么楚久爹要说这些。
“你小，不懂，以后就懂了。”楚久爹笑了笑，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记忆中的少年，少年蹦蹦跳跳的向他招手。
“你俩暂时先互相照应吧，你俩照应着我就放心。以后啊，别惹事儿，也别怕事……”楚久爹的声音越来越小。
楚久和齐年紧紧握住楚久爹的手，可是那双手，越来越没有温度，他们攥的越紧，那双手的生气却戛然而止。
俩个人身体僵直，感受到了夜风中的凉。
“小年，我也没有爹了。”楚久神色木然，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
楚久爹很安静的躺在那里，嘴角微微扬起，在最后的时光走的很安逸，谁也不知道他最后想起了谁。
齐年抱住跪坐在地上的楚久，把楚久的大头埋在自己胸前，像是安慰小婴儿一样，拍打着楚久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有我呢，我还在呢，”齐年感觉到胸前有些潮湿。
楚久把脸埋在齐年的怀抱里，厚实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终于大声的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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