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惊梦》紫十一

11、第十一章

　　沈知暖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镇上的医院。老爸老妈还有官珩都陪在她的身边。

　　沈知暖脑海闪过小丑男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然后就忍不住全身发抖，想吐。

　　医生给她用了镇静的药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她才发现官珩的手被自己掐破了。

　　沈知暖赶紧松开官珩的手，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问官珩，万一没事吧？二妹还在山洞里！接她回来了吗？

　　官珩看了一眼老爸和老妈，然后拍了拍她的背。说“都没事了。”

　　沈知暖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老爸怀里又大哭了一场。

　　哭累了就躺下休息，官珩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再次醒来病房里除了老爸老妈以及官珩外还有两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两个女警。

　　沈知暖下意识的往坐在床边的官珩身后躲。以为是来抓自己的。

　　这两个女警是来给沈知暖露口供的。两人都很温柔，很注意沈知暖的情绪。

　　女警问沈知暖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向刘哑巴那样引导她，只是很客观的让她说出那天都看到了些什么。

　　全程没有提她杀了小丑男的事，只是问了那天晕倒前小丑男对她都做了什么。问完还叫人给她做了心理梳理。

　　之后官珩把那天的事给沈知暖说了，沈知暖知到那个坏人不是自己误杀的心里松快了很多。

　　其实在沈知暖昏迷的时候官珩也已经做过笔录了，他如约对所有人都撒了慌。

　　他不想沈知暖一辈子背负着杀过人的阴影，也不想沈叔叔一家受到威胁。

　　不过值得官珩欣慰的是，刘哑巴还是被拘留起诉了，不过原因是家里地下室搜出很多禁猎的野生动物，其中就有让很多艺术家趋之若鹜的野生红腹锦鸡，以及紫貂。

　　沈知暖出院后之后沈书才告诉她真相，万一肋骨骨折，为了救她自卫杀人，万二妹不知所踪，经过勘查后目前警方初步怀疑是被唯一逃走的嫌疑犯带走的。已经全国通缉了。

　　沈知暖还是固执的去那个山洞找万二妹。

　　看着空空的山洞，沈知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万一为了救她差点死，可她连他唯一的妹妹也搞丢了。

　　一个月后万小妹还是没有音讯，万一回村呆了三天就被母亲接走了。

　　沈知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万一，躲了他三天，因为这样，她错过了向他道歉，向他告别。也没想到和从小一起玩大的发这么一别就是多年。

　　听官珩说，万一本来不想走的，他说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哪儿也不去，还砸了桌子和他爸打了一架。

　　以前万一告诉过沈知暖，他很爱他的妹妹，应为他的家快散了，是他妹妹的出现挽救了他的家。拯救了他父母即将破碎的婚姻。

　　官珩还告诉她给万一留了话给她，说他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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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沈知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没以前活泼爱闹腾，去哪儿都要拽着官珩，格外的粘官珩。

　　每次沈知暖独处的时候就会很敏感，一阵风吹草动都会吓一跳。睡觉也是一点睡不安稳，必须挨得着官珩才行。

　　沈书不管在学校忙到再晚也会回家，尽量不在学校过夜。尽量多陪陪女儿。

　　事情发生后沈书也经常自责，如果那天他在家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天沈书到家还不是很晚，但沈知暖已经睡下了。进屋就看着沈知暖把脑袋靠着官珩的脖子边，一条腿霸道的搭在官珩的肚子上。

　　官珩愁眉苦脸的躺着。

　　“不要紧吧小珩？”沈书站在房间门口问官珩。

　　官珩望着房梁说。“没事，就是想尿尿了。”

　　沈书笑了一声。“想尿就去尿啊。都来这么久了，还怕呀？”

　　官珩摇了摇头。“不怕了。”微微侧着头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沈知暖说。“不能动，一动她就闹。”

　　刚才他一动，沈知暖就不安的哼唧，嘴里喊着万小妹和万一。

　　沈书把沈知暖抱起来，刚一动沈知暖就皱着眉开始哼唧，两手拽住官珩脖子不松手。

　　“暖啊，是爸爸。”沈书拍了拍沈知暖后背，想安抚她。

　　沈知暖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看到老爸后开心的咧嘴笑了笑，然后抱着老爸脖子靠着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沈书给官珩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尿了。

　　官珩穿着拖鞋就往屋外跑。

　　官珩刚出去没多久沈知暖就醒了，猛的抬起头四处看了一眼，然后迷迷糊糊的问他。“爸爸，官珩哥哥呢？官珩哥哥去哪儿？他爸爸来接他了吗？”

　　沈书拍着沈知暖的背，说官珩只是上厕所去了，马上就回来后她整个人才软下来。

　　沈知暖对官珩的依赖沈书都看在眼里。心想着这不是个办法。要是之后官珩回家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和玉华商量要不要带知暖去城里看看心理医生。

　　罗玉华一农村妇女哪懂什么心理医生。摇了摇头。“她那就是吓得，过段时间就好了。”

　　沈书叹了一声。“她太依赖小珩了。”

　　“依赖就依赖呗，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官珩，多亏他陪着女儿。就你那学校破事一箩筐，指着你陪都不现实。”罗玉华把脚挤到沈书的腿下，让他给自己捂着。

　　沈书说。 “你说官珩要是咱们儿子该多好。”

　　罗玉华哼了一声。“美的你。”

　　罗玉华想了想也忍不住叹气。“ 万一被接走了，万小妹也下落不明，她玩的好的不就剩下官珩了吗。能不依赖吗！哎，当时我们那孩子保住了该多好。”

　　沈书温柔的抱了抱罗玉华。“咱们不提过去的事了。我只是怕到了和官珩分别那天知暖会接受不了。”

　　罗玉华点了点头。官珩始终要走的。“你说官易两口子到底怎么回事？把孩子扔这都多久了？难道不想吗？”罗玉华也越来越喜欢官珩，斯斯文文的还总想着帮她干活，会心疼人，还聪明。

　　一提起这事儿沈书就头疼。“谁知道呢，写出去的信一封也没回过。”

　　罗玉华说。“要不你抽个空去城里看看去？”

　　沈书想了想说。“不行，官易给我交代过，千万不能带着官珩去找他，他安排好后会来接官珩的。”

　　而且现在女孩也离不开官珩，官易晚一点来接人还正好了，让知暖多点时间再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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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前坑坑洼洼的路又积水了，万一却没回来，老爸说他已经转学了。

　　官珩看着沈知暖对着水洼发愣。他走在她身前，像她第一次背他那样，蹲在了她的面前。“来，我背你过去。”

　　沈知暖趴在他的背上，轻轻的问。“官珩，你会离开我吗？”

　　官珩没有回答，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过水洼，鞋子已经湿透了。

　　沈知暖把脸埋在他的后脖子上，直到官珩离开都没再问过他这个问题。

　　一转眼，又快到夏天了。官珩已经来了快一年了。

　　通缉犯没有落网，万二妹成了失踪人口，万一再也没有回来过。

　　官珩在这一年里长高了不少，不过还是没追上沈知暖。

　　官珩还是很疼沈知暖，什么都惯着，惯得沈书和罗玉华都自愧不如。

　　沈知暖也很自私，每晚睡前都会偷偷的庆幸。

　　庆幸今天官珩的爸爸没有来接他。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担心。担心官珩的爸爸今天会不会来。

　　去年的大案让凤凰山出了名，镇上特意办了一场以凤凰为主题的花灯会。

　　沈书想借着机会带两个孩子们去散散心。沈知暖也难得有兴趣。

　　沈知暖在她的小衣柜里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条连衣裙。

　　这条裙子是去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老爸在镇上给她买的。一直没怎么穿，一般走亲串户她才拿出来穿。沈知暖换上裙子后跑去问正在画画的官珩好看不好看。

　　官珩正埋着头，用一小截的蜡笔在纸上画着。听见沈知暖叫他才转头看了一眼。 “好看的。”

　　沈知暖站在她的小圆镜子前捯饬自己的头发，想平时那样，随便扎了两个马尾，一边一个。要是有发夹就好了。

　　捯饬半天结果一出房间门就挨老妈给说了。说她不知春秋。

　　虽然快到夏天了，可气候还没真正的热起来，早晚还是很冷。老妈说完拿了一件针织外套给她套上。还硬给她整了一条秋裤在裙子里面。

　　沈知暖低头看着露在裙子外面的白花秋裤看了一会。

　　就这么着吧。

　　听说灯会办的很好，很热闹，村里人爱凑热闹，大部分人都去了。

　　沈知暖一家人也早早的去村口等大巴车。

　　破旧的大巴车到村口时已经坐了大部分人了，她们村人再一上去，整个大巴几乎塞满了人，老妈老爸都没座位，站在拥挤的过道上。

　　老妈扶着座位靠背，轻轻的推了沈知暖一下，让她去大巴引擎盖上坐。

　　沈知暖怕把裙子坐脏，摇头说不要，那玩意儿烫屁|股。

　　盘山公路用了很多年，一直没翻修。坑坑洼洼的，沈知暖着实站着难受，把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官珩身上。

　　这大巴官珩也就坐过两三回，这会都快被摇吐了。

　　引擎盖上已经坐了一个小孩儿了，不过还剩下不少地方，再坐两个小孩会有点挤，但是一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官珩扒拉开沈知暖，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拿出手绢放在上面垫着才坐了上去。

　　司机后视镜看了一眼笑出了声。“这娃儿谁家的。这么讲究。”

　　沈知暖举了个手，用全车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回了一句。“我家的。”

　　官珩坐好后让沈知暖过去，让她坐自己腿上。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还贴心的把她散开的裙子团巴起来捏在手心。

　　坐大巴去镇上得要四十多分钟，车上大部分人都是邻村的，都是熟面孔，来来回回的都认识，就都开着玩笑聊上了。

　　其中隔壁村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沈书身上说。“沈老师啥时候多了一儿子？”

　　罗玉华眉头一皱，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多说什么。

　　沈书为人和善，温声解释道。“我同学的儿子，接我这来玩儿一阵。”

　　同村一位没眼力见的接话。“小珩差不多来了快一年了吧。”

　　沈书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刚才那人惊讶的说。“一年了呀？这么好看个娃你说他家里人也不想的紧呀。我娃这么乖我得天天别腰上带着。”

　　沈书夫妇两人都尴尬笑着没说话了。

　　又一个人接话。“那可不，上回我去赶集，还有人还问我来着，你家那小娃儿是不是你在城里的孩子。”

　　青青正好站在那人旁边，居高临下的对那人甩了白眼。“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让问你那人把嘴捐了吧，这话会说才说，不会说多吃点。”

　　罗玉华悄悄的转过去对青青竖了竖拇指。

　　车上的人对官珩都挺感兴趣的，问他这，问他那的。

　　沈知暖坐在官珩腿上，他连裙子一起抱着她。她感觉到官珩把头靠在她的后背上，他不想听那些人说话。

　　沈知暖摸了摸官珩环着她的手。站起来打断一车人的八卦。“叔叔阿姨！我给你你们表演一个才艺。”

　　官珩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摁住沈知暖。“车上不安全，唱首歌，唱首歌就行。”

　　镇上是第一次办这种灯会，大家都觉得挺新颖，来的人也很多，沈知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

　　镇还是那个镇，不过街边商铺还还是摊贩，都挂上了了灯。

　　夜幕降临，广场上两个大音响开始播放喜庆欢乐的音乐，整的跟过年似的。广场就是灯会中心了，里面有各种模型的灯，正中间一个巨大的凤凰灯最为好看。

　　还隔着老远，沈知暖就拉着官珩过去看凤凰。
　　沈知暖指着凤凰灯给官珩说。“我见过真的！”

　　官珩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过的。”

　　凤凰灯下面搭了个舞台，老旦青衣正咿咿呀呀的唱着。

　　沈知暖看的津津有味，还跟着鼓掌。也不是看的明白，主要是凑个热闹。

　　官珩突然松开沈知暖。“你等我一下，跟着叔叔阿姨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说完然后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老爸朝他跑远的方向喊了一声让他不要走远了。

　　几分钟后，官珩就回来了。笑嘻嘻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东西。

　　沈知暖打开手心的塑料口袋一看。

　　是一对蝴蝶发夹。

　　一对金属翅膀摇曳的活灵活现，在灯光灯下一闪一闪的，就像要飞走了一样。这在班上可流行了！

　　沈知暖把发夹握在手心，开心的笑眯了眼，抱着官珩就亲了一口！她可太喜欢啦。看完表演沈知暖嚷着饿，老爸说今天带她们去下趟馆子。

　　刚在坐下青青姐拿着一张报纸火急火燎的跑到老爸跟前。“沈老师，我到处找你。”

　　沈书看着青青。“青青，有什么事坐着说，正好一起吃饭。”

　　“您可别顾着吃了，看看这个是什么。”青青很急，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官珩。

　　老爸看着青青手里的报纸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完了也看着官珩！

　　“这是个啥呀？大惊小怪。”老妈也凑过去一看，脸色一下就变了！忙问沈书。“沈书，这怎么回事啊。”

　　沈知暖也凑过去想看一眼他们都看到什么，刚凑过去老爸就把报纸叠了起来。

　　她只扫到一眼报纸上的照片。

　　在老爸把报纸收起来的时候垫着脚看了一眼，没看清楚，好像是一张照片。

　　好像是官珩。

　　结合父母和青青姐的表情，那照片九成就是官珩，只是为什么官珩会出现在报纸上？

　　上次看到报纸上有照片的时候还是村长从镇上带回去的，是万二妹的寻人启事。

　　老爸饭都没吃就跑到公共电话亭去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两口子挤在电话亭里一脸凝重。

　　沈知暖有点心慌，害怕的握紧官珩的手。

　　官珩也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别害怕。

　　可接下来的事让沈知暖怎么能不怕。

　　一到家老爸就让官珩收拾行李！老爸直接说要送官珩回家！

　　官珩眼含期待的问沈书。“是我爸来接我了吗？”

　　沈知暖太难过了，抱着官珩不肯松手。哭的左右邻居都露个头朝她家看看。站着哭累了就蹲在地上哭，不管怎么哭她都死死拽着官珩。除了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官珩留下来。

　　官珩也一直让沈知暖牵着，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他既想回家，也舍不得沈知暖。

　　沈知暖哭上了头，拉着官珩的手求他。“官珩哥哥，你不走好不好。我以后对你好，去哪儿都带你着，你不要走好不好。”

　　官珩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刚要开口的时候沈知暖却又捂住耳朵大哭起来。

　　罗玉华抱着她回了房间哄了大半宿。

　　官珩收拾好行李后坐在椅子上等了很久，沈知暖一直没有从叔叔阿姨的房间回来。

　　第二天一早沈书就把官珩叫醒。官珩差不多一宿没睡下床的时候还摔了，他明明期待这天已经很久了。

　　阿姨给他煮了一口袋鸡蛋和准备了一些平时他爱吃的东西让他带着路上吃。

　　趁叔叔和阿姨说话的时候他跑到了叔叔阿姨的房间门口。

　　官珩站在门口看着床上，沈知暖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

　　“我都要走了，你还不理理我吗？”

　　被子动了动，沈知暖没有出声。

　　最后官珩耷着头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沈知暖听到老爸和官珩出门后，坐起来抹了眼泪，然后慢慢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木桌上放着一张画。一个穿着花裙子，头上戴着两只蝴蝶发夹的小女娃。嘴角咧的大大的。

　　画的角落写着。“我走了，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沈知暖愣愣的看着画上的字，下一秒没穿鞋就往外冲了出去。

　　官珩走的很慢，走几步就停下往后看了看 。走到村口车站官珩的脖子都没怎么转回来过。

　　沈书牵着他对他笑了笑。“没事儿，过段时间就好了。她就说闹脾气，说到底是舍不得你。”

　　大巴的喇叭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打破宁静的山路，差点让官珩听不见沈知暖叫他。

　　官珩激动的喊她的名字，向他挥手。“沈知暖！我在这儿！”

　　沈知暖跑到官珩跟前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喘气喘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真的还会回来吗？”沈知暖死死的捏着他的衣角。

　　官珩这次一点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沈知暖很慌，很急，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说，看了看已经开门的大巴，又看了看爸爸。

　　沈知暖指着村口那颗很高很高的拐枣树。“等它熟了的时候，你回来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官珩点了点头。

　　沈知暖站在小山头，看着大巴车慢慢的开走，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好像心也跟着大巴走了，空落落的。

　　村里的四剑客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此后沈知暖每天都会来给这颗拐枣浇水。只是来年，谁也没尝到这一口甜。

　　时间在走，人也在向前看，在原地不动的，只有这颗拐枣树吧。不过有人说过只要相互思念的两个人，就一定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