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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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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池这一通操作下来,很显然勾起了裴昼心底一点温情,拿上车钥匙离开别墅前,还欲言又止,像在等他问什么。
问什么呢?
问他要去哪,骆闻希又是谁?
扮演深情替身就算了,哭闹上吊可得加钱。
金池装作看不懂,安静地站在门内,缱绻地目送他出门,人走了也迟迟不动。
直到楼下刚响起迈巴赫发动熟悉的轰鸣声,他脸上表情一松,大门一关,脱下勒得不舒服的束腰白衬衫,换了身棉质睡衣,端着一小碟自己做的巧克力慕斯甜点,回到自己房间里。
吃得差不多了,才反锁上门,从满衣柜的白衣黑裤深处,拿出藏得极深的笔记本电脑。
日晖渐退,金池把笔记本放在靠窗的桌子上,暖黄的光线淡淡地洒在它银白的外壳,点亮无数尘埃。
这样伤感的气氛,正适合写虐文。
打开笔记本,刚登上以虐文出名的写作平台落叶,就听到滴滴不断的评论声,一眼看去——好家伙,全是催更的。
熟练地输入章节名称后,他对着空白的文档......发了五分钟的呆。
不行。
得找找灵感。
金池翻出两年里从不离身的小本子。
——上面赫然详细地记满了裴昼的行为语录,神态,语气,言辞,一字不漏!
酝酿了会儿情绪,对着现成的素材,尝试代入一个卑微爱慕金主,却求而不得的金丝雀视角......
金池灵感迸发。
修长白皙的手指,以令人眼花的速度敲击键盘,不到两个小时,新章节发表成功。
才一发布,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收益,他叼着勺子露出微笑,日常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高度满意。
在繁星渐渐有了名气之前,外快全靠写文,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以裴昼为原型的小说,在虐文网居然意外的吃香。
眼下协议快结束了,裴昼再也提供不了任何素材,小说也该大结局了。
他丝毫没有用完就丢的愧疚,只是暗自苦恼着,这个结局,该怎么写呢?
这时候,付晨忽然气冲冲打来电话,破口大骂:“操,裴昼都有男朋友了,还他妈在外面乱搞,他到底把你当成什么?”
“你自己看!”
金池挑了下眉,点开他发来的视频。
拍摄的人应该是裴昼的朋友,视频画质非常高清,视频外好几个男声接连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灯光昏暗的酒吧包厢,裴昼似乎喝了点酒,堵在穿着白衬衣的骆闻希身前,视线紧紧地落在对方脸上:“你说过,如果还能回国发展,会和我在一起。”
这是金池第一次在照片以外的地方,看见骆闻希,并不算多么惊艳的长相,眉目清秀,如一汪清泉,气质很干净。
此时骆闻希像是觉得羞涩般的,不和裴昼对视:“都是开玩笑的话。”
裴昼固执地盯着他:“国外有什么好,我是裴家的继承人,你只要对我笑一笑,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骆闻希目光微闪,轻咬嘴唇:“阿昼,别这样,我听说你有了交往两年的男朋友,我不想因为我伤害另一个人,不要再提了。”
见裴昼还欲开口,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别让我看不起你,好吗?”
裴昼露出痛苦之色:“闻希......”
视频定格在两人深情对视的这一幕,活似一对被迫分离的苦情鸳鸯,相爱而不能在一起,让人闻之落泪。
付晨简直气疯了,语无伦次地大骂:“恬不知耻......道德沦丧!”
金池看着骆闻希那与外表不符充满欲望的眼神,没忍住啧了一声:“不错,完全拿捏稳了大少爷的性子,以退为进,若即若离吊着他。”
“这哪是单纯的小白兔?”
也就被众人捧着长大的裴昼会被骗了。
见他还有兴致点评,付晨渐渐从好友被绿的愤怒中缓过来,这回他是真的相信金池只是看上了裴昼的脸,男友都出轨了,他居然毫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爽呢,靠,他既然敢绿你,你也给他绿回去!”付晨骂骂咧咧:“晚上八点,夜色酒吧见,不来就是不给哥面子,听见没?”
“那小奶狗艺人你还记得不,上次见过你一面,惊为天人,追着我要了好几次你的联系方式,你过来聊聊,顺眼就处处,气死裴昼那傻逼。”
“别,小奶狗就算了。”金池点开免提,拿着手机,去浴室卸妆洗脸:“好久没见你了,晚上见一面。”
镜子前的青年微微低头,手在脑后拨弄半晌,摘下戴了一天的黑色假发,露出底下金灿灿的发色,昏暗的灯光下尤为夺目。
“何必等晚上,现在我就有空。”付晨不解。
金池轻轻摩挲胸前挂着的珠子形状的东西,看着镜子里露出本貌的青年,说道:“我还得去见一个朋友。”
“今天是他六周年祭日。”
*
下午。
北市郊区陵园。
山风穿过碑林,墓碑前刚放下的满天星还沾着新鲜的水珠,簌簌轻响。这是一个衣冠琢,底下放了几件衣物,碑上没有照片,刻着孤零零的三个字。
虞临渊。
金池穿着一身黑,对墓碑轻声道:“我来看你了。”
回应他的只有陵园的风声。
他俯身擦净碑上的灰尘,在碑前坐了下来,一如既往,不急不慢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这块碑的主人,是他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初恋。
金池谁都没说,裴昼长得有点像他死去多年的虞临渊,轮廓五分像,形貌气质却差他甚远。
那个人从小被养在道冠里,人如玉,眸似点漆,比深山高悬的银月更俊美。
他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太好,苍白的面容时常带着挥之不去的病弱感,被一种超出红尘的疏离感笼罩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
金池被他捡回去时,正是偏激叛逆之时,每当他龇着牙扬言要如何拼命报复仇家时,看上去清冷出尘的那人,总会轻轻地叹一声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说气话。”
“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样好的人,去世时也不过才二十二岁。
死于一场山林火灾。
那时候金池不懂自己的眷恋是为何,然而情感在六年里不断发酵膨胀,他终于明白了。
只是为时已晚。
从一开始来到裴昼身边,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晃眼看见裴昼坐在沙发上的轮廓,他就能借此欺骗自己,那人还在世界上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恰好裴昼把他当个寄托情感的替身,从未投入过一分情感,两人皆心怀鬼胎,岂不正合适?
扪心自问,比起裴昼随时发作的脾气,看在那张脸和钱的份上,他可从来没发过脾气。
......毕竟老板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拿着亏心。
又呆了半个小时,金池看了眼表:“走了,晨子还在酒吧等我。”
像知道那人会说什么,他拍拍屁股起身,背对墓碑挥了挥手:“放心吧,不打架,不闹事。”
虞临渊希望他做一个正直向上的人,金池从小到大野草似的胡乱疯长,对他来说挺难的。
只因为喜欢的人想,他愿意学着去做。
.....
夜色是附近最有名的酒吧,gay来gay往,北市大部分名流明星都在这里玩过,隐蔽性很好。
遇到裴昼之前,金池还在这里做过几个月主管,负责安保一块,对这里很熟。
晚上八点,静谧的夜色席卷,却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他一出现,四周立刻躁动起来。
今天金池穿了件黑色工装夹克,酒吧有点热,脱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的黑色衬衫领口开得有些深,恰好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和微微突出的喉结。
暧昧昏暗的灯光打在青年身上,头发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衬着底下瓷白的肌肤,白皮红唇。卸除妆容后,不再刻意保持温顺笑容的他,不再是那个小白花一样的纯情金丝雀,身形高挑挺直,像一株冷夜中的玫瑰花,又冷又欲。
一进来,就引得无数人蠢蠢欲动。
而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池哥来了?”迎宾的制服帅哥双眼一亮,殷勤道:“晨哥在老位置,我带你过去。”
金池笑了笑:“不用,我知道路。”
制服帅哥不加掩饰地露出遗憾神色,舔了舔唇,三步一回头地回到门口。
上次有个不知底细的客人见色起意,尾随金池出了酒吧,接下来很久没出现。后来才知道腿被打断,住了一个月院。
可惜了,这是一株扎手的玫瑰。
来到老位置的卡座上,金池被付晨拽了过去,按着坐下,说道:“别理那些人,玩得很浪,小心得病。”
“我给你介绍个安分的。”
话还没说完,金池旁边探来了一个脑袋,小奶狗巴巴地望着他:“哥哥,我干净,可上可下,哥哥怎么喜欢怎么来。”
付晨:“......”
金池登时战术性后仰:“......”
这叫不浪?
“我是不是说过我兄弟喜欢矜持的,收着点。”付晨笑骂一句,把不服气的小奶狗拨开,轻轻摇晃酒杯:“别被他忽悠了,这小孩就是嘴花,刚成年,男朋友都没交过一个,有兴趣吗?”
金池瞥了眼一旁气鼓鼓的男孩,扶额:“怎么还是把人带来了,我真没想法。”
付晨狐疑地盯着他:“你别还是惦着那劈腿男吧,有什么好的,关了灯不都一样?”
金池说:“跟他没关系。”
他和裴昼连手都没牵过,与其说恋人,不如说是拿着高昂年薪的替身与金主。
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他原本还想再和付晨说几句话,奈何小奶狗太热情,眼看着再不走,人都要坐上他大腿了,金池实在招架不住,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尿遁了。
走到酒吧正门时,差点撞上一拨人。
金池没当回事,正要绕开,耳边忽的钻进一道上午刚听过的声音,没视频里软和,现实里听着有点夹嗓。
“阿昼,怎么喝这么多。”
金池闻声看去,被一群人簇拥着,骆闻希架着喝醉的裴昼,声音又轻又软:“你住哪儿?”
裴昼喝下骆闻希递来的醒酒药,清醒了点,想也不想道:“犀园。”说完愣了几秒,改口道:“......我记错了,是小南湾。”
怎么就下意识说成了金池住的犀园?
骆闻希像没听出来不对,温柔道:“你休息会儿,我送你回去,到了地方叫你。”
裴昼嗯了一声,刚要往前走,余光蓦地瞥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背影,再看,又没有了。
骆闻希跟着他看去:“看谁呢?”
裴昼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认错了。”
想什么呢。
金池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另一边,金池脚步一转,扭头去了酒吧后门,化妆不是魔法,如果被裴昼看清他的脸,大概率还是能认出来他。
离协议结束没几天了,分手前,最好还是别平生波澜,有始有终。
这是一个合格替身的职业素养。
后门巷子阴冷偏僻,少有人来,堆砌着大大小小,夜色工作人员运输时留下的废弃货物。
金池绕过挡路的箱子,走到一半,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
“该死......人跑哪儿去了?”
“快点......趁......发病.......杀了他。”
金池心里一咯噔。
知道自己听见了不该听的。
他暗骂一句,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箱子上不知道谁放的酒瓶,从头顶浇下来,迅速扯了几下衣服。
等十几个身材强壮的黑衣人跑过来,只看见一个酒气冲天的年轻男人,衬衣皱巴巴的,湿漉漉的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歪七扭八地差点撞上他们,好悬刹住了脚,嘟囔了几句醉话,摇摇晃晃继续外前走。
为首的男人拧着眉打量了他半晌,背后有人比划了一下:“大哥,要不要处理了?”
“算了,这边各方势力眼线繁多。”男人收回视线,沉声道:“一个酒鬼而已,搜索目标要紧,别旁外生枝。”
一行人迅速离开后,金池缓缓直起身子,湿透的头发被他捋到脑后,露出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北市向来不如表面的平静,底下各方势力扎根,许多摆不上明面的黑暗事件时常发生,这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触碰的。
金池整理好衣服,抬步欲走,脚下传来一道阻力,他心跳猛地快了一秒,低头一看。
身侧堆砌的杂物堆下蓦地伸出一双苍白的手,骨节沾染着血迹,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脚踝。
金池:“......”
他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瞟了眼,随后半蹲下去看了看,这才发现杂物堆里别有洞天,被一块横空支出的木板支起。
思索片刻,他低头扳开不知名男人的手,往里推了推藏好,若无其事地往外走,手上翻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萍水相逢,没必要冒着风险带人出去,能参与进这种事情的人,大概率也不干净,没必要招惹。
只是走了几步,那双手的样子总在他脑中萦绕不去,手很漂亮,又长又白,无端有几分眼熟,心跳越发的快了。
他忽然顿住,鬼使神差地转回去,停在刚才停留的地方。
他一直有点夜盲症,便一只手拿着手机往下照去,另一只手揭开一层层的杂物,底下受伤的男人,那比霜雪更白的面容一点点显露出来。
先露出了一截白皙瘦削的下巴,接着是苍白的薄唇,英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鸦翅般的睫毛投下密密的阴影。
这章刻骨铭心的脸......
金池持着手机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脑子空白一片......怎么会,他是不是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
这张脸,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他怎么会还活着?
虞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