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2、生气了 ...
-
“海恩被捕。”
“军部的人动作很快。”
“没来得及杀了他。”
“还有,我们的药剂被信息处发现了,他们藏得倒是够深,赫伯特的狗正在到处乱刨,我们插不进手。”
“知道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通讯挂断之后,沈时雨站在窗前看着冷雨飘摇,半晌,他伸手握住窗框。
“喀啦”一声。
合金的窗框出现了轻微的弯折。
“阿雨,我回来了。”
开门关门声响起,玄关处热情的Alpha停顿片刻换好鞋,然后径直向他走去。
沈时雨将手从窗框上收回来,转身向安德烈微笑,“今天回来得早,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饭。”
“没关系。”
安德烈轻轻拥抱他,视线落在窗上,“今晚我来做饭。”
沈时雨拍拍安德烈的背:“心情这么好?”
“明晚陛下在赛格尔宫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官员,军官,可以携家眷出席,我收到两张请柬,这种机会可不多,想不想去赛格尔宫看看?”
赛格尔宫,十几年前阻挡第三人种的钢铁防线,是连晟带领无数的战士以机甲和血肉之躯筑起的不可逾越的高墙,第三人种直至被驱逐也无法踏足的地方。
“好啊,”沈时雨微笑,“听说赛格尔宫很美,尤其是蔷薇园。”
“可惜现在不是蔷薇季。”
安德烈看着窗框上一个略微凹下去的痕迹,感知着身边伴侣淡淡的信息素,声音温柔,“等到蔷薇开放时候,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沈时雨:“没关系,别的蔷薇也很漂亮,不用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安德烈不语,片刻后说道:“你喜欢,我们就去看。”
沈时雨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很快就说:“好。”
像无奈,像敷衍。
雨仍在下,室内温暖静谧,一对破镜重圆的恋人静静相拥。
沈时雨忽然说:“对了,之前陪你喝酒的同事,是叫——”
安德烈:“戚杭。”
沈时雨恍然:“对,上次见面仓促,还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他的烫伤好了吗?”
安德烈轻声回答:“已经痊愈了,上次见面还问到你的伤,这次宴会他也会去。”
沈时雨笑了:“那趁此机会,可以好好叙叙旧。”
“阿雨。”
“嗯?”
安德烈突兀地说:“我们一定要个Omega女孩,好不好?我想她会像你。”。
沈时雨想起在圣玛丽安的简陋屋子里,透过橱柜的缝隙看到满地血泊的小女孩。
又是一声——
“好。”
——
“少将,这是那女孩母亲的资料,圣玛丽安里统计人口信息比较困难,花了一些时间才搜集到这些。”
戚杭看着下属传输过来的资料。
圣玛丽安里的人没什么履历可言,资料很短,最上面的照片就格外显眼。
那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女人,资料上写她出生在圣玛丽安,父母不详,伴侣不详,独自生下小八后就在圣玛丽安的西北角定居,在那一片比较有话语权。
“应该是个聪明人,”下属补充审讯来的信息,“西北角住的都是老弱,她有门道让大家能吃上饭,时间一长自然受到大家信赖。”
戚杭将资料看完,说:“也很善良。”
不善良怎么会在圣玛丽安收留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只是这份善良并没有得到回报。
下属应和:“是。”
戚杭关闭界面,“参与暴动那些人,还问出什么额外信息没有?”
“基本放弃了,他们对主星成见深,文化程度不高,知道的也很有限,问不出什么来。”
“嗯,你先去忙吧。”
打发走下属,戚杭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他起身离开办公室,走进走廊的冷光之中。
戚杭一边走一边回忆自己与沈时雨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
他身份敏感,安德烈并没有向沈时雨透露过他的信息,只说是普通朋友,但根据他与连扬的猜测,沈行知道他的身份,大概率是通过研究所那一方知道的。
今天出现的Beta士兵多,莉丽丝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很有可能那一方会猜到信息处,甚至自己身上。
药剂链被发现,费尽心血的准备毁于一旦。
如果是沈时雨……
戚杭用通过虹膜验证,走进自己的房间。
如果是沈时雨的话,那明天那场宴会上,自己就是他的靶子,是他的仇敌。
总算找到一点执行任务的刺激感,戚杭勾唇,看来要和沈时雨好好叙叙旧。
主人回到房间,房间的灯光自动亮起,戚杭脱下外套,抬眼就看到桌子上正对门口的方向摆着一只丝绒盒子,盒子旁边一把闪亮的金属钥匙,下面似乎还压着一张纸条。
这端正严肃的摆放方式给戚杭一种熟悉到拳头又硬了的感觉,看着那把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崭新的钥匙,戚杭牙关一咬,“艾、斯、莱、斯。”
趁他不在把外面的野Alpha放进他的房间,很好。
走近桌子,戚杭先拿起盒子下的纸条,果然是连扬的字迹:
少将,抱歉唐突打扰,临时有事,无法等待,盒子里是给你的礼物。
落款是连扬的姓名。
房间里一切摆设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连椅子都没有被拉动过,以连扬的性格,如果不是临时有事,看来是要站着直到他回来。
戚杭拿起桌上的盒子。
盒子有手掌大小,略扁,蓝色丝绒触感很好,单看盒子,戚杭猜测应该是饰品之类的,他拉开椅子坐下,稍微用力打开了盒子。
对又不对。
盒子中央是一对袖扣,黑曜石嵌在羚羊头上,羊角打磨得锋利,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简单,却很符合戚杭的审美。
但此时戚杭的注意力都被袖扣旁边的廉价塑料吸引了。
那是一架小小的银色战舰,制作粗糙,历经时光之后又变得十分脆弱,但是上面的灰尘被人细心地抹除,斑驳的部分也被补上了同色的漆,连修补痕迹都看不太出来。
戚杭的手指摸到机翼,上面刻着两个字——小七。
这是他与连扬第一次在圣玛丽安碰见,一起搜他的家时,连扬在他的衣橱里发现的。
就凭着这两个字和他毫无防备下的反应,连扬推测出了他的来处。
戚杭手中握着轻若无物的战舰,心中的怒气忽然消散。
后颈的齿痕早就不疼了,他也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之所以愤怒,是因为那是连扬。
接近他,讨好他,照料他,管束他,只是因为一份多年的愧疚的,他欣赏信任的连扬。
戚杭垂下眼,一开始连扬猜出自己的身份,利用自己的身份,是棋逢对手,互不相让,他并不介意,且乐在其中。
但是连扬真正抱有的愧疚之心是什么?
是怜悯。
一个强势的失控的Alpha咬了一个弱势平凡Beta,那场意外之后,加害者对受害者小心翼翼的忍让,迁就,补偿,都可以汇成两个字,怜悯。
可怜他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可怜他承受Alpha的阴影和伤害。
如果连扬从一开始就表明身份,道歉并求得他的原谅,他并不会如今天这般感到冲头的怒气。
十年前踏出圣玛丽安的时候,戚杭连字都不会写,艾斯莱斯给了他一个短暂的过渡期,他在军部的地下训练场从握笔开始,到在战舰的控制室握住操纵杆结束,这十年间,戚杭接受怀疑的,轻视的,鄙夷的,敬仰的,畏惧的,一切的目光和情绪,唯独不接受怜悯。
即使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戚杭的自尊和好胜心也让他不屑于乞怜。
可是,手中的战舰玩具又消弭了他的情绪。
圣玛丽安毁坏重建,家门钥匙丢进了医院的垃圾桶,他的来处现在已是一片废墟,但在成为废墟之前,连扬拿回了这件东西。
钦佩他的强大,更珍视他的过去,这是一味的补偿中所应该包含的吗?
连扬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相反,他对很多人并不亲密,礼貌中隐含着得体的疏离,那么连扬对他,仅仅因为曾经的伤害就与别人有所不同了吗?
戚杭清楚,连扬诚挚真实,也许一开始偶然的相遇之后是抱着弥补的目的接近他,但是后来绝对不再只有单纯的初始动机。
可那又是什么,戚杭心头有着一种预感,却又止步不前,不知如何探究,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自动地给连扬加上一个“特别的人”的前缀。
戚杭忽然想起,在洛柯德行宫时,连扬曾经说过,这些事结束之后有话要对自己说,应该就是要自首。
还有艾斯莱斯,早在他第一次去洛柯德行宫的时候,艾斯莱斯就没头没脑地问过他是否记得当年被咬这件事,作为整件事情的知情者,这没良心的上司看戏也该看够了。
戚杭伸手摸了摸后颈,凹凸不平的疤痕在那里六年,此时的感觉却格外微妙。
收回手将盒子中的袖扣取出来,战舰放回去,扣上盒子并与纸条一起郑重地锁进抽屉里,戚杭隔着衣领再度碰了碰疤痕的位置,然后摸出通讯器,打开联络界面,斟酌半晌之后,发出两个字,然后收起通讯器,起身出门。
——
赛格尔宫
深夜时分,皇帝陛下的办公室仍然灯火通明。
连辛正在批复一份文件。
办公桌前的帝国元帅艾斯莱斯专用座上坐着连扬。
连辛握着钢笔一边写下几个字,一边说:“所以,他想起来了?”
连扬十指交叉搁在膝头,面前是通讯器界面上戚杭发来的两个字——谢谢。
他面容平静但眼神发直,明显灵魂已经不在主星,“应该,是的。”
连辛:“你怎么想?”
连扬:“我还欠他一个郑重的坦白道歉。”
连辛:“现在时机不对。”
各种事情繁杂,戚杭越来越忙,时机确实不对,但既然戚杭发现了,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
连辛合上文件,慢慢地将钢笔的笔帽旋回去,“这件事是我处理地不够周到,当时应该让你们见一面。”
“陛下,这不是你的错。”
连扬明白,当时自己信息素失控,攻击性极强,被带走之后在禁闭室关了十几天才逐渐平息下来,连辛作为他唯一的家人,所选择的紧急处理方案没有任何问题。
“戚杭是个倔强的人,”连辛放下钢笔,看着连扬,“你那时候刚遇到他,对他不够了解,虽然我跟他也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我毕竟是他的担保人之一,有一些发言权。”
连扬的眼睛终于舍得从那两个字上挪开,他看向连辛,目光中有些期待,“陛下。”
“知道最多的是艾斯莱斯,他从军校毕业之后我就没有他的音讯了,”连辛笑了笑,“戚杭是凯尔曼军校的优秀毕业生,除了进军校的第一年,其他年度的成绩都很优异,跟你比也不差。”
进军校的第一年……
连扬:“那时候——”
“刚从圣玛丽安出来的时候,他还不会写字,艾斯莱斯留给他的过渡期不长,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所以第一年成绩差了一些,军校的课程强度大,他那几年差不多是在玩命。”
连辛靠着椅背,“军部的皇室派系当他是艾斯莱斯的狗,但我很欣赏他,我和艾斯莱斯给他的只是一个机会,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连扬想起戚杭随意懒散的样子,唇角勾起,“他就是这样的人。”
随性但绝不懈怠。
写报告时除外。
“戚杭值得任何人的尊重,连扬殿下,请你拿出你十二万分的郑重来,去请求他的宽恕。”
连扬站起来,“是,陛下。”
连辛:“去吧,明天晚宴上好好表现……还有,让艾斯莱斯滚进来。”
“是。”
连扬无奈打开门,对门口罚站的艾斯莱斯说:“元帅,陛下请您进去。”
艾斯莱斯颔首,但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对连扬说:“戚少将心情不好。”
然后才走进去,接着就是皇帝陛下的声音,“不是让你滚进来?”
艾斯莱斯:“陛下,我祈求你把你对殿下耐心中的百分之一拿出来分给我。”
连辛:“滚过来。”
“……”
艾斯莱斯过去了。
连扬关上门,独自沿着走廊向前走,低声自语——“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自动消气了。感谢在2023-01-07 20:50:07~2023-01-11 18:2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ngy 5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