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苏苏还未央

2、（六）-（十二）

　　（六）
　　天还是那么的不蓝，人还是那么的多，我还是那么的堕落。这就是生活。
　　李颜这些天跟丢了魂似的，天天在那装酷，谁知道他又犯什么病了。我们照常是翘课，打球，泡网吧，只是这厮天天板着脸，跟谁逼他签了卖身契似的。

　　（七）
　　我和李颜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坐在立交桥上看桥下的铁轨，我们俩都喜欢这个地方。每当有火车轰鸣驶过的时候我们都会变得很沉默。
　　“你在想什么？”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我问他。
　　“我在想在这列火车上有一半的人是快乐的，一半的人是忧伤的；月台上有一半的人是快乐的，一半的人是忧伤的。无论是快乐还是忧伤都会随着漫长的铁轨沉寂下来。有时候我分不清我和铁轨到底谁是过客，到底是谁点缀了谁的生活。”
　　“你丫最近怎么了，怎么装起文人来了？绝望了？这不是你的个性啊？！”
　　“小白快死了。”李颜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而我的心却像是一下落进了黑暗的洞似的空旷。
　　他又接着说“上次我又偷偷的去了医生那里问情况，开始医生不说，后来我说我是她哥哥医生才告诉我，原来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最近又严重了，她父母已经为她办了转院手续，过段时间去英国治疗，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希望。我拜托医生不要告诉她我知道这些，所以她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前些日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可后来想通了，当事情迎面而来的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承受。”
　　“你准备怎么办？”我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装B”
　　“为什么？”
　　他望着延伸的铁轨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
　　他说
　　“命运总是毫无征兆地在瞬间抹去生命的全部色彩。”

　　（八）
　　那天后，我开始对命运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像是在漆黑的夜里一道极为亮的光在一瞬间刺到了我的眼睛后又消失掉了，我想在那一瞬间我的瞳孔一定放大了。
　　我和李颜依旧每天泡网吧、翘课、打球，只是我不那么爱说话了，李颜更沉默了。我们都知道彼此心中的忧伤，我们在小白面前极力地保持着从容，我们也明白小白也在极力地装着生活的正常。李颜陪着小白演戏，我陪着李颜演戏。我们每个人都是很累的。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命运要在小白身上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为什么这样的无奈要发生在我们身上……这些问题总会让我想上很久，直到脑袋秀豆到连1+1等于几都不知道为止。

　　（九）
　　小白走得很突然，只给李颜和我留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得很轻松，说是要出国上学，以后要联系就发E-mail。整张纸条不过100多个字，可我能很清晰的体会到她的痛苦，也许留纸条是最好的面对和逃避的方法，毕竟一个人是很难轻松的面对分离，尤其是生死，更何况她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
　　李颜看了纸条沉默了很久，之后点了根烟。
　　我也没有说话。我想我们只能沉默，也只有沉默了才能让我们清晰的去接受。
　　以后，我和李颜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很少泡网吧了，也很少翘课了，但还是打球的。
　　我们开始经常去一个Pub，那是一个很艺术的地方，木质的门，里面的布置有种淡雅的清新，以木质的东西和白色的帆布为主。我们开始经常去那里坐。也许我们的生活是该安静一点，简单一点了，有太多事不该是一个17岁少年所能够承担的。我们在那里谈很多，但无论是李颜还是我都从不提起小白，尽管她很清晰的在我和李颜的思想里，尤其是在李颜的思想里深深的烙着，也许是因为那是一处伤，每每碰触都会同时伤到两个人。

　　（十）
　　一天，我提起了那个一直回避的话题。
　　“你给她发E-mail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想她现在还活着。她应该在盼望着收到E-mail，所以我不能给她发。”
　　“你不想她快乐的走完这段路吗？”
　　“希望，可我不能发。”
　　我看着手中的咖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颜接着说“其实，爱是过于茫然的，然而我知道她会是我一生中的一段美丽的回忆，而这回忆如果沉淀得太清晰了，就会失去它原本的美丽。”

　　（十一）
　　那天晚上，我们又去了那座立交桥，那桥在霓虹灯下显得很艳丽，于是桥下的铁轨便更是显得寂寞了。
　　“我一直有个梦想。”李颜说。
　　“什么？”
　　“去澳大利亚体会那种干净的生活。”
　　“哦，干净？生活？那很好啊。可那真有那么干净的生活吗？”
　　“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说真的，要是我真去寻找我的梦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丫呢！”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们俩咧着嘴笑了。
　　“去你妈的，装什么B呢！”我们的嘴咧得更大了。

　　（十二）
　　一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刚到学校，就收到了张纸条，李颜给的，只有10个字——“晨凡，我去寻找我的梦了。”突然间，鼻子酸酸的，泪竟在眼眶里打转了，一个17岁男孩在大庭广众下掉眼泪是很丢脸的，于是我忍住了泪，可泪还是很分明的流在心里了。
　　没想到李颜也是以这种方式和我道别。
　　以后，我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在高三拼搏了一年，最后考了个普本，我挺满足的，尽管我接受了这种教育的可笑，但生活就是这样，我只有沉沦其中才能生存。
　　大学的生活比较简单，有了几个较好的玩伴，经常一起去泡网吧。有了个女朋友，平静的交往。
　　有时候会突然想起小白，不知道她的命运变成了怎样的。对于李颜，我是会经常想到的，但我们没有联系过。
　　大二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他的一封E-mail，三个字——“我很好”，我也回复了三个字——“一样好”。
　　我知道我们一直都会留在彼此心中。
　　对于生活，我们是无奈的。
　　当风起时，如果无法面对，就只好逃避。
　　风停了，也就好了；
　　过去了，也就好了。

　　曾经
　　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