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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浮沉随浪记今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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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廿四,天气晴好。
一队白衫褐袍的书院学生相互搀扶着走下错绣阁。而错绣阁里,女弟子们正在更换阁里的绣架。原先的绣架被堆放在一旁,无一不是损坏严重,已经不可再用。这已是今天她们换的第四批绣架了。
“白老师,”一名女弟子走到考核的先生身边,轻声问,“您在看什么?”
“说过你多少次,你已拜入他人门下,不能再喊我‘老师’,”倚在窗边的白秀池回头,皱眉批评她,“以后喊‘先生’就行。”
“弟子也说过很多次,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就是我的老师,”女弟子看来是不怎么怕她,立即转移话题,问,“这是最后一队考生了吗?”
白秀池无奈,道:“最后的了。”然后破天荒地感慨了一句,“这也是我最后的学生了。”
“白老师,别这么说,”女弟子轻声安抚,“您和唐先生掌管了阁中的丝织行,今后即便没有书院了,慕名前来拜您为师的弟子也并不会减少。”
“我在书院毕竟呆了多年了,多少有些不舍,”白秀池微微一笑,神态中却无甚憾意,“但这书院确是该取消了,我等江湖人,岂可一生窝在这尺寸之地中?”
“白老师……”
“后生可畏,我却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难得听您夸人,他们可是败给您了……这队人,看来比先前的三队伤势都重。”
“我占了地利,若是狭路相逢则难断胜负,至于伤势,”白秀池一挑眉,“你仔细看看。”
女弟子再细细一看,那队人伤者确实多,虽然都不严重,但一眼看去也颇壮观了,只是……她微一迟疑,问:“那队人……”
“有些多?”她接了下去,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却是赞赏,“这一组五十人,居然没有人半途退出,他们全部通过了我的考核。我在书院六年,这种情况是头一回碰到。”
女弟子的目光回到那队已走远的学生身上,半晌,看着队伍最中间一名被人扶着的伤者,问:“是因为那一位?”
白秀池点头:“他伤得最重。他原本可以做到毫发无伤,只是,这组人至少要除下十人。”
女弟子顿时明白了,她道:“早闻‘梅生公子’林瑶为人风度,名门出身却不介意和草莽混成一片,春招学生里,无论是大门派出身的骄客,或是粗鲁至极的独行侠,都愿意和他交往。竹林舍里若出了事,周围的人也多寻他做调停。时日一久,他俨然已成这季学生的首领。果然名不虚传。”
“难得的是他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己助人,不负队友对他的信服,”她回头看一眼女弟子,低声说,“告诉笑芙,此人定要妥善处理,不能令其为他人所用。明白吗?”
“我明白,”女弟子轻声应,“笑芙曾和他在同组相处一月,必不会遗漏了他。”
“甚好,”白秀池点点头,忽然微微一笑,道,“阿文,这身白衣很适合你,只是,怎么大了好些?”
崭新的白色束衣装,衬得平日里的纤纤小姐也透出几分英气。南宫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不要紧张,”她柔声安抚,“相信你师父的眼光,她既选你做她的副手,你定能胜任。”
“白老师,”南宫文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怕……”
“那是怎么?”
事情是这样,这身代表青玉阁坛主的白色束衣装昨日才穿在南宫文身上。彼时洛枍如在堂会上宣布任她名下的弟子南宫文为地位与坛主齐平的总堂副堂的副手,立即便有一名老资格坛主站出来反对。从前总堂有代堂主在,大事总是需要他点头,如今总堂没有堂主,阁主又不可能降低身份来参加堂会,而另一名副堂铁木兰同洛枍如素来是互不干涉。于是,这名出来干涉的坛主就势单力薄了,洛枍如只一句话,就让他将身上的束衣装扒下来,当场换到南宫文身上。南宫文还想礼貌性地拒绝,便被老师瞪了一眼,勒令三天内不许换下来。
“没什么……”此等笑话自然是不说为好,她叹了一声,“只是……我总觉得,老师她近来有些古怪。”
×××
应考学生短暂休息后,便被监考官带往鎏赟阁。在那里,他们将要进行文试的最后一场。
年初由柳副阁主持的最后一场文试内容,这些考生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于是站在这里的人,几乎都做好了无论考官们端上什么来都一口灌下的决心。因了那时柳副阁引用淮南莫逝山庄宁姑娘饮茶中毒一案,这些学生们甚至将历年来青玉阁外交的大小事件一一准备好,就等着考官们出招了。
方至鎏赟阁,几名考生便从半开的大门走出来,偶有交谈,神容间略带怅然,却也没有很怪异的神色。
“林公子,”一名考生忧心忡忡,“这些人莫非都被淘汰了吗?为什么他们看上去不怎么放在心上?”
“别担心,”林瑶微微一笑,“我们会通过的。”
这名考生高兴一笑,道:“还是你最有办法。”
“闪开闪开,”旁边一名魁梧的汉子往前一挤,把这名考生推开,代替他将林瑶扶住,“喂,你该适可而止了吧。”
“班兄,”见扶他的人是有“眉山铁爪”之名的班长河,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五十人里你最有本事,倒伤得最重,”班长河一脸鄙夷,“虽说是文试,但阁考一向文中藏武,白先生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现在还给自己揽活,是想断手还是断脚?”
林瑶失笑,道:“多谢班兄关心。”
“谁关心你!”班长河面上一红,甩手走开。周围的考生连忙七手八脚扶住林瑶,他一一道谢,自己站稳了。这组人里,唯一不给林瑶面子的,大概就是那来自浙江丽水的飞刀客单飞氲,他一向沉默不语,常一人落在队尾,此时却站在廊前,死死盯着鎏赟阁,浑身紧绷如出鞘长剑,似乎阁内有他的死敌一般。
林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鎏赟阁半掩的窗扇后,隐约可见一名女子的身影。
这时,鎏赟阁楼门大开,楼中考生陆陆续续走出来。这些人想必通过考核了,然而他们却面色严谨,比方才那些半途退出的人更显沉重。
门口的监考官看向下一组考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五十名考生两两进入鎏赟阁,能容百人的会客厅内只第三席上坐着一名女子,一身白色束衣装和右袖上的刺桐纹样说明了她总堂坛主的身份。
看清此人的服饰,考生们多有惊讶,他们原本以为副阁不在,主持文试最后一场的当是两位副堂之一,没想到却只是一名坛主,心下当即便定了,纷纷轻视起眼前的考官来。
自然,有人除外。
林瑶看清座上的女子时,脚步一顿,面上难掩惊讶。而他身后大嗓门的班长河已大呼小叫地上前,道:“莫大妹子,你这官升得可真快!”
席上的坛主,正是莫笑芙。
她一龇牙,道:“班老哥,白先生怎么没把你嘴缝了?”
班长河嘴里叼着不知哪来的一截草根,闻言还能“哈哈”大笑:“哪能啊?白先生倒是想缝你的嘴,可惜你早高升了。”
莫笑芙偏头一笑,道:“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班老哥,坐吧。”
此时相见已是上下级的差别,除了班长河外,没有其他人再多话,连林瑶也只是微一点头。
“今日的文考第三试由我来主持,自我介绍当是不必了,”莫笑芙一抬手,微笑道,“请坐。”
诸人落座后,莫笑芙慢条斯理地开口。
“诸位,我今年才到泉州,加入书院一月就参加了阁考,虽然侥幸通过,实际所学却比不得各位,”她面色平和地说着谦逊的话,若是霍殊在场,定要嗤笑她的假惺惺,“既然如此,只要诸位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通过文试。你们可以选择弃权不回答。不要怀疑,我的问题确实简单,上一组只有五名考生弃权。”
闻言,考生们皆放松下来。
“我阁外表风光,却处在江湖浪顶,不谈武斗,即便是在商从文的弟子,也难免生命之危,这点,诸位应该早有耳闻,”她起身,这些被书院调教得识礼规矩的考生立即也站起来,这使她想起半年前自己参加考试时的情景,不禁失笑,“我是坐久了才起来转转,你们都坐下。”
“莫大妹子,你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班长河首先坐不住了。
“班老哥,既然你着急,我就先问你,”莫笑芙走到他身侧,问,“你本北方游侠,生性不拘散漫,让你忍受书院七个月管束生活的最根本理由是什么?”
“还用说……”
这个问题已经被先生们问过几十次,班长河张口便来答案,一只手忽地按住他的肩膀。他疑惑抬头,便撞进一双沉静淡然的眸子里,那对瞳仁极黑,此刻显得异常深邃。
“班长河,你不要想着糊弄我,”她低头靠近他,“如果你的答案不真实,为免你日后死于非命,我会请你现在就从这里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他清楚地看见她颈间动脉位置上一道可怖的伤口——那一刻,班长河背脊上沁出一层冷汗。
“我……”北方汉子少有地结巴了,他定了定神,决定实话实说,“我在书院里呆七个月……是因为我有非进青玉阁不可的理由。我要报仇。不怕告诉你,我的仇人是当朝太尉,那个姓朱的杂种!”
考生们齐齐看来,只林瑶低低叹了一声。
“我阁是江湖组织,”莫笑芙平静地看着他,“不与朝廷为敌是我等江湖人要记的第一件事,进青玉阁对你报仇并不会有帮助。”
“有没有帮助你说了不算,”就这么莫名奇妙地说出一直隐藏在心中的秘密,班长河的心情很糟糕,他“呸”地吐出嚼烂了的草根,“老子说完了,好了没有?通不通过你一句话!”
莫笑芙放开压在他肩上的手,回头朝身后一名蓝衣副坛主道:“记下来,班长河。”
一直问了六人,问题并不相同,但绝对是当事人最难堪最不想回答的问题,每个问题仿佛她都信手拈来,面不改色地一一问下去。第七人是林瑶,她却没看见他一般,直接越过,从第八人问起。
林瑶苦笑,看来莫笑芙已清楚他在这些人中的威信,只要他答得好,下面的考生便会镇定,自然会有人想法子绕开真正的答案,那么她之前以班长河开刀做的威慑便不能成效,所以她绕开他,看来他会被放到最后。
果然,只两句话,第八名考生便站起身,行了一礼,道:“这个问题,请恕学生不能回答。我弃权。”
“是我失礼了,”她颔首回礼,道,“慢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莫笑芙手上握着一支玉笛,一下一下拍打着手心,缓缓向会客厅后部走去——在那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她。
她倒似浑然不觉,径直走到这双眼睛的面前,问:“单飞氲?”
单飞氲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答“是”,他依旧盯着她。
莫笑芙不乐意了,她手中的玉笛凌厉无匹地探出——那一霎,单飞氲眸中杀气大露,浑身紧绷,双手却按着扶手,把自己死死定在座椅上——然后,那玉笛轻轻点在他颈侧,血脉跳动的部位。
“定力不错,这半年你倒不是白吃饭,”收回玉笛,她的面色难得的冷肃,回头对副手道,“记下,单飞氲。”
言罢,她返身往回走,心情大好,笑道:“这组人多,几乎都通过了啊。”
林瑶无奈地喊住她,道:“莫姑娘,还有我呢。”
“怎么忘了,还有你林大公子,”莫笑芙脚步一折,来到他前头,面上的神情可以用不怀好意形容,“你喊我什么?”
眼皮一跳,林瑶立即起身,道:“学生错了,莫先生。”
莫笑芙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这么想回答问题,我就成全你。我代书院全体女学生以及我阁部分女弟子问你:林瑶,你家中有几房妻妾?老实回答。”
边上就是一名女考生,闻言“扑哧”一声,掩面笑了。厅中考生静了一阵,居然也起了一片笑声。
饶是林瑶见多识广,此时也要面红耳赤了,他低咳一声,道:“学生尚未娶妻,更无妾室。”
“好,好,”莫笑芙拍着玉笛往回走,道,“记下,林瑶无妻妾,可以通过。”
×××
总堂在城南打锡街有两间兵器铺,青玉阁所有弟子使用的兵器都可以到这里更换,少数极特殊的兵刃,师傅们也能打造,只不过,能打造这些兵刃的师傅们一贯都有些脾气,寻常弟子前来请托绝对是自找没趣。
莫笑芙在挂了“阎家总铺”匾额的铺子前下马,将马缰交给正在招呼客人的小学徒,问道:“阎师傅在哪儿?”
“铺里的师傅都姓阎,”那小学徒笑得有些夸张,“坛主大侠要找哪一位?”
这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她一边进门,一边道:“找你们铺里最大的那位。”
“您说的是我太师父?他老人家在最里头,诶不行,坛主大侠!”小学徒跑上来拦着,“太师父有客了,就算没客,他老人家也……”
“也怎么?也不见一个坛主是吗?”莫笑芙凶神恶煞地回头,一笛子敲在他脑门上,“谁稀罕啊?我不找他,让开。”
“那也不许进!”小学徒捂着头,急得不行,“太师父的客人是阁主,你不能……”
话未完,旁边伸来的一只巴掌将他整个人兜了过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莫笑芙已堂而皇之进去了。后头的谈话声还隐隐传来。
“你这没眼色的兔崽子,连她你也敢拦?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再厉害能比得过阁主吗?!”
“那自然是不能……不过,对你来说可不一样,你得罪了阁主,你太师父顶多打你一顿,要是得罪了她……”
“怎样?”
那人阴森森一笑:“被打的就是你太师父。”
“不,不可能!”
“……”
这条街的两间兵器铺,这间总铺实际上是工坊,另一间分铺则负责成品的售出,青玉阁弟子们一般直接到工坊取成品,因此一进铺子内部,便随处可见试剑验剑的束衣弟子。
再往里,击打声此起彼伏。
莫笑芙一掀开最里头那间铸剑室的门帘,滚烫的热风扑面而来,她眯了眯眼。室内有人暴喝一声“出去”,一柄解腕尖刀随之飞到面前。她随手将尖刀拨落。
里头那人怒气更大,狼牙棒流星锤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接二连三地飞来。她看也不看,只向里头走去,飞来什么她便拨开什么。片刻,里头一个微带笑意的声音说:“阎师傅,歇歇。那是我的徒弟,我让她来的。”
“你的徒弟又怎么样?!”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吼道,“你祖宗的面子我也不给!”
“你倒是想给,”莫笑芙“嗤”了一声,看向那个身材矮短却浑身黝黑肌肉虬结的中年男子,道,“可惜还少混了几个年头。”
阎师傅大吼一声,双手握起一柄巨斧便朝她砍来。她侧身闪过,手肘一推,击在铸剑师腹部,立时便将他打退三步。铸剑师再吼一声冲过来。如此几次,她也烦了,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摔落在地。这一下,他恐怕没那么快起得来。
莫笑芙两步走到里头那人身侧,上下打量他两眼,啧啧称奇,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我揍他你也不拦着。”
铸剑室里侧是两列兵器架。因为室内极热,萧凡将外衣脱了,只着一件单薄夏衣,袖子撸高,满头是汗,面上还有些炭迹——他虽不在意自己的着装,但从来是整齐清爽的,如今这样子简直百年一见,更难得的是他竟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阎师傅高兴起来一贯如此……”萧凡抽出兵器柜,现出里头一个极长的剑匣,看样子足有丈余,他只手将匣子取出,对她说,“来,看看你的剑。”
匣盖被翻开的一瞬,一道狭长的冷光倏然而过——丈长软剑,通体晶莹,色泽如水,流光四溢,在高温至斯的室内,依旧散发微寒。
“小子,我拼死拼活半年的成果,你就是要给这小妞?”阎师傅已经爬起来了,这时走来,正想说什么嘲笑愣在当场的白衣坛主,却见她伸手猛地一拍木匣底部,将那软剑弹出了剑匣,顿时大惊,“喂喂!不是这么……”
下面的话他噎在了喉咙里,因为那目中无人的丫头在握住剑柄的那一霎,原本懒洋洋的眼神蓦地凝定,审视的目光和软剑的剑身仿佛变成了同一种颜色。
半晌,她皱眉,说了一个字:“怪。”
阎师傅立即跳脚,这次他倒不再直接冲过来,而是指着她大喊:“我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半年来我只打造了这一柄剑!你竟然敢说‘怪’?你给我说清楚了!它哪里怪?!”
她冷冷瞥他一眼,道:“这剑重了,你打的剑就不许人评说吗?”
“这话你有资格说吗?你使过这剑?”阎师傅一对眼珠已经要凸出来了,“丈余软剑,天下还有谁能造?我这一辈子就打过三柄这样的剑,难道你使过吗?!”
“三柄?”莫笑芙眼神微微一动,“前头两柄,一柄‘玉沝’,一柄‘束衣’?”
“你也知道!”铸剑师冷哼一声,“这柄剑的原材料是极北的原铁矿,我带人采了三年才采足三柄剑的原料,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让我造一柄更胜‘玉沝’和‘束衣’的软剑!这一柄剑就花去了三柄剑的剑材,你倒敢嫌它重?!”
“三柄剑?你还不许我嫌重?”莫笑芙的态度好了一些,“说说看,它比‘玉沝’、‘束衣’好在哪里?”
阎师傅几乎吐血而亡。
“笑芙。试试,试试就知道了。”萧凡终于看不下了,虽有些无奈,语调中的欣喜却依然,看来这剑他着实让他满意。
“她能舞得了?”铸剑师嘟囔。
莫笑芙往外走了两步,手腕一转,软剑“啪”地绷直,旋身击出,一剑劈下,试剑石顿成两块。
她本来是打算看这剑劈石会不会出现缺口,没想到试剑石被一分为二,她吓了一跳,两步上前查看那试剑石,中间切口无比平滑。站起身时,她面上已带了笑意。
“比‘玉沝’坚固,比‘束衣’锋锐,虽然重些,费些时日,我也能灵活使用,确是好东西……”她回头看向萧凡,道,“这剑我要了。”
“原本就是为你造的,阁里的剑器不适合你,”他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莫笑芙偏头静了片刻,说:“寒光,这名儿冷酷吧?”
“是有点儿,”萧凡笑了,放下袖子道,“走吧。”
莫笑芙收了剑,和他并肩而出,经过铸剑师时,很没诚意地说了句:“谢了,师傅。”
阎师傅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身为铸剑师,只看方才她的那一个眼神,和试剑时的一击,自然就知道,这就是剑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