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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二回 人间正道(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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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开的那朵花,是你吗?你已为我开放了千年,只为我回眸的一观,值得吗?
你说,只要能与我相识,就算开上千载万世,耗尽你所有的花精都值得,真的吗?
对不起,我要去了。我现在才知道,让你寂寞是我这茫茫的一生做得最错的事。可惜,太迟了。
……
水月宫,一盏白烛亮着,烛焰跳动如一团怒火。
秋目在笑,笑得妩媚而动人。看着她笑,入轨也在笑,笑得开朗而自在。秋目边笑边说:“两个人死一个,只能活一个,好好笑啊。”
“就是,怎么这么可笑啊。”入轨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叫什么无奈。”秋目拭自己笑出来的泪,问入轨:“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啊,反正谁说都一样。”入轨把秋目拥在怀里,边笑边回答。秋目立刻娇声对着空气大叫:“喂,不管你在哪里,你听着,你的咒语真是好可笑啊,你是魔,我们也是魔啊,我是一滴水,我的入轨是一幅画,我们死不了啊,挺多是烟消云散罢了。还有啊,你说要困我们在这里,我们才不在乎,你困好了,大不了,今天晚上,这里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啪。”白烛落了一滴泪。一个红衣女人从这滴泪中飘飘升起,只见她容颜憔悴,面如槁素,似是受了极重的伤。一股冷冰冰的傲气挂在她高调的眼角,“不怕死,好,不怕被困,很好。那你们该怕分别了吧。我现在就杀死你们其中的一个,看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入轨拥紧秋目,含着笑对红衣女人道:“我也是魔,所以我懂得你的魔心。要我们生或死,在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你没有办法不让我们开心。你真是很可怜。”
红衣女人脸上魔光大现,她一挥手,一缕怨忿凝结的魔刃向二人袭来。入轨猛一转身,用背迎向魔刃。在两人的笑声中,魔刃先后透过了两人的身体,然后化入空气成为无形。
没有血腥,没有痛苦,只是两个魔的身体在消散,这不算死,对吗?是归去。秋目还在笑,真正的笑,她望着红衣女人,轻轻地问:“你死的时候,有人为你挡刀吗?如果没有,那么,你做魔也是个失败的魔。”
水月宫幻境,空空荡荡。
一个千年幻化的魔陷入了一种不可遏制的痛苦中,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地死去,痛苦的却是自己呢。她不禁对着寂静的空间发出了一种绝望的嘶吼。
……
绝情山庄,喜堂
四个人沉默了。想玄门和水月宫各四人来此绝境,此时竟已去半,好不凄凉。
良久,八方魔君道:“流逝侠,你口中那唯一的办法是什么?”
“要用此法,需借圣君贵体一用。”流逝侠黯然道,刚刚经历了爱徒的惨死,他好象又老了百岁。
“好,只要可除此魔,随你。”
……
八方静静地躺在地上。东方朔盘膝坐在他的身侧开始作法。只见一缕魔气从八方的头部逸出,飘飘直上,随后四散开,渗入了华堂四处。
……
“什么,你要以魔制魔?”
“不错,这怨忿之魔已渗入整个山庄,想要除它必须把它逼成实体,我才可以用玄门五雷阵收它,可是能把它逼出来的,只有八方圣君凝聚万年的魔气。”
……
华堂中弥漫着厚重的魔气。
忽听一个声音怒道:“老杂毛,果然狡猾。”一个红影一闪,迅急地向外逸去。一直候在一旁的东方朔和静思立刻掷出灵符,正中红影。那红影闷哼一声,落在了地上,化作一个女子,正是用幻象杀死四人的妖魔怨忿。她生得端丽动人,但满眼都是疯狂和仇恨。流逝侠飘然而起,高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容我五雷阵法送你去吧。”说罢,抬手抛出一道灵符,随后念动咒语,灵符中射出了万道霞光,就要渡那怨忿西去。
突然,又一道红影如箭光般直射向流逝侠的背后。流逝侠正做超渡,背后空门全开。东方朔虽看见此魔,但位置不便相救,只唤出一声:“师父,当心。”红影飞纵中化做一身穿喜服的男子,手持一剑,剑尖直向流逝侠的后背刺去。
只听得“铮”地一声,八方的魔神剑格开了红衣男子的剑。原来八方自那女子现身就已清醒,又恰好在流逝侠的身旁,所以轻而易举地挡了红衣男子的攻击。可是他魔气大泻,此时的功力,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所以虽然阻了那男子,但魔剑也被震出手。男子剑尖一旋,直直地刺入了他的体内,只击得他九魄散了八魄,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流逝侠闻声回身,一掌击向那个男子。男子飘飘地退出了数丈,躲过掌风,纵声大笑。
红衣女子摆脱了五雷阵法,见那男子,目光泛赤,满头的发直立飞扬,大叫:“我不用你救我。我要你的命。”竟疯狂地向那男子纵去。男子冷哼:“我不是救你,只不过没了你,就没了怨,只剩下我一人,还怎能称作怨忿。我不让你死,我让你永远在生存里面受折磨。”话音未落,他已烟化而去,那女子扑了个空,高叫:“不许走,我要杀了你。”身形也化做无形。
……
去了八道魂魄,只余下一缕灵魂的八方现在占据心灵的只有一个回忆。三千年前,他到天界做客,路过菏花池的时候,他发现满池中只有一株荷花开放,在飘飘仙界中遗世而独立,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于是那朵荷花向他开口道:“圣君还记得我吗?”
他摇头。
荷花垂了头,幽幽地道:“可怜我如画已为圣君三千年前的一瞥寂寞地开放了三千年。”
“哦。”他竟无言以对。
后来,如画成了他的水月皇后,她还是很寂寞,因为他要忙许多事,他还有许多妃子。
而且,他觉得,他是永生的,永生就有许多时间。现在,当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上唯一的一魄都快脱身而去,他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竟给了如画那么多的寂寞。
所以当静思跪到他的身前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