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庄往事》非叶非也

6、第 6 章

　　我与黄四娘就近找了个村落歇了几天养伤，也相看了几天，她没有再跟我斗嘴，想来已经是被我的英明神武和第一刀客嫡传弟子的身份深深折服，当然主要是前者。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俩商议了整整一上午，还是决定回镖行跟杨逊把账算清。

　　五月初一，当我闯进镖行大门的时候，行里的兄弟都捡起了兵器。我没看他们，“傻子才跟你们打，今儿个不动手，撤了吧。”他们半信半疑，这个看那个，那个看这个，没人上前。我叹了口气，径直往主厅去。

　　“听说三七你把谢府影卫的首领都给杀了，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小看了你。”我进门的时候杨逊正在酣畅挥毫，面前书案上墨迹淋漓，写的什么我却没看。我直直地盯进他的双眼，他也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

　　“交易是什么？”我直接问。“影卫帮我杀了杨晋，我再帮他们设计杀了谢央。”他倒坦诚，“你和小四儿素来与杨晋亲厚，你们追随他去死，不是也很好？”

　　话音堪堪未落，一枚燕子镖已破风而临，深深钉在了主厅的门柱上，“不准你再叫我小四儿，不然我的镖扎的可就不是柱子了。”黄四娘从门外走进来，“我们必须死，是因为死人不会说话吧。”我盯着杨逊的嘴，等着看他还会说些什么话。

　　“谢家二公子谢易与我同为庶出，我们自小到大便受尽冷眼，我们只是用计谋为我们自己拿些补偿而已。”我挥了挥刀，打断了他的话：“杨逊你且停下，我书读的少你不要忽悠我。我来给你理理，你说你们同为庶出受尽人情冷落，于是要拿补偿，所以你们设计害死自己的大哥，你要镖行，他要谢府？”

　　杨逊两手交叠放在身前，身体还是板的极正，脸上仍是云淡风轻，但穿堂风一过，他身形却不免微晃。“我撕了你的嘴！从小到大杨晋大哥哪里对不起你？！你扪心自问，杨晋大哥是不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何曾亏待过你！”黄四娘气的发抖，眼眶红的吓人。

　　杨逊脸上居然还在笑，他接过话：“庶出的痛苦你们谁能体会？”我把刀缓缓举起来：“即便我三七是十一年前半路进的镖行，但这十多年间杨晋大哥如何待你，我双眼看的真切。我只是从不敢相信，这日子，果然比话本子要精彩的多。”杨逊不言，我问他：“你选，你想死在我的刀下，还是她的镖下。”黄四娘的泪珠子扑簌扑簌掉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杨逊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晃得越发厉害了，“我不选。凭什么我要死”他话音未落，我的刀已从他脖子上抹了过去。

　　又一次，鲜血喷涌在脸上的感觉。

　　“凭什么你要死，凭什么你大哥得到了那么多你却不行，为什么你生来就要是庶出……恶人怎么临死前总这么多废话，我本以为你这般坦诚告知真相总还是个脱俗人物，不成想你果然还是话本子里写的那些……蠢货。”我收了刀，觉得脸上全是纵横的温热感觉，黄四娘脱力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杨晋大哥，我们报了你的仇……你死了……杨逊二哥……也死了……”

　　穿堂风还是呼呼吹来，夏天正在一丝一丝绑架洛阳城。雪白宣纸上墨迹还未干透。

　　“君子不争”。

　　杨逊，你是在劝你自己，还是在骗你自己呢。

　　我与黄四娘走出了主厅，走出了镖行。身后之事，我们不想管，管不了。

　　以后连想起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