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2、挪威森林

　　许植想象过很多次和楚杉的重逢，想过一定要质问楚杉怎么能都不打个电话给他，想过要好好的倾听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过楚杉再见到他会开心的扑进他怀里，也想过楚杉也许有了男朋友...但有一点从来没变过，如果再一次遇到楚杉，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怀着这样的信念，他不顾家里的反对，坚持来到了厦大，这是楚杉留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了。但这里没有楚杉，就像是好不容易拿到了冲关锦囊，兴冲冲的打开看，里面却是空的。

　　可就在他放下所有希望之后，楚杉突然出现了。

　　乐队定了演出之后，几个人就经常聚到一起商量排练时间和排练场地。苏洋负责去和学校文娱部沟通报名和排练场地事情，有一天回来兴奋的说：“文娱部来了个超级漂亮的姑娘，脸长得超级好看，又高又瘦，绝对是校花级别的。就是特别冷，不爱搭理人。”

　　一听美女，武宁玮和和肖晨阳也来了兴致，围着他问哪个年级的，哪个学院的。许植笑了笑在旁边继续听歌扒谱子。突然听到苏洋说：“好像叫楚杉，名字也很好听吧。”

　　这个名字烂熟于心，但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再一次听到名字的这一瞬间，许植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放下吉他，走过去问苏洋：“你说她叫什么？”

　　苏洋看着他突然严肃的表情一怔，说：“楚杉，许大帅哥也对美女感兴趣了？”

　　许植没理会他的调侃，只问他：“你在学生会看到她？她现在还在么？”

　　苏洋被他彻底搞蒙了，只说：“应该还在吧，今天她们要在那开迎新晚会内部动员会。”

　　话音还没落地，许植就向外面跑了出去。留下几个人几脸懵。

　　许植一路跑到学生会办公室，在上楼时候才突然开始忐忑：如果不是她怎么办？如果是她要和她说什么...又有些后悔没穿自己最喜欢的那件T恤，这件的花纹好像有些幼稚；今天穿的裤子也有些不精神。

　　文娱部还在开会，开会的办公室门上有两个大玻璃窗，许植从窗口往里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楚杉。

　　楚杉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怎么变化，只是比以前要更削瘦了一些。这么热的天气，她却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整个人的感觉好像完全变了，从前的楚杉是热情有活力的，可是现在却有种清清冷冷的孤独感，好像整个人都缺乏着一种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植听到里面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应该是会开完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很多人看到了他，也有女生小声的讨论着。楚杉出来的时候，径直向外走，没有往两边看。他出声叫她：“楚杉！”

　　楚杉听到声音怔了一下，回头看到他，和他说：“许植，好久不见！”

　　没有惊讶，没有惊喜。她只站在离他2米远的距离用最平淡的语气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像是一个暑假回来，见到一个关系最普通的同学那样。

　　从门口出来的的人越来越多，许植走到她旁边问：“一会儿有时间一起吃晚饭么？”

　　男生长高了好多，楚杉仰头看他说：“好，但晚上学院里有会，简单吃点吧！”

　　两人一起往外走，一时无话。走下楼之后许植说：“我后来给你打过电话，只是没有打通，你的□□号好像也再没有上过了。”

　　楚杉听了低头只顾着走路，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蔓延，许植突然听到她说：“我们家出了些事情，以前的号码没有再用了。”

　　许植在犹豫着应不应该问她出了什么事，又听到楚杉说：“听说你现在组乐队了，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真好，为你开心。”

　　“对，我高中时候也组过一支乐队，我爸开始说不务正业，后来听了一次我们的演出之后就再没说过什么了，一定程度上就是默许了。其实真正去坚持，并没有那么难。”许植说着，然后问她：“对了，你为什么在传播学院？”

　　楚杉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然后缓缓的和他说：“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说出来，等有一天我准备好了，我会全部都告诉你，好吗？”

　　她低着头，语气非常的平静，像在谈论天气或者今天吃了什么。

　　厨师喝一口汤能品得出加了哪些作料，做音乐的人对音色极其敏感，许植听得出楚杉话音里有一丝颤抖，心里像被钝器砸了一下，猛一下的疼，然后麻麻酥酥的慢慢缓和。他不知道她是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害怕还是担心他的反应，可能两者都有吧。

　　“好啊，你什么时候想说就什么时候说。”许植双手插兜很随意的说：“你有没有去吃过东边餐厅里的兰州拉面，赌上一个北方人尊严，我和你保证真的很正宗，要不要去尝一尝？”

　　“好！”楚杉仰起头笑着说。她笑起来很美，长长的睫毛微微上卷，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上扬的嘴角有个小梨涡，盛着最美味的甜酒。

　　这个笑容，承载着许植这么多年的追寻和坚持，他笑着看她想：“还好我来了，幸好你也在！”

　　楚杉不像从前那样爱说话了，大多都是许植在说，她安静的听。他和她讲怎么组成的乐队，讲苏洋“大校”的故事，讲以前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她是开心的，却只是浅浅的一笑，再不会像以前一样的开怀大笑。许植感觉她似乎在管理着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有人在监督着她，太开心了就会受到惩罚。

　　吃饭的餐厅离临海的大门不远，吃完饭后许植说：“傍晚的海边特别舒服，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楚杉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晚上还有会，改天吧！”

　　即使炎热如厦门，太阳下山后的气温也是十分宜人。天色刚刚染上一丝黛青，微风里带着大学里特有的朝气蓬勃又自由地气息，满校园20岁左右的少年少女，连忧愁里都带着无邪。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舒适美好的像一场梦。再一次见到楚杉，她变了很多，这些年她一定过的不太好，他一定要让她再次明媚起来。这是走向楚杉宿舍楼的路，可许植却觉得这是一条走进楚杉幽闭的内心的路，在终点的心门紧紧的关着。但他愿意反复的走到门前，一次次轻轻的敲门，直到它愿意向他敞开。

　　到楚杉宿舍楼下，许植拿出自己的手机说：“我觉得有必要更新一下通讯录。”

　　楚杉笑了笑报了电话号码给他，转身进了宿舍楼。刚进门，手机就响了。犹豫了一下，接通后听筒里传来好听的男声：“楚杉，我喜欢电话被接通的感觉。”

　　声音通过电波传导之后有微微的失真，但他说话时的神态和眼睛里的亮光一丝不差的传导到了她的眼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打开了一扇窗，傍晚轻柔的风吹了进来，吹散了一些黑色的有些腐烂气味的气体，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她对着话筒轻声说：“嗯，我也喜欢。”

　　“嗯？你喜欢什么？”男生愉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又听到了那个通过胸腔共振传出来的‘嗯’，楚杉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微微发烫。说了句到宿舍了，赶紧挂了电话。

　　楼下被挂了电话许植，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嘴角疯狂上扬，开心得像个傻子。双手插兜，步履轻盈。走过一幢幢宿舍楼、林间小路、芙蓉湖，原来厦大的校园真的很美。

　　心里的喜悦无处发泄，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听到一声无精打采的“喂。”

　　“江圆圆，学习呢？不能出去浪了吧。大学里贼爽，不用上课，还到处都是美女！”许植对着电话里炫耀。

　　“许萌萌，你大爷的。净在我这瞎几把炫耀，长成什么样都救不了你那和尚命，美女有多少和你有什么关系！”江天昊愤怒的回怼。

　　“以前那是你哥我没遇到合眼缘的。你倒是有西门庆的花花肠子，走过心么你？也就是花和尚命。”许植游刃有余的回着他，看着路旁亚热带大叶子的叫不出名字的矮树都很可爱。

　　“老子怎么不走心了！从幼儿园起女朋友就都是真爱，你TM初恋还没送出去，有什么好炫耀的。”江天昊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喊着，想到什么又说：“我说你这是遇到合眼缘的了？兴奋跟个条发情的狗似的！”

　　“关你屁事！你不是找我大爷么？从你家出门左转！”许植说完挂了电话，想想电话那头江天昊吃瘪的样子，心情更好了。

　　突然很想弹吉他，想起吉他还在苏洋宿舍。

　　苏洋看到他一脸八卦地问他：“你刚冲出去是去找那位楚美女了？”

　　“是啊！你不说是校花么？我就去看了看。”许植拿起吉他坐在苏洋的椅子上心情明显很不错的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苏洋着急的问。

　　“没怎么样，就是一起去吃了个晚饭。”许植说着弹了起来。

　　一旁的肖晨阳听着许植说的漫不经心，吉他弹出的音却透露着愉悦，是Beatles的挪威的森林。

　　“兄弟，可以啊！果然长得帅什么冰山都能融化。我下午想去搭句话，人压根没理我。文娱部的人说，已经有一大批勇士像我一样碰冷钉子了。”苏洋看着许植的脸，说的满是羡慕。

　　许植抱着吉他站起来，锤了他一下说：“不搭理就对了。”说完哼着歌出了门。

　　苏洋看着许植出去，走到肖晨阳旁边说：“有没有觉得他今天特别不正常？”

　　肖晨阳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听歌写谱子。这一天下午，他第一次听到楚杉的名字，包括其他的几个人都以为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