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12、平衡

　　许植第一次来楚杉家里，是一个位于二环内的一套三居室，设计风格简约，室内整齐干净，可能是因为不做饭的关系，整个房子的感觉像楚杉一样，缺乏温暖，清冷疏离。楚杉在卫生间里一直没出来，许植就在房间里逛逛。

　　书房的门开着，靠墙的书柜里满满的都是书，排列的一场整齐。走进了仔细看，就会发现每本书都有编号，按照类型、年代、国籍甚至大小和颜色排列的整整齐齐。许植看着这严谨的整理方式忍不住笑了：楚杉式的一丝不苟！

　　走到书桌前，在一样严谨整洁的桌面上，放着一本书，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温柔》。在许植最初遇到楚杉时候，楚杉就曾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小说。这让他有种错觉：过去的这么多年，不管时光把她打磨成什么样，内里依旧还是那个楚杉。

　　桌上还整整齐齐的摆着三瓶药，一瓶是褪黑素，其他两瓶学名比较专业，应该也是有助眠功能的药物。

　　许植从书房出来，刚好楚杉从卫生间出来：“帮你准备了毛巾和牙刷。”

　　许植进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来时候闻到一股咖啡的香气。楚杉换好衣服出来，问道：“早餐吃咖啡和烤面包可以么？”

　　许植点点头说：“可以，我一般早餐也这么吃。”

　　楚杉转身就要进厨房，突然听许植叫她：“你背后有个扣子没扣上。”她今天穿的衬衣，扣子在背后，但并不太显眼，也不知道许植的视力怎么会那么好。她伸手到后面去扣，有点费劲。

　　“我来吧！”许植走上前帮她。

　　一股清新的青草香气缓缓靠近，楚杉能感受到身后人的温度......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拿着钥匙开了门。随着开门的声音，三道目光在空中交汇，形成一种微妙的尴尬。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植，快速把扣子扣好说道：“好了。”

　　楚杉和门口的人说道：“别愣着了，进来吧！”然后和许植说：“这是我邻居何雯茜。茜茜，这是......”

　　何雯茜也反应过来，开门进来抢着说道：“许植！真的是许植！本人比照片里真的帅多了。”

　　许植礼貌笑笑：“谢谢。”

　　楚杉转身走进厨房：“早餐马上好了，稍等一下！”

　　何雯茜突然想起自己没穿内衣：“我先回去一下，马上来！”

　　许植进厨房帮楚杉拿早餐，刚坐好，门口传来敲门声。两人一对视，忍不住笑了。楚杉过去开门把何雯茜放了进来。

　　何雯茜穿好了衣服，还带了杯子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想到今天还有别人在，以后我就不用备用钥匙了！”

　　“他是我同事！”楚杉出声打断了她脑袋里编排出来的狗血大戏。

　　“......杉杉，你不是做市场的么？也出道了？”何雯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对，没错！音乐行业的市场营销。我们之前就是同事，现在一起办了个音乐公司。”楚杉说着把咖啡壶推给她。

　　“哦，这我就明白了！”何雯茜解了心结，便放心的吃起早餐来，至于同事为什么会在这过夜这样的问题受前一个问题的掩护就被搁浅了，拿起面包和许植介绍：“这个面包是辛华做的，比外面面包店买的好吃多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有动力起个大早在家吃早饭的。”

　　许植刚吃面包就觉得味道不错，问道：“辛华做的？手艺不错啊，她可以考虑开个面包店，找几个公号和明星给稍微宣传一下！”

　　“对，这个绝对可以。上次我去一个网红面包店，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何雯茜说。

　　楚杉想了想说：“我可以和她提一下，她还挺喜欢烘焙的。”

　　“我有好几个同事超级喜欢你，她们如果知道我和你坐到一起吃早饭，一定会羡慕的晕过去！”何雯茜沉浸在许植的美貌和明星光环里不可自拔。

　　许植笑笑问：“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我就是个咸鱼小助理，给老板打打杂。”何雯茜有一双笑眼，笑起来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再配上可爱的小虎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在君盛。”楚杉简洁的给两人不对称的信息搭了一座桥。

　　“就翁佐申那家机构？”许植问。

　　何雯茜的月牙微睁，惊讶道：“你认识翁总？他是我老板，世界好小！”

　　“我们最近在融资，和翁总简单接触了一下。”楚杉说到。

　　“那怎么你们两个人都没和我提过？”何雯茜的情绪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有些委屈的说。

　　“前几天刚接触过一次，估计他也没来得及和你说吧。”

　　许植听着两人有些莫名的对话，默默吃着早餐：楚杉的咖啡煮的真不错！

　　早上七点刚过，北京的路况就已经进入了早高峰。车厢里放着Beatles的Norwegian wood，但村上春树的同名小说知名度更高些。列侬富有特色的声线伴着轻快的节奏回响在车厢里。许植转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楚杉，美滋滋的想：一起起床、吃早餐，开一起上班，简直就像一对同居恋人。当然，乐观的许总选择性的忘掉了从床上被踹下来的记忆。

　　“翁佐申约我们再聊一次。”楚杉突然的发声打断了他遥远的联想。

　　“约什么时候？他们这几年在音乐行业做了不少布局，但很多项目看着就不像是能赚钱的。”许植问道：“有查过他们LP背景么？”

　　“查过了，他上次讲到的文娱产业基金的LP是几家母基金和几个个人投资人。其中占比较大出资额的是一个个人投资者叫史群，这个人在君盛投资的几乎所有音乐公司都占有股份。”

　　“能查到这个人是什么背景么？”

　　“这种个人投资者，除非自己比较高调，要不然很难查到信息。但至少能排除几大唱片公司和音乐平台的直系和高管。”

　　“那就先见一下，如果有诚意给钱，条款不要太苛刻的话，我觉得问题不太大。”许植想了想又问：“我记得翁佐申好像是结婚了的。”

　　“对，结婚了。有两个孩子。”楚杉简单明了的回答。

　　“你身边怎么都是这种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搭配？”

　　楚杉转头看他，微微有些惊讶。

　　许植感受到目光也转头看她，有一些小得意的说：“要只是个助理，上司少和她说件事能委屈成那样？”

　　楚杉想了想说：“也不只是我身边的事，也许维持一段亲密关系就是要有这样的强弱平衡，感情的事情就是冷暖自知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许植若有所思，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们俩，让给你做强的好不好？”

　　楚杉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就扯到我们俩了？”

　　“你不是说亲密关系要强弱平衡么？那咱两的亲密关系里强的让给你，我弱。你看行不行？”许总能屈能伸的表白异常的清新脱俗。

　　楚杉哭笑不得的听他一本正经的鬼扯，低头继续处理邮件。

　　过了好一会儿，楚杉突然听到许植说：“我没开玩笑。”

　　楚杉一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的说：“我也不开玩笑，和强弱没有关系，是我这个人不太适合亲密关系。”

　　“又是这个理由！”许植把车停到车位上，把安全带解开，情绪有些激动：“你要拒绝人好歹费点心思多想想理由，之前拒绝我也说不适合亲密关系，结果转身就和邓典在一起了，反正我这个理由我不信。”他说完也不下车，双手环胸看着前方，等着楚杉给他一个交代。没等到什么交代，只听到“咔”的一声，楚杉并不打算理他，开了车门要下车。

　　许植倾身向前伸手拉她，楚杉一个趔趄坐了回来。两人离得近了，呼吸的声音变得清晰，睫毛微微的颤动就在心里吹起一阵大风......

　　“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不管你有什么心结，让我陪你一起解开，好不好？”

　　呼吸间全部都是他的味道，心脏好像在耳膜上跳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一贯冷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乱：“我没什么心结，别在我浪费时间了，去找一个正常的女孩。”

　　许植放开了她，左边的嘴角上扬：“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清楚，既然你不配合，我只好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来喽。”

　　“你什么方法？”楚杉也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等着瞧好了！”许植说完便下车走了。

　　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楚杉叫他：“许植！”

　　他停下脚步，内心里一阵狂欢，强装镇定的转身问：“怎么了？”

　　“车门没锁。”说完拎着包从许植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凉风，留他站在原地缭乱。

　　许植锁好车门，走到等电梯的楚杉旁边，把钥匙还给她。两人一直到办公室都再没说话，楚杉是本来话少，许植是有些无语。直到办公区要分开时候，楚杉又叫住了他：“许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