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10、围城

　　按照节目组的剧本：优秀的候选人太多，几组导师轮番上演抢人大战。最终名额紧张，几位导师对人才的流失非常的痛惜，甚至不惜和导演组撕逼以争取更多的名额。而刚正不阿的节目组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决定遵循比赛规则，为选手后续的返场和节目剧情营造出充分的情绪。

　　其他两组导师按照指示完成了KPI，常乐更是撒娇耍赖演了个遍，到后来可能累了，林沂坤惊悚的看着常乐上一秒还表情丰富的面部在镜头移开的一瞬间变成冷漠脸。偏偏许植这一直还有三个名额的空缺，越到后面，现场导演薛凯峰撸头发的频率越高，小助理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家老板越来越后移的发际线，连喘气都放轻了声音。

　　许植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几次沟通无果后，派出了小助理去找到了冷着脸玩手机的楚美人。楚美人指了指狂躁撸发的现场导演问：“你敢说他么？”

　　小助理瞬间眼睛睁得老大：“怎么可能！！”

　　楚美人：“那就对了，台上那个是我老板！”说完冷脸继续玩手机。

　　“......”小助理被冻在原地。

　　小助理一步一挪地回到自家老板身边，小心翼翼地表述了楚杉的回复。没等到预期中的咆哮，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经过，转头看到薛凯峰拖着沉重的身体灵活又迅速地穿梭在人群里。压力能激发人类无限的潜能！

　　“任导，当初是您主张找许植的，现在这样您可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薛凯峰强压着暴躁，撸了一把头发看着捧着保温杯的任大爷说道。

　　任向平慢悠悠的吹了吹保温杯里的热枸杞茶，喝了一口说：“还差点菊花。”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薛凯峰：“小薛啊，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这么大火气，你也多喝点菊花降降火！”

　　“任导~”身高180、体重180的薛导一个跺脚，拉着任向平的衣袖左摇右晃地抖了抖身上的肉，尾音百转千回。

　　一把年纪的任老遭受视觉和听觉双重的冲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赶紧喝了一口枸杞茶稳了稳血压，说道：“这许植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是这个死样子，我去如果管用的话我早去了。”看着薛凯峰又打算晃，赶紧伸手拯救出自己的袖子，又说道：“再说，原剧本那个套路这两年几乎所有的综艺都这么演，观众也差不多疲劳了，许植这么操作也不一定是坏事。就他那张扬劲，上几个热搜轻轻松松的，这热度难道还比不上那个老套的剧情么？”

　　薛凯峰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复杂的心路历程，最后满脸担忧的和任向平说：“头一轮还好，许植不配合影响不大，但到后面几轮肯定会有问题。到时候怎么办？”

　　“能有什么问题，天塌了还有比你高的。按照许植现在的情况再去做个几个预案吧！”任向平仍然笑眯眯的，拍了拍薛凯峰的胳膊拿着保温杯走开了。

　　最终，许植在整个节目组的期许下终于又选了一个出来。磕磕绊绊地录了十几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深夜了。

　　卸完妆，许植看到楚杉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在和雅雯说话，轻手轻脚的走到楚杉后面，冲雅雯比了个“嘘”的手势，在雅雯一言难尽的表情里走到楚杉伸手拍了一下楚杉右边的肩膀。

　　“你一出来雅雯就看到你了。”楚杉微微侧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

　　“那你怎么没回头看我一眼？”许植笑道。

　　“我为什么要回头看你？”

　　“正常人聊到谁，不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么？”

　　楚杉冷笑道：“这么多年你都把我当成个正常人，辛苦你了！”

　　“......”许植笑道：“是哦，楚楚仙女！是在下唐突了！”

　　楚杉听了他不正经的调笑，没说话转身向电梯走去，嘴角却悄悄的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许植跟着走在旁边继续聒噪着。

　　雅雯在他俩默契的磁场里插不上话，默默跟在后面。可是有种吃了狗粮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许植那些妖艳的女朋友们，赶紧甩了甩头：这花心渣男配不上我们仙女杉。

　　“你记得江天昊么？”许植问楚杉。

　　楚杉沉默了一会儿，说：“记得。”

　　许植看着她一副抗拒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说：“他今天回国，晚上在明馆给他接风，你要一起去么？一恒和伍子岩也在。”

　　“刚才辛华打电话了，我得过去一趟，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楚杉说：“那小王跟着你，我叫个车走。”

　　“都认识这是我的车，我出去花天酒地还光明正大的带着车么？我和你先到辛华那附近，然后叫辆车过去！”许植说着打开车门让楚杉先进去，回头和雅雯说：“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雅雯和他们招手再见，心说：“你每次花天酒地不都光明正大的带着车去的么？”

　　“辛华又和张志松吵架了？”在去辛华家的路上，许植问。

　　“嗯，张志松吵完出去了。”楚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晚像一块幕布遮盖着城市里丑恶的欲望。辛华是楚杉的发小，有好几年楚杉就住在辛华家里，对她来说，辛华不仅仅是朋友，也是最亲近的家人。一毕业就嫁了人，没多久就生了孩子。辛华老公张志松在环博市场部，这几年发展的还不错，但也没少插彩旗，家里的老婆就像是个看孩子的便宜保姆。

　　“辛华知道张志松在外面那些事么？”许植就着窗外昏黄的灯光看着楚杉的侧脸，她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清冷样子，但从侧脸看，饱满的脸颊和长密的睫毛又自带着一种温暖。

　　“我没有和她明说，但感觉她应该知道一些。”楚杉一哂，又说：“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她怀孕之后张志松就没让她再出去工作，脱离职场几年，全部的安全感都拴在老公身上。张志松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也不会这么无所顾忌。”

　　许植想了想说：“如果有证据，其实离婚不一定是不利的。我可以找一些人盯着张志松收集些证据，万一以后辛华想开了，手里也有些筹码。”

　　楚杉转头着他。车厢昏暗，但还是能从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到他那一点小得意，像个求表扬的小朋友。楚杉忍不住笑了，说道：“不用了，从发现张志松有问题时候我就找人拍了一些证据。”

　　“哦。”许植眼里的小星星暗了一些，不死心的又补充道：“那财务也要盯一下，万一提前在外面做壳债呢！”

　　楚杉又转头看向窗外，车窗玻璃倒映出她的脸，嘴角有明显的上扬弧度。

　　到了辛华家楼下，楚杉下车后，许植又和司机小王嘱咐了几句，才叫车去了明馆。

　　楚杉熟门熟路的上楼，刚到门口门便开了。辛华穿着棉质的家居服，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眶有些红，明显刚哭过。一看到楚杉就觉得更委屈了，眼泪直往下掉：“杉杉，他又出去了。”

　　楚杉看她那一颗颗眼泪不要钱似的掉，赶紧脱鞋进屋，问道：“你两今天又是为什么吵？”

　　楚杉一问，辛华一下子就扑进了她怀里，眼泪像洪水一样冲湿了她的半边肩膀。楚杉感受了一下左肩膀衬衣的湿度，恐怕也不止是有眼泪。她试图把辛华扶起来把纸巾先递给她。但对方明显觉得衬衣更合适，紧紧的扒在她身上，还有越哭越汹涌的趋势，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声音再大点，果果就被你吵醒了！”楚杉提醒她。

　　怀里的闸总算一点点的关上了，抽抽噎噎的从她怀里起来，肿着眼睛说：“你先去坐，我给你切了水果。还有前几天你说还不错的那个面包，我又给你烤了一些。”

　　看着去厨房忙碌的辛华，就算当了妈也永远都是一副小女生模样，不高兴了就能大哭一场，她总说坏情绪要及时排到体外，要么通过排汗，要么用过流泪，既然她不喜欢运动，那只好多哭一哭。

　　楚杉放下包，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一下被哭湿的肩膀。走到一个卧室门口，开门进去。房间里开着一个小的地灯，粉粉嫩嫩的小房间里到处都是玩具。她走到靠墙的小木床边。果果小公主大名张清梓，两岁多的小不点，睡着了像个小天使。白白嫩嫩圆嘟嘟的小脸，睫毛长长密密的，嘴角还微微地嘬着，小馋猫梦里还在喝奶。她伸手轻轻的握住她软软糯糯的小手，小家伙醒着的时候就会圈着她的脖子喊她‘杉杉姨姨’。每次听她这么一喊，简直连天上的星星都想摘给她。

　　楚杉就这么看着果果，辛华走到她旁边轻声说：“你最近太忙，她走过见不到你，跟我闹了好几天了。”

　　“我也想她了，你明天和她说这周末我陪她去玩乐高。”楚杉又摸了摸果果的头发，跟着辛华轻声走出去。

　　两人到了客厅，桌上摆着洗好的樱桃和切好的哈密瓜，楚杉偏爱吃甜的水果。但只放了一个小叉子，楚杉问辛华：“你不吃么？”

　　辛华顶着红肿的大眼睛，说道：“我减肥呢，我自从生完娃，一直都没瘦回去。”

　　楚杉坐到桌边，一边吃一边问：“你两今天为什么吵？”

　　辛华坐到她旁边，放低了声音像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

　　楚杉：“......”以前那些暗示都喂狗了么？现在才开始怀疑。

　　“你别不信啊！他最近总是加班开会，出差也越来越频繁。我还总在他衣服上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水味。”辛华看着楚杉有些惊讶的表情，着急解释：“而且我今天问他，他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杉杉，别被他那副样子给骗了！你得相信我~”

　　“......”楚杉听了揉了揉眉心，脑壳有点疼。辛华这种小绵羊对上张志松这种没良心的狼，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战斗级别上。感情的事谁都没办法干涉，楚杉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张志松，但从前张志松的德性还没放飞到现在的程度，对辛华也还不错，哄得辛华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辛华长得漂亮，性格既单纯又软，家世不错，对于张志松来说是一个非常适合结婚的对象。

　　“那你打算怎么办？离婚么？”楚杉问。

　　辛华赶紧伸手捂她的嘴：“离婚怎么能随便说呢，我现在就是猜测，还不确定...而且现在果果还这么小。”

　　“他陪果果的时间还没有我多，他在和不在对果果能有什么影响？”楚杉想就今天和她说开了这个话题，就干脆说清楚些：“你要是觉得果果长大些会被班里的小朋友嘲笑，那就更不用了。现在的离婚率这么高，班上小朋友估计一大半都是单亲，父母双全的可能反而会被排挤。你现在就只要考虑你自己，你觉得还值得和他在一起么？”

　　辛华低头沉默了，张志松回家回得越来越少，对自己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远，家庭琐事和孩子又把她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这段婚姻让她越来越不安。可他和张志松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更何况现在有家庭有孩子。而且离了婚以后这辈子是不是就要孤独终老？

　　楚杉伸手握住她的手说：“辛华，现在这个社会，坏处就是选择太多、诱惑太多。可好处就是人人平等，谁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婚姻不再是围城。你相信我，你如果离开了他一定会过得更好，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辛华看着她，缓缓的说：“杉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