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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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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一天,阙婵压根就没睡成。
她旁边的鹤见归,睡得倒是很香,只可惜睡姿太标准军姿,睡得像个僵尸。
阙婵就见了鬼了,这家伙新婚第一天,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啥也不干的吗?
等鹤见归睡醒起身,阙婵依旧睁着眼睛躺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阙婵躺在床上看她,问道:“你就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鹤见归穿衣服的动作一顿。
她回头看看阙婵,又转过头去继续穿鞋,很理所应当地说道:“账户的密码我已经给你了,我私人账户上的所有现金都在里面。你要是不习惯用电子账户,明天我让银行把钱取出来,给你改造个现金室。但是我要提醒你,现在通货膨胀很厉害,如果你出门带着钞票去买东西的话,你可能会很辛苦。”
阙婵看着她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故意把被子掀起一角,露出修长的腿来,眨眨眼看了看鹤见归,问道:“你再想想,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鹤见归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说道:“我今天去公司你去不去?”
阙婵:“……”
这他妈……
鹤见归整了整衣领,说道:“昨天你说了,以后我们一起经营。今天你可以跟我去看看,我把你愿意做的工作都交给你,怎么样?”
掌握着整片大陆最大经济命脉的公司执掌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但是阙婵一听,第一天就让她干活,她才不去。
阙婵索性往里面一翻,用被子裹住自己,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去吧。”
鹤见归见她还要睡觉,只点点头,说道:“会有人给你准备饭食,你想吃东西和他们说一句就行。”
她说完,转身要走,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叮嘱一句:“我房间里的药品你不要动。里面很多都是精神类的药物,很容易成瘾,很危险,你不要乱动,记住了吗?”
在黑市混了那么久,精神类的药物,阙婵怕是比医生还要了解。
阙婵已经不想搭理她了。
本来以为是个风流种,没想到他娘的是个傻子。
怎么着,难道要手把手带着她开窍?
阙婵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生闷气,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鹤见归这个神经病。
这时,临行的鹤见归靠近了床边,微微俯下身,隔着被子亲吻了她新婚妻子的额头。
阙婵掀开被子跳起来的时候,鹤见归已经走得没影了。
阙婵发愣的碰了碰额头。
隔着被子轻轻的吻,那热度一散就尽。
只是有什么,像是个小小的烙印似的,留在她的额头上。
仿佛已经不记得。
不知道是在实验室里睡得太久,还是流浪的日子太过烧灼。
那年少懵懂的爱,仿佛早已跟着永不重逢的过路客散尽,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在那里,一时间难辨什么形状。
她不懂,鹤见归难道懂吗?一柜子精神类药物,堆积成山的诊断书。
情感障碍,没有同理心,喜怒不定,暴力成瘾。
难道要这样一个疯子来教她吗?
这些东西只在阙婵心里一闪而过。
这不重要。
阙婵得确保她至少能从鹤见归这里拿到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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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口看着鹤见归离开之后,阙婵立刻转身开始行动。
当然了,她全然不知的是,窗户的另一端里,司机出声提醒:“司令,夫人在窗口看着您呢。”
鹤见归现在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征战时代留下的军官,还保留着管她喊司令的习惯。
鹤见归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阙婵黯然转身离去的背影。
当然了,只在她的眼里是黯然。
那一瞬间,鹤见归心里有一点感动。
从此每次从外面回到这里的时候,房子里会多一盏亮着的灯等她。
仿佛茫茫大海上漂流的人,有了一座灯塔可以依偎。
鹤见归低下头,嘴角抿过一个似有似无的笑:“走吧,我们今天早些回来。”
汽车发动离去。
屋子里的阙婵拍手叫好。
走了好,走了妙,走了半夜才回来才好。
她在柜子里一翻,发现鹤见归给她准备了各种类型的衣服在里面,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阙婵很合时宜地选了一件黑袍子披在肩上。
黑袍子,白睡裙,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在外面。
她脱了鞋,光着脚,做贼似的溜出了房间。
她一出房间,还没来得及找路,就听到后面一声洪亮的声音:“夫人,您去哪儿?”
阙婵吓得一缩脖子。
她一回头,之间身后悄无声息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短发女子,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
阙婵警惕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是谁?”
面前的女子金色短发,面容利落干练,一双蓝色的眼睛显得十分无辜。她身上的制服和外面守卫的制服有点像,面料挺拔,颇似军装。不管怎么说,这女子怎么看都像个兵。
鹤见归的审美,就是把现代社会的公司和房屋,一起打造成军事基地。
女子回答道:“我叫墨菲,是司令让我在这里照顾您的。”
墨菲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又转头看向阙婵,说道:“这里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机关众多,司令怕您不经意的时候伤到自己。”
阙婵一听这个,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问道:“机关?”
好家伙,心里还挺提防她的。
既然这么提防她,和她结什么婚啊!
墨菲解开前胸军装的口子,从怀中颇为郑重地取出一张纸来,递给阙婵,说道:“这是基地所有房间的设计图纸,机关都在这上面。”
阙婵:……
阙婵颇为不耐烦地摆手:“得得,得,我看不懂,算了。”
蓝眼睛的墨菲颇为诚恳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司令知道您看不懂,所以让我一路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阙婵:……
如果说褚轩的脾气像一只猫,墨菲的脾气就像一条狗。
褚轩知道好歹,会善意提醒,但是绝不越界。
墨菲可就不一样了,她看来很喜欢她的司令,连带着也很喜欢阙婵,看着阙婵的时候,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是个心思简单又忠心的麻烦精,难怪鹤见归信任她。
阙婵摆了摆手,说道:“别跟着我了,我就去自己转转。我不乱翻。”
墨菲立刻高兴地上前一步:“那我陪着您!”
阙婵:“……”
阙婵挠挠头,看看墨菲那副积极的样子,为难地说道:“我自己去就行。我这么大人了,路还是会走的。”
墨菲笑得很开心:“那我陪您走走!”
阙婵:……
不仅积极,还活力充沛。
阙婵也懒得理她,索性转身就走。
她只把墨菲当做那种小孩,就像有的时候小狗无聊,你走到哪儿它高高兴兴跟到哪儿,但是等她累了,说不准就干别的去了。
阙婵就假装无事,在房子里一转就是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之后,她发现不对劲。
墨菲精力丝毫不减,而且跟她似的,新鲜地在房子里转。
阙婵停下了脚步。
就这么跟着一个跟屁精哪儿都不能翻啊!
阙婵抱着肩膀,拧着眉,回头看向墨菲,问道:“你对这里这么新鲜,第一次来吗?”
墨菲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自从司令买下这一处房产,我已经在这里五年了。”
阙婵:……
阙婵又说道:“你看我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这么转转看个新鲜。你都在这里这么久了,跟着我这么无意义的逛,不觉得烦吗?”
墨菲睁着一双大眼睛,诚恳地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说道:“夫人,您放心,我做侦察兵的时候,每天都在一个地方巡逻。有一点的不对劲,我立刻就能发现并且上报。我平时的工作时长是十五个小时,您放心,只要我醒着,您去哪儿我都能陪着!”
阙婵差点被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工作时长十五个小时,还精力充沛,是不是人啊!
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吗,没有自己的个人爱好吗,厕所都不上一个的吗!
她没想到,墨菲这条狗,她是个训练有素的军犬。
现在她怀念起褚轩来了。
褚轩虽然性格冰冷,但是一向破有分寸,不该她管的事,她向来看破也不管。
为了想个办法脱身,阙婵一定要把墨菲支走。
很快,阙婵盯上了墨菲这一身衣裳。
她之前在实验室里给人体试验的时候,偷过那边不少东西,对这些机制有一些了解。比如说实验室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实验服,但是实验服一定要合格,确保必须合格的东西就一定不能让个人自己去买,要统一选购发配。
这边的人制服都差不多,质量非常好,且极为干净,那就说明这边的机制也是一样的,制服不属于自己,属于发配者。
但凡是这样的东西,为了确保一直,清洗和更换也一定是统一的。
阙婵打量了一眼墨菲的衣服,说道:“喂,小姑娘,你这身衣裳怪好看的。你还有没有别的衣服,也给我穿穿呗?”
墨菲低头看看自己的制服,又看看阙婵伸手造价高昂的丝绸,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这身衣服到底哪里好看。
但是司令的女人,一定眼光和大家不一样。
墨菲坦诚说道:“这身衣服是基地统一配发的制服,每个人只有一套,换班的时候才能脱下。很抱歉,夫人,这衣服不能给您穿。但是我现在就记在需求表上,让人立刻去给您定制。您放心,我们这边的速度,第二天黎明之前衣服就能送到。”
阙婵得了这个消息,这就满意了。
没有第二件,就是脏了也没得换了。
但是像这样训练有素的人,衣服一般脏了她也能忍着穿着,所以必须要让这个衣服脏到穿也穿不下去的地步。
阙婵随手拿着桌子上一页纸扇风,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墨菲一眼,问道:“你们这边浴室在上面地方?我去泡个澡。”
墨菲即刻起身带她去。
墨菲立刻双脚一并,挺胸接受命令道:“这边视野最好的浴室在顶楼,我现在就带您去。那边的视野可以俯视整个山庄,景色非常好。”
阙婵跟着墨菲上了电梯,走上了顶楼。
出电梯的时候,忽然一阵钟声响起,在空旷的房屋中,寂静地回响。
阙婵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顶黑色的大钟,心想这玩意也稀奇,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有消失。
怕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认得钟是什么了。
在钟声中,阙婵走进了浴室。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墨菲,依旧不死心,又说道:“我自己在这边放松,你就不用跟着我了,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墨菲尽职尽责地站着:“司令吩咐了,我要在您清醒的全程全力护您。只要她不在,我就是保护您的使者。”
阙婵:……
还使者,搞得像多大事儿似的。
阙婵嫌她烦,也不说什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墨菲被关在门外,又尽职尽责地站着一边,身子站得笔挺。
夫人哪里都好,她心想。
就是和司令说的,好像性格有一点不一样。
阙婵关上门之后,立刻在浴室里一通乱翻。
洗浴用品一应俱全,只是没有药。
看来鹤见归很少上楼上的这个浴室,因此也就没有在这里备药。
她虽然平时性格还不错,但是由于经年的实验药物成瘾,平时间歇性的烦躁,一有点什么小事激发,就格外烦。
墨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就是越来越烦。
虽然还没到要吃药的时候,但是阙婵的行为之中已经开始夹杂着一些暴力了。
她把浴缸的水打开,看着水被灌满。
她又转头看向一边的洗浴用品,有多少她倒多少进去,硬是把这一缸水绞稠了。
过了一会儿,她出声喊外面道:“墨菲,墨菲!”
见墨菲没有回应,阙婵又喊道:“喂,那个倒霉定律!”
定律一出口,墨菲立刻开了门,探头进来问道:“有什么事吗,夫人?”
阙婵穿着睡裙坐在那一缸稠水里,把湿漉漉的头发放一侧一撇,笑着对墨菲说道:“我坐得腿麻了,出不去了。”
墨菲说道:“那好,我抱您出来。”
说起来,要不是她碍事,阙婵还挺喜欢她顺从的脾气。
狗一样的忠诚,孩子似的纯真,无论对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天真地应许。
干练的短发下是英挺的容颜,由于是欧洲的血统,面容格外立体。这么一张本应冷酷的脸,却偏偏生了一双孩子似的湛蓝色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像个小孩。
虽然眼前还有事要做,阙婵还是起了戏弄她的心。
墨菲弯下腰要抱她出来的时候,阙婵一把抓住她的领子,眼疾手快地把她一同拉进浴缸之中。
墨菲军人的反应让她下意识防备了一下,然而她很快又意识到这是她不能违背的人,硬是全具防备地被拉进了浴缸之中,咚得一声掉在里面,彻底被混杂的香味淹没。
阙婵看她狼狈的样子,登时大笑出声,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
墨菲整个人的脸还僵硬地埋在水里,她挣扎着出水,不敢乱动,又觉得怀里的人整个身子都在颤,紧张地要死,不敢动也不敢问。
阙婵一把推开了她,从浴缸里翻起身爬出来,做出一副颇为抱歉的样子,说道:“对不起呀,把你也给带进来了。你瞧瞧,我这一笑,腿就不麻了。”
墨菲在浴缸里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像个小孩似的抱着腿低着头,不敢抬头乱看。
面前阙婵的身体浑身湿透,白色的睡裙紧紧地站在她的身体上,黑色的长发像是绸缎似的披在肩膀。她就这么站在墨菲的面前,白皙的双腿像是象牙一样光滑,水正沿着那里滴下来。
见墨菲像个手足无措地孩子似的蹲坐在浴缸里不敢动,阙婵弯腰下去看她,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哎,你不会生气了吧。”
她说着,伸手给墨菲湿透的肩膀上摘花瓣,说道:“你看你看,都是我不好。这样吧,我找个机会,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墨菲还是不吭声,低着头只盯着水面看,头也不敢抬一下的。
她像只落水狗似的,水顺着金色的头发往下低落,她也僵住不敢动。
不是没见过同性的身体,只是当兵的时候大家都尚且年少,从未见过发育成熟女性的身体,拉满张力就这么呈现在她面前。
她自己性成熟完,月经来得迟,现在穿上制服胸前还是平板一片。
阙婵不晓得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弯了腰低头去看她,她看到哪儿墨菲的视线躲到哪儿。
阙婵见她一直不动,索性说道:“那你在这儿先呆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你再出来。我去换一身衣服再——”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像是脚步声,像是什么硬东西咚咚戳在地面上的声音。
高跟鞋,或是什么硬底儿鞋,咚咚,步履碎且急切。
阙婵登时警觉,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细长的黑衣服女人走进来,见她湿着身子站在这里,登时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女人瘦小,干瘪,身上裹着一身保守的到脚跟儿黑色长裙,跟裹着块裹尸布似的。
而她本人一脸的皱纹,鼻子上架着个过时的厚片儿眼镜,而那双挤在眼尾纹里死鱼似的眼睛,正从眼镜上放的缝隙里,跟打量一块垃圾似的打量着阙婵。
这女人整个人,就仿佛是从旧相片里走出来似的。
她看了阙婵一眼,立刻转身走向一边,一把抓下一个浴巾来,丢给阙婵,厉声说道:“穿上!”
别看她身子小且扁,这一声穿上可谓是字正腔圆,像极了那些教书多年的老师。
阙婵被她这么一扔,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就抢了两步走上来,一把将浴巾裹在阙婵身上,干瘪的嘴碎碎念道:“娶谁不好,娶你这么个放荡货!”
她身上一股蜡烛的味道,凑近了呛阙婵的呼吸。
阙婵被她跟裹尸体似的紧紧裹严实了,不由得问道:“你是谁?”
这时,浴缸里不敢抬头的墨菲终于开口了:“希尔女士是司令的养母。”
这养母怎么没在婚礼上见着?
不是说鹤见归父母双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