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无鹤子

118、彼岸花落，魂归九天

　　“好。”他手一挥，青樱牢笼就被撤掉了。青樱努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向青菁跑去，一把青菁揽在怀里，给他止住伤口，又把衣服脱下来，盖在青菁的身上，温柔的擦掉他脸上的汗水，嘴角的血。
　　青菁勉强去擦他额头的血，当手指碰到他眼角的时候，青樱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突然就滚了出来。本来他一直在努力压制着的，可是一被这冰凉的手指碰到，神经崩断，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青樱努力克制，可是胸口却堵得特别难受，越来越难受，他只想出一点点声音，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大，渐渐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他忙把头埋在青菁的颈边，这才避免了他过度的失态。
　　青菁摸着他头，顺着他的头发，道:“没事了，我没事的，别忙过。”
　　七刀，时间不长，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青菁居然晕过去两次，可是每一次在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那一刻，他又立刻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强迫自己一定要挺着。
　　信念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有时候真的会把看起不可能的变为可能。当年青樱的修为不会比现在的青菁的低，可是那时候的他最后却没能抗过来，而现在的青菁却挺过来了。
　　那时，他出不去声，就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青樱，他看着那双眼睛，那么的无助可怜，他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却还要在牢中卑微磕头，乞求他人；等了千年，千年都熬过来了，他真的不想就这样弃他而去。
　　“我宁愿自己再承受一遍，也不愿你来受这样苦。”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也不愿意你受苦……”
　　“东皇，当年一战，我败，你不仅把我镇于东皇钟下，还把我族人赶紧杀绝，美其名曰为六界安定、为天地生灵。哈哈，因果轮回，河东河西真难是难定啊，你且等着，我要如何把你的六界搅得天翻地覆，让你的天地倾毁败尽。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到时候再好好赏景一番，走！”他对地上的麒壤说了一句，就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散尽了。
　　青菁和青樱这时候才注意到他。
　　“为什么？”青樱没看他，对着他的背影平静的问道。
　　麒壤一时顿住，许久后，才缓缓转过头来，指着自己的心处，道:“因为恨，因为嫉妒！”
　　青樱不解。
　　“因为你……我试问，我没有什么比不上你，可为什么？她，他宁愿去出家，也要保留着对你的喜欢？我那么的喜欢她，我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是你杀了你哥哥嫁祸给我？是你引……”
　　“是我，就是，算是我，你别问了。”麒壤打断他，连忙承认道。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不无辜，从哪一件说呢？”他蹲下来，故作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说，他辜负了你最喜欢的女孩，而你最喜欢的女孩却宁愿出家也要保持着对他的喜欢；她出家的那天是你的二十岁生辰，当然了，也是你哥哥的生辰，可是全家老小，全府上下都只记得他一个人的，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的，可是当你去找你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就是简单想去看看她，或许可以听她祝福一句……”他深深的吸一口气后，低下头去，缓一会儿才又接着道:“然后……就是听到她出家的消息……”
　　“你母亲的祭日，你不求能在家族祠堂里有她的一席之地，你只是在你的房里……悄悄的设个灵牌，祭奠一下她，可是……当被你的哥哥发现后，并且派人砸了灵牌，打翻所有的贡品，还说你这样是在有侮辱家门清誉，狠狠打了你，可你父亲知道后，却错的是你，又一次责罚了你，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愧疚之色，你说，他们的心是肉长的吗？如果是你，你会难过吗？你本来从来不求他能有多爱你的，当他这样的冷漠和不人道，你能接受吗？”
　　“青樱，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劲节君，我嫉妒他，凭什么，他会那么的幸福，亲人朋友，家人爱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去爱着他？我却什么都没有，连你也下落不明，连她也不要再见我了，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他落下了眼泪，“我本来就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所以我选择轻生，可是正如你所见的，我没有死成，我就被玄冥附身了……当然了，我是自愿的，一具躯体嘛，送给谁都一样……”
　　“他为什要附身于你？”
　　“他说他本来就可以破东皇钟，就可以获得自由之身，他说当年他的残魄残识一直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可是有一个人却骗了他，悄悄的把他的残识移植到那个人培养的傀儡身上，后来那个傀儡魂飞九天，可是后来他又活了，应该是说的他宿主又活了，”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青菁，“我所知道就这么多，不管是什么原因，管他是谁，神灵也好，恶魔也罢，借他一具躯体，他替我复仇，我让他获救，利益互相，一切自愿。”
　　“当他在做坏事的时候，当他在杀人的时候，难道你……”青樱说不下去了，他的父亲，他的姐姐、姐夫，弟弟，还有那么的人，都是因为他。
　　“……做坏事怎么了？杀人怎么了？他做的……也都是我想做的，你以为我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吗？我从来就没有被他完全全的控制的，我是有意识的……青樱，你不懂，你体会不到的，被抛弃、被谩骂、被不认可……妓女之子，从小就受尽白眼、欺辱，有上顿没下顿，常常以乞讨为生……我都没奢望过他们真正的认可我、接纳我，可是也不要这样的欺辱我，欺辱我的母亲啊？”
　　“可你也……”
　　“请你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好吗？我对不起你们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就起来杀了我啊？就像他们对不起我，我就起来反抗他们一样？”
　　青樱竟然一时无语，其实要说所经历过的苦难，他远远不及自己啊，当然要说造的孽，他也远远不如自己。
　　“这天地终于要完了。”麒壤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道。他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就消失了。
　　地渊，顷刻间又被浓浓的结界包围着，黑暗之中只剩下青樱和青菁。青樱还想问他好多话，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止了，不需要了。
　　“师尊，我不是玄冥，我到底是谁啊？这东皇又是谁？这么他们说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我都听不懂啊？其实，千年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青揽紧了青菁，吻着他额头。
　　“……你终于对那么多的本该疑惑的问题提出疑惑了……我也不知道，时间太远了，我也不清楚了很多事。”
　　青樱很特殊，那时候的记忆他还记得些已经是不错的了，可是青菁……他清楚得刻苦铭心。
　　青樱看了青菁一眼，半响后，道:“哥哥，……”
　　“啊？”青菁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哥哥，你还恨我吗？我当时是真的有原因的，我是不得不离开你，我不喜欢玄析的。”
　　“等等，你叫我什么？哥哥？玄析，我倒是认识她……刚才麒壤说的就是她吧？这一世你是不是和她有剪不断的缠丝啊……”青菁质问道，语气有些酸了。
　　青樱十分震惊，可是须臾后他就明白了。
　　“那个婆婆说，心有多诚，就会忘得有多深，诚恳到最绝决的就会永远不记得了，果然……你是有多恨我哦？我当年喝了两碗血忘川都没能忘掉 你……”
　　“你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青菁看他有些委屈的样子，笑道:“别生气了……这一千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这一千多年你到底去了哪儿啊，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时时刻刻都在等你，忘川河旁，奈何桥边，每一个人，每一缕魂，我都没敢放过，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青菁伸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现在才好好的感受到他的真实。要不是赐梦还记忆于自己，可能自己渡完劫以后，真的就和他永别了。
　　青樱很乖的把脸凑近了些，可是青菁的手却慢慢的滑落了下去，他刚才还故意和青樱说笑，勉强的逗他，其实都是他在强撑着，此刻他终于撑不住了。
　　“师……尊？”青樱不敢置信，半天也不敢去探青菁的鼻息，最后几乎颤抖着手轻轻的放在他鼻子上，发现气息虽弱却尚在时，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只口气。其实他知道早晚他们都是要去的，可是，再呆一刻也是好的呀，自己才刚刚醒来啊，才见到他啊。
　　这时候，却见整个地渊开始慢慢都晃动起来，只见四下的石壁开始崩裂坠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总之，这个地渊马上就要坍塌了。
　　青菁撑开九尾，九条青色的尾巴形成一把青色的伞，把青菁护在其中。不多时候，这几条尾巴就被坠石崩瓦给砸伤了，血、肉、毛一撮撮的和着这乱石碎砾四处散落开去。
　　青樱还是紧紧的抱着青菁，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再让师尊受伤了。
　　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就这样，真的就在这里交代余生的时候，却突然见摇摇欲坠的洞口，缓缓的走来一个人，应该是说飘来一个人，因为他整个人形如烟雾缥缈，周身围绕着零散的碎星。
　　他不是人，应该说他像一缕魂魄。
　　“阿樱。”声音浅淡清雅，和青菁的声音一模一样。
　　青菁一震，许久后才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阿樱！”他再次喊道，眼睛却焦急的看着青樱怀里的人。
　　青樱只是看着他，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当他猛的抬头的那一瞬间，他是欣喜的、高兴的，可是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恨的……
　　哥哥，师兄，仇人……
　　“阿樱，师……师尊没事吧？”
　　“你觉得呢？”万千情绪，却只说出这句话？
　　他伸手想要去摸摸青樱怀中的人，却被青樱把人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他苦涩的笑了笑，慢慢的把手伸回去，叹了口气后，道:“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我来送你们离开这里。”
　　“送我们离开？”青樱不信的望着他。
　　“东皇钟还是破了……此时外面也乱做了一锅粥，可是，再怎么乱，出去了，就会有办法的。”
　　青樱不言。
　　“青樱你不想要我的解释了吗？”
　　“你不会说的……我也不想听。”
　　“我想说的，你也想听的……可我说不出来，我也不希望你听到，让我带着遗憾而去，让你们就永远恨我吧！”
　　说话间他的结界已经破了，地渊也彻底塌了。
　　青樱只觉身子一轻，只见一条尾巴正在圈着师尊和他，另为两条则挡在他们的头顶，护住他们，为他们挡住乱石。
　　青樱只觉不好，看他远远的、如雾一般飘在原地，大声急问道:“你……你为什么不走？”
　　“我命数早就尽了，这是我的一丝执念，送你们出去，就散了……弟弟，哥哥最后是护住你们了吗？……对不起啊……照顾好师尊……”
　　“什么什么鬼呀？你走呀？你快走，一起走……”青樱想要挣脱他的尾巴，奈何却是怎么挣脱不得，只见他远远的笑着，满意而幸福的看着他们，五官肢体却渐渐散开了。把青樱他们送到外面后，三条尾巴也化作了烟雾，消失不见。
　　青樱抱着青菁跌坐在地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可他难过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泄，外面的情况却只能让他暂时收敛住了。
　　外面乱了，简直乱的不堪，真可谓天下大乱，到处战火纷飞、四处狼烟，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和人类打做了一片，连天兵天将也下凡参与战争，还是天帝亲自领的兵。
　　“魔头玄冥，你竟然毁坏东皇钟，祸害六界、扰乱天下，今日我等将会再次把你就地正法，”天帝金袍上已经沾染了血迹，语气虽狂傲，可是论实力，他处于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