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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   雨霁天清,在干净凉爽的鳞栉屋舍、稀淅的摊铺上,被温柔的阳光溅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阔宽的石街上,几处突兀的小水凼,调皮的晃着浅显浅非的睡虹。
      俄而,各种开始营业的叫唤吆喝声渐隆,小镇也渐渐变得‘生气’起来。
      “秣陵的‘归鹤饮’不愧为天下名酒,浅饮一口,便窖香浓郁、绵长回甘。”
      简易的露亭中,一位玄衣少年慵懒惬意的斜靠在干净褪色的长桌上,舒服有节奏的晃搭着长腿,手中白皙干净、稚气清纯的小脸正“砸吧”着嘴,陶醉在回忆中。
      这位少年姓白名樱,字笑尘,五行中金行主白锋长子。
      “白笑尘,你少喝点,你这都第几瓶了?”
      这位对白樱极其不客气和嫌弃的黄色锦服少年,是白樱多年的莫逆损友,五行土行主麒太宁的庶子。
      这位少年俊俏非凡、眉眼如画,初见便会给人温柔谦和,彬彬易处的感觉。
      “你饿死鬼投胎吧你,一天喝这么多,小心撑死你!”
      ……
      这位白公子终于有所反应的挣开眼睛,密长的睫毛下,目光随意的落在一处小水凼里。水凼的四周已经风干,水凼里的水也被不知多少只匆忙不在意的脚踩丢了。这双含有“碎星”浅绿色的眸子,有些失落和不忍的避了避。收回目光的他,对麒壤毫不吝啬的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自信道:“兄嘚,放宽心呐,哥们‘千杯不醉’,‘酒神’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哦。
      麒壤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实在不想搭理他。
      这几天白樱和麒壤本应去参加麒家举办的青猎大会的……
      青猎,顾名思义就是年青人狩猎,三年举办一次,凡是仙门世家弟子年满十六皆可参加。不过这狩的可不是一般的猎物,全部是些妖魔邪祟等十恶不赦之物,由各大仙门世家平时所降,统交麒家看管。今年的白樱已到了可以去参加这次青猎的年纪,可因为麒壤的名字没有被他爹报上去,参赛名单里没有他名字,他便没有资格去参加这次的青猎。白樱嘛,他莫名不喜欢麒家,对于麒家举行的各种大会自然也提不起丝毫兴趣,只是无奈于老爷子的威压,最后不得已挂了个名。不过既然麒壤不能参加,他便钻这个空子,也乐得能逃就逃,又巧得很,近来四处流言秣陵桕柚镇,在不久前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凶灵事件,至今也没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对于一直就爱“有事管一管,没事也转一转”的白樱,怎能落下这么个去凑热闹的机会呢?于是在那些仙门世家弟子想方设法、挤破脑袋也想着怎么排名进前十,为自家挣面子时,他俩却在桕柚镇的长街上悠哉悠哉地喝着小酒、斗着小嘴,打算着怎么去捉“邪”呢。
      麒壤扫视一圈青天白日下人来人往的小镇,十分怀疑的指指白樱扇子上的黑色穗子,对他道:“你这玩意儿是不是不灵了呀?这么我俩在这转悠好些天了,咋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呢?”
      白樱也纳闷,刚到桕柚镇的时候,“黑血”的的确确发过一次血光的。
      “黑血”是一颗珠子,哪儿来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在自己捡到“白前”时,它就是“白前”的配饰了。这玩意儿心情好的话,在遇到特别凶煞的东西时,会发出血光一样的颜色,平时就一普通珠子。
      白樱也十分疑惑,说道:“师兄他们说过这东西灵得很,难道这东西有寿命?到期了?”他仔细检查一下,又倒腾好一会儿,发现这个东西还是和往常一样——黑不溜秋、普普通通。
      “哎呀,算了,我倒是希望别遇着啥凶灵,就咱俩这功夫,倒霉遇着了,如果人家不嫌弃,咱俩估计还能够他塞牙缝。”麒壤还是一如既往,懂事的让人心疼:“什么匡复正义、锄奸扶弱这种伟大的理想咱俩还是不配拥有的。”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再说了,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店家,再要一壶‘归鹤饮’。”
      见白樱又浑着要酒,麒壤连忙激动的叫道:“喂!你还要啊,我可给你说了哈,我是不会再给你付钱了哦,对了,你还欠我几十两银子呢,你什么时候还啊?”麒壤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白樱给他借的几十两银子还没还上呢。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他是得该提醒一下这厮了,至于那些几年前就借的银子呢,到底还没还,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知道白樱就是欠了他很多的钱。
      白樱内心腹腓:我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呀?但是想到这顿饭,尤其这几壶酒都要靠麒壤来付钱,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向恶势力低头,口是心非道:“我这不是没钱嘛,穷嘛,等哥们儿发达了,你还怕不能还你钱啊?”
      就这句话,每次麒壤要钱,白樱都能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只字不改。
      麒壤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道:“白樱”
      白樱:“嗯”
      “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放。”
      麒壤:“……你可是白家大公子,又长的如此的……如此的招桃花,无论是吃喝玩乐,都有姑娘争先恐后的为你结账。当然了,你也是厚颜无耻的不推脱,哎,我就纳闷了,你的钱都跑哪儿去了?你不会现在就开始攒小金库了吧?”
      白樱一巴掌打开想要来搜他身的咸猪手,反驳道:“大哥,对于你终于承认我长得好看这点呢,我表示十分欣慰,当然也受之无愧,但是呢,我爹可没管我好久了,至于那些姑娘给我结的账,后来我也全还给她们了,如果有人实在推辞,我也换成礼物还给她们了的,分毫没占她们的便宜呀,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什么时候说你好看了?”麒壤送给他一个白眼。但是说归说,白樱的确长得很好看,不过作为兄弟嘛,对方在自己眼里一般都是按大郎处理的。麒壤心道:“这可不是羡慕嫉妒他,也绝对不是因为他常常挡了自己的桃花而看他不爽,只是,就是纯粹看不惯他仗着自己的这幅皮囊到处沾花惹草,占别人便宜罢了,就是这样的……”
      白樱对他很贱的挑了一下眉,说道:“死鸭子嘴硬,放心吧,作为哥们儿我是不会嫌弃你长得丑的。”麒壤正欲反驳,忽然见白前闪电般从白樱手里飞出,随后大概两三丈远的地方,便见一个穿得十分破烂、蓬头垢面的男人四仰八叉的和大地来了个热烈的猛烈亲吻。
      麒壤还没来得及眨下眼,白前已经潇洒的回到白樱手中,他另一只手上还的多了一个青色锦袋。
      那男的可能脑袋被晃荡得不轻,在地上愣是躺尸好一会儿,才蹒跚起身。他正欲破口大骂,不料抬头却见一个身着玄衣、手拿黑扇的俊俏少年正看猴般“友善”的看着他。口中那句骂祖宗的话愣是像鱼刺般卡在了他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最后只能蹦出一句“公子饶命啊,我不是有意的”话,和他那张正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嘴脸好不协调。他不敢大骂,倒不是被少年这一身黑给吓着了,而是见这少年腰间悬挂着白家的白虎玉坠。
      当今天下,放眼寰宇,势力最强的仙门世家以麒,青,白,玄,朱家为主。这五家分别代表土,木,金,水,火五行,弟子分别以麒麟,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玉佩作为自家弟子的信物凭证。
      白樱懒得搭理他,这种人这世间可不少。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才走上的这条路,但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他一般不会太那什么咬着别人不放,把好人的标志发挥到极致。再说他有时也觉得这也是他们的“职业”,这些人也要吃饭。如果你真倒霉碰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而且这个世道只差没到处写着“弱肉强食,强着生存”这八个大字了。
      白樱自认为自己是个热闹却不热心的人。不过这次就奇怪了,就在刚才,他脑子第一次没有身体快,直到白前回身,他才恍然——自己刚才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英雄救美了?那好吧,即然已经如此,那便表现得自己是很十分愿意的。
      白樱缓步走到失主面前,礼貌的把钱袋还给失主,还温柔的提醒道:“姑娘,出门在外,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见这姑娘一身白衣,十分仙气,虽然隔着一层长长的帷帽帘子,也不难知道人家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女。只是这姑娘实在过于瘦弱,胳膊粗的柳腰,只觉刮点小风就要被吹走了。因此白樱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像姑娘这样的还是不要独自一人出门的好,实在是有些危险,这次是钱,下次……”下次如果是人怎么办呀?但是这句话他还是憋回去了。先不说会不会吓到人家姑娘,再说,一个知礼数的公子怎可对一个好看的姑娘说这般粗语呢?
      白衣姑娘接过钱袋,然后向白樱深行一礼,浅声道:“多谢公子相助,”
      白樱:“...…”
      男的!尽管这声音很浅、很清、很好听,但对听觉特别敏锐的白樱来说,刚才这人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把人家的性别搞错了。虽然犯错对白樱来说太过于家常便饭,但认错人家性别就有些尴尬了。虽然“虚心”,“认错”“改过”这些字要白樱亲行一下,那是要看心情的。至于“尴尬”二字嘛,他就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他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只要我觉得没什么,那错的、尴尬的就是别人”,但是此刻面对这位白衣公子,生平第一次就是觉得自己特别的、十分的尴尬,并且这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告诉他——得要赶紧的、立刻的去道歉。
      白樱十分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很诚恳的对白衣公子道:“这位公子,刚才是在一下冒犯了,实在是抱歉!”他看了一眼“热”得直冒气的地板,轻声对白衣道:“如果公子不嫌弃,可否请公子喝口清茶,以表歉意?”
      却见白衣道:“多谢公子美意,可在”,“在”字还未出口,白衣的广袖中突然窜出一只青色的兔子来。
      没看错,就是兔子,还是青色的兔子,应该不能完全说是兔子,它只是“兔灵”而已。只见它兴奋得像两百斤的小肥猪,四肢张成蝙蝠状,“嗖”的一下便扑到白樱的脸上。像极了一块大饼,把白樱的脸全贴住了,随后又在他身上到处窜了好几圈,一边还不停的对他“咕咕咕”的叫着,最后累了,索性蹲在他脚边。只见它使劲儿的在白樱脚边蹭着,毛茸茸的大耳朵盘着白樱的一只脚,就像失散多年的儿子终于找到亲爹一样,粘得让在场每一个人都铁定认为——白樱才是这只猫的主子。
      兔灵就是兔的“灵魂”,是兔妖死后被保留下的一缕残魂,一般要死得比较凄惨的妖才能留下。如果有人愿意一直为他输送灵力温养着它魂魄,那么到一定的时间后,它就有可能会再次修炼成人,同样的还有猫灵、狐灵等等。只是这个世界上,做的一切为了自己也是极其辛苦了,谁还会为他人这样的付出?除了父母,或则极其深爱自己的人外,世上是不会有这种傻子的,所以一般这样的妖灵很难再次修炼成人。
      “团子,不得无礼,快回来。”白衣正要弯腰去抱这只大兔子,只见它一扭圆滚滚的身子,机灵的又窜到白樱的怀里去。白樱一边怕它摔下去,一边又怕他锋利的爪子抓破自己的衣服,真是扔也不是,抱也不是。
      白衣顿了顿,可能也被这只兔子对陌生人如此热情的行为给惊到了。这兔子也不是自己的,是师兄所养,只是平日里特别喜欢和自己亲近,老是爱跟着自己。不过观此情形它实在是比自己还要没见过世面,所以还是快把它送回去的好。
      白衣伸手去抱它,岂料这兔一改往常的温顺模样,忽地又跳到白衣的头上,可因跳得太急,连着白衣的帷帽和它自己一起很是壮烈的摔在了地上。白衣倏地用一只手去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则急忙的在地上去寻帷帽,好似十分怕见到阳光。
      在他弯腰那一瞬间,只见一头细长的墨丝似柔泉般,软软的从他纤薄的双肩流泻而下,缓缓的叠在帷帽上,黑白相和,形成一幅很天然的水墨画,而他恰好就是画中人。即使这样画面只是短短一瞬,可白樱还是不经意的“蹲守”见了这位公子的尊容。
      这个公子容颜极其的俊美精致,肤白似雪,睫毛纤长,尤其特别的是,在他左眼下眼尾处有两颗并排的泪痣,第一颗比第二稍微浓了一些……
      这张脸一见便给人一种温柔、暖暖的亲近感,但再仔细看时,却又会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这位公子长得十分的俊郎,甚至是十分的漂亮。白樱搜肠刮肚终于记得一些文人墨客用来对漂亮人的赞美之词,有什么“肤如凝脂、 螓首蛾眉、貌若天仙 ”等等,但他觉得用这些词形容他,实在是俗不可耐,可奈何自己又形容不出他的美。他现在可终于深切体会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的含金量了。最后他还是觉得用“好看”二字,就能最好的形容这位公子的神颜。
      好看!真的好看,在他“丰富”的十六年阅历生涯中,遇到过无数的人,却是没人比得上的好看。这位公子美得雌雄莫辨,美得胜过仙子,却又无半分娘、妖、艳之色。
      白樱呆呆的盯着白衣,整个人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不太聪明。直到被麒壤不轻的拍一巴掌后才反应过来。接着慌忙对白衣盈盈笑道:“公子好生熟悉,我们似曾见过?”
      麒壤看他又一脸的花痴样,实在时有些想要去踹他两脚的冲动。
      只见那白衣回道:“我也觉得公子好似故人,可我见过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可能无幸之前就有见过公子。团子之事多有得罪,刚才之事也多谢公子相助……在下还有些要事,就不叨扰公子你们了,以后有缘再会,告辞。”白衣轻抬左手,刚才的大肥兔又变成一只小小的兔灵,被装进袖中去了。只可惜团子满脸的不情愿和不舍,白樱一点儿也没看到,他此刻正傻愣愣的盯着这白色的帷帽帘子,仿佛要把这个帘子盯出两个窟窿来,再一次目睹这位公子的盛世美颜。
      麒壤推了一下白樱,嫌弃道:“喂,大哥,醒醒了,哈喇子收一下。”说实话,就在刚才,麒壤真的很想把自己的脸揣兜里去,不理白樱便先离开。白樱臊不臊,他不知道,但是他因为考虑不周,冲动过来叫他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错误,看他这傻样,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白樱方才如梦初醒,问到:“人呢?”
      “早走了”
      “走了?”
      麒壤:“你以为呢,就你这痴样,神仙都要被你吓跑了!”
      白樱一把抓住麒壤,焦急的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失礼了?”
      麒壤真想踹他一脚:“你刚才只差没把“流氓”俩字贴你脑门子上了好吗?真是那位公子脾气好,还好声好气的给你道别,要是我,有人这么饿狼般盯着我,早被我踹飞了”
      白樱后悔的也想踹自己一脚,可在在,刚那是真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呀,他本人完全是没有意识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公子是真的好眼熟,感觉他们不仅见过,还且还是很熟悉的那种,可他在脑中来来回回倒腾了许久,也愣是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他。
      麒壤见他还在发愣,也懒得再刺激他,便道:“你也有给他很礼貌的道别的。”
      白樱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假的!”
      “啊?”
      “走了走了,钱我也付了。哎,对了,你又欠我钱了哈,我的小本本可是好好的记着呢。”麒壤冲白樱晃了一下手:“你不是说桕柚镇东南方向很邪吗?咋们去那儿瞧瞧?”
      白樱还在回忆刚才的那位白衣公子。
      “麒壤,我真的觉得我和他应该很早就认识了,而且是很熟的那种。”
      麒壤很敷衍答应道:“嗯,不过好像你对很多姑娘都这么说过吧?”
      白樱:“那不一样,那些都是假的,随口编的,这是真情实感。你不知道,我刚才完全都是没意识的。”
      麒壤:“你不会见人家好看就这样吧?哎,大哥,人家是男的”
      “哪有!再说了……”男的这么了?爱情可不是男女的专有物品,天下所有的爱情,只要是真心实意,都应该被尊重好吗?
      其实在红尘中浪得久了,白樱才发现男女之间的爱情才是极其卑微的,大多只是赤裸裸的欲望和传宗接代的责任。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圆滚滚的吞回去,即使是好朋友,也不是什么话都要说出来的,况且白樱是个很能憋的人,有些话只愿烂在自己肚子里。
      白樱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遭了,我刚才一紧张就忘了问那位公子的名字了。”
      麒壤对此很是吃惊,因为按照以往的路数,白樱第一件事便是象征性地问人家的名字,之后再给人家改昵称,什么“花花”,“飞飞”啊之类的。这昵称讲得好听是亲近,讲不好听就是他根本就记不住人家的名字,而且这就像是在唤宠物一样。正欲嘲笑他两句,不料,白樱却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是直觉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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