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1859云狱]人情》夜疯蝉

5、05.风住的街道

　　说来也奇怪，那之后倒是相安无事了。

　　时光不紧不慢地流逝，账本上的事情有些应验了，有些没有，撇开账本不谈的话，生活好像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云雀和狱寺依然在没完没了地还人情，大到并肩作战，小到喂鸟捉猫，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渐渐地对此习以为常了。

　　大家朝着各自的方向努力着，成长着，彭格列家族的威望也蒸蒸日上。

　　彭格列基地刚建成的时候，组织里其实一共也没几个人，他们这些骨干头衔倒是有，可各自的部下人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算比光杆司令好那么一点点吧。组织初建到处都需要人，能派的都派出去了，所以其实跟光杆司令也没差。

　　几大守护者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满世界跑，能打照面的机会不多，但联系一直没断过。除了工作上的讯息交流，有的人也会偶尔公器私用一下。比如狱寺。

　　云雀二十岁生日那天，狱寺给他寄了个鸟笼。

　　——「养个鸟吧。」

　　这是云雀早晨看到的第一封邮件。之前狱寺跟他提过，说你那么喜欢鸟就再养个呗。哦对了，那次是其他人都出去了留云雀坐镇基地，狱寺就笑他从“光杆司令”荣升了“空巢司令”，还说要是寂寞了可以养只鸟陪你。

　　云雀这会儿看着发件人署名就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家伙欠打的样子。几分钟后，远在大洋彼岸的狱寺收到了回信。

　　——「禁止滥用工作信道发送私人邮件。警告一次。」

　　堂堂十代目左右手慰问一下空巢云守，怎么就私人了。

　　话说那鸟笼还是专门订制的呢，工艺品。

　　两天后，云雀例行巡查完刚一回房间，就看到了正对着“工艺品”里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吹口哨的狱寺。

　　“行动报告交了？”云雀一幅风纪委员催作业的架势。

　　狱寺抬眼看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个不停。

　　“我刚才还在想……噗……你要是老了以后，带着它去逛公园，会是个什么样的画面……噗……”

　　不行，只要一想到“云雀恭弥”会跟“遛鸟大爷”联系到一起，狱寺就完全绷不住了。

　　“哦不对，我忘了你可以不用笼……喂你看着点儿！差点打到你鸟……喂……谁怕谁！”

　　于是时隔多年，一直相安无事的彭格列云守和岚守因为一只鸟打了一架。

　　哦不对，应该是“久违的切磋”。

　　切磋完了还是得干正事儿的。狱寺这次出去带回了很多有价值的消息，跟云雀一直商讨到了后半夜，接着又讨论设立新支部的事情，等终于讨论完一抬头，发现天都蒙蒙亮了。

　　云雀想起之前狱寺还有几分文件放在他这里没拿走就去取了过来，再一推门，发现狱寺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挺高大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却老喜欢缩成一团，像猫一样。

　　或者说，现在更像只豹子。

　　云雀久违地翻开了已经泛黄的小本子，里面夹着几张稿纸，上面是乱七八糟的数字符号，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涂鸦。都是狱寺画的。

　　其中有一张比较特殊，是曾经那个十年后狱寺留下的。当年他们回到自己的世界后，狱寺还在继续研究他的C.A.I系统，有一次清理从十年后世界带回来的那个箱子时翻到了几张稿纸，显然都是出自十年后狱寺之手。

　　也不记得是在哪次谈事情的时候，云雀瞧见了就要拿走。狱寺还奇怪说你拿这些有什么用，你又看不懂。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给了他一张。

　　公式符号云雀看不懂，但涂鸦倒是一目了然，有云豆，有瓜，有Q版的云雀和狱寺。其中有个手里捧着云豆的Q版云雀额头上被添了几笔，像是皱纹，大概是想改成老年的样子。旁边还有一串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也就是狱寺自创的G文字。

　　云雀问过几次这行字是什么意思，但狱寺一直没告诉他。直到今天打架的时候……哦不，已经是昨天了，狱寺才终于招认。

　　那行字写的是——「遛鸟大爷云雀」。

　　一大清早，草壁前来汇报工作时正好撞见狱寺从云雀房间出来，手里的文件哗啦一下掉了一地。

　　不过在四个月后第二次看到这一幕时，草壁就淡定很多了。顺带一提，那天是狱寺生日。没错，在5月5日的四个月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9月9日。云雀以准备了生日礼物为由把狱寺骗去他房间，辛勤劳作了一晚上，终于一起敲定了《彭格列家族风纪规定》(第一版)。狱寺后知后觉问他生日礼物呢，结果收到个发自心底的疑惑眼神——让你有幸参与制定这么重要的规章制度还不够？于是惨被剥削劳动力还被倒打一耙的寿星跟他动了手。

　　这一架动静还挺大，甚至殃及了狱寺随身带着的手提箱，还在研发中的几个新型武器摔出来，催泪瓦斯喷了一屋子。于是来拿文件的草壁一推门，就看到了烟雾缭绕中眼泪汪汪衣衫不整的狱寺。

　　砰一下赶紧把门关上。

　　——这也太特么惊险刺激了。

　　草壁为保小命逃之夭夭，自然也就没能听到之后的对话。

　　“你哭什么。”

　　“谁哭了？！我是被呛的！”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哭过的。算你欠我个人情。”

　　“……要脸么？”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第三次时草壁就已经可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更不用说后来的第四次，第五次，第……反正，人总是会成长的，会随着阅历的积累而逐渐成熟稳重。你看，草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逐渐成长、逐渐成熟稳重的也不仅是草壁一人。一年又一年过去，这一行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又到了当初还觉得分外遥远的那个“十年后”的年纪。

　　又是一个充实忙碌的日子。

　　有人刚刚下班，有人正要上班，有人百忙之中抽空来等人上班。

　　云雀刚出机场手机就响了，一抬头，就看见来电人在对面冲他招手。

　　“你这晚点够久的，”狱寺说着把车钥匙朝他一抛，直接走向了副驾驶，“我还有份文件要赶，这你的车，你开。”

　　“平时你就是这么接人的？”云雀拿着车钥匙，朝驾驶座这侧扬了扬下巴，“刚才不还说晚点很久，这可是疲劳驾驶。”

　　“得了吧你，谁疲劳驾驶都轮不到你，永动机一样。”狱寺已经干脆利落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挖苦道，“平时我可不会亲自来接人，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雀没跟他一般见识，任劳任怨发动了车子。

　　狱寺的确没骗他，手头这份文件要得急，厚厚一大叠，工作量不小。这会儿狱寺刚把眼镜戴上，手头翻纸张的动作一直没停。云雀注意到他这次戴的眼镜好像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大概是换了个镜框。

　　“专心开你的车。”正奋笔疾书的狱寺忽然飘出来这么一句。

　　云雀没说话，顺手打开了车内灯。

　　“我这眼镜特制的，有夜视功能，没关系。”这人又来了一句。

　　行，高智商就是任性。

　　狱寺签完最后一行字，开始做最后的核对，随即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云雀的手机在响。

　　是草壁打来的。云雀简短地交代了番工作，挂断之后，才发觉狱寺正看着他。

　　“这首曲子，之前在你房间也听到过。”狱寺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核对工作。

　　“怎么？”云雀回问。

　　“没什么，就……不太像你的风格。”狱寺整理好了文件，装回文件袋，“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个曲子的。”

　　路口遇红灯，车子平缓停下。云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没说话，像是在等些什么。

　　“我妈妈教过我这首。”红灯倒数了十秒后，狱寺淡淡地说，“可惜我没来得及弹给她听。”

　　这么多年过去，他自己都快忘了，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思念、没能传达的心情。那是亲生母亲教他的最后一首曲子，可惜当时他还以为那只是个喜欢钢琴的漂亮姐姐。

　　“嗯。”云雀给了个单音节的回应，他知道对方此刻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听就够了。

　　绿灯了，车子一个转向，驶上了高速。

　　“我也喜欢这首。”云雀忽然道。

　　“怎么？”狱寺一听来劲了，开始消遣他，“你也有什么怀念的人？”

　　“想知道？”云雀破天荒地卖起了关子。

　　“嘁，爱说不说。”狱寺可不吃这套。

　　云雀似乎心情不错，随手打开音响，不出所料传出了同样的旋律。

　　——《风住的街道》。

　　“因为你忘了件事，但我记得。”

　　嗯……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真不说？”不得不承认，狱寺还是有点好奇。

　　“算你欠我一次人情，我就说。”

　　“那算了。本来就够乱的，再欠人情还起来没完了。”

　　“那不是挺好。”

　　“……？”狱寺摘眼镜的动作一顿，怀疑身边是不是坐了个假的云雀。

　　云雀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开他的车，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也对，无所谓了。

　　狱寺调整好座椅靠背，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躺下去，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剥削大名鼎鼎云之守护者劳动力的快感。

　　一辈子那么长，慢慢还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