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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抓猫 ...


  •   有胆子找云雀算账的人,狱寺是第一个。

      哦不对,严谨一点说,是算人情账。不过实事求是地讲,狱寺的确是能够把“还你人情”这件事做出“找你算账”的气势来。草壁作为全程见证者,每每瞧见这位少爷带着从头到脚挑战校纪校规的画风在风纪委员长面前晃来晃去,都默默在心里给他点根蜡。

      可是蜡点了无数根,也没见委员长真正发作过,那位少爷大概是真不知道自己在死亡地带来回蹦跶了多少次,有一回甚至还在云雀面前点了根烟。虽然刚点上就被一拐子灭了。

      这可太考验围观群众们的小心脏了。

      通常情况下,云雀灭烟的那一拐子最终肯定是要往人身上招呼过去的,但那次却没有,甚至在对方解释过后还默许他又点了一根。

      哦,严谨点说,那次其实主要是为了救猫。好像是科技社团那边在研究捕鼠器性能误伤了只野猫,偏偏那野猫又警惕性极高,一有人靠近就呈攻击姿势,没被夹住的那只爪子挠跑了好几个,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当时云雀正准备靠近,狱寺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胸有成竹地说他能搞定,顺手就点了根烟,立马被灭。

      听人把话说完啊你!

      狱寺捏着个拇指大的东西朝他晃,解释说烟是为了点炸弹用的。草壁问为什么还要用烟点而不直接拿打火机点?对方的回答是不好控制时机。

      玩个鞭炮还这么多讲究。

      一听狱寺要用炸弹去炸捕鼠夹,旁边几个同学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唯独云雀没说话,倒有些拭目以待的样子。狱寺一面补充说这是特质的微型炸弹只要落点精确就伤不到猫,一面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捕鼠夹刚一弹开猫立马就跳了出来,撩起受伤的爪子舔了舔。

      狱寺叼着烟,笑得挺开心。

      这次跟人情账无关,他单纯想帮那只猫而已。

      “好了,你自由啦,不用太感激我……我去!你这蠢猫……松开!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别抓我头发!蠢猫!痛痛痛……”

      得,又挠了一个。

      草壁顺脚踩灭了掉在地上的烟,望着正在大战负心猫的狱寺,又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一扭头,却忽然发现身后的云雀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委员长果然还是很可怕。

      其实,一直在“算账”的不只是狱寺。起初学园祭被强行“欠人情”的时候,云雀的确是不爽的,但同时又不可否认狱寺确实帮了忙。于是只好记下,在最短时间内还掉这个“人情”。

      可奇怪的是,狱寺很快又会再“还”过来。然后这边再“还”过去,那边又很快就“还”过来。你来我往了好几次后,连草壁都开始注意到了,“还人情”、“欠人情”之类的字眼成了两人对话内容中的高频词汇。

      什么情况?

      到底谁欠谁的?这人情账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草壁二丈发型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问,甚至操心吧啦地悄悄帮两人记起了账,昨天狱寺欠委员长人情,今天委员长欠狱寺人情……记来记去,怎么两边的说法好像不太一样?

      毫不知情的两人依旧比赛似的还来还去。原本能让云雀记住的,只有校纪校规和能够一较高下的强者,狱寺这个手下败将显然不在此列。但是这笔没完没了的人情账,他却一直都记着。而且从起初的不爽变成了习以为常,渐渐地,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他喜欢看狱寺每次刚还人情又欠人情的不甘心模样,尤其炸毛的时候,让他想起那只猫。

      说到猫,好像自从那次以后狱寺对猫就有点阴影。意外来到十年后世界的那次经历更验证了这一点。也正是那个时候,狱寺开始发现这笔人情账,有点乱了。

      起因是他欠了十年后的云雀人情。

      瓜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匣兵器,屡次让狱寺想起被那只负心猫挠了一通的屈辱史。奇怪的是,这家伙对云雀倒是友好许多。怎么,欺负自己没成年?

      欺软怕硬的家伙。

      狱寺从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云雀手中接过被“遣返”回来的瓜,还没数落几句就又挨了挠。

      “保持安静,别吵到我睡觉。”云雀在人猫大战的背景音中打了个哈欠。

      这画面有点熟悉。

      “等一下,云雀。”狱寺好不容易把瓜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云雀,“刚才……谢了。这个人情我迟早还你。”

      呃,话说十年后的云雀还记得这茬么?

      “我会不抱期待等等看的,狱寺隼人。”

      看样子记得。

      狱寺瞧着那人背影,忽然觉得熟悉中又有几分陌生。他认识的云雀,的确也能够说出刚才的话,但绝不会有那种语气。怎么说呢,他甚至觉得,这个云雀刚才边走边说那句话的时候,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噫……狱寺脊背一阵发凉。

      这十年到底经历了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云雀的确比十年前那个好相处多了。

      结合先前从草壁口中侧面了解到的信息,大家在十年后都成长不少,也改变了不少,但狱寺觉得变化最大的还是云雀。原本锋芒毕露的强大,已经沉淀为了能够让人安心的存在,性子竟还多出了几分温和。听草壁说,云雀几次回总部都有在房间和十年后的自己谈事情,有时候甚至还会开几句玩笑,这要放在十年前他认识的那个云雀,简直完全不敢想象。

      但现在还是有个问题——这人情咋还?

      如果是现在这个更加强大沉稳的云雀,还能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自己赶紧强大起来。现在瓜……哦该死!回来!

      又跑了。

      这小机灵鬼,逮着主人分神的空档又挠一爪子跑掉了。狱寺一路追了大半条走廊,最后一个飞扑成功捕获。

      然后门就开了。

      云雀披着睡衣,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

      狱寺趴地板上摁着瓜,一大一小俩肇事者,两双眼睛一眨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房间里有舒缓的乐声传来,是首钢琴曲,旋律很熟悉。

      《风住的街道》。

      不是说要睡了么?难道这家伙习惯睡觉放音乐?

      狱寺本以为云雀最多警告两句就会又把门关上了,却没料到对方老半天没说话,背着光也看不清什么表情。

      “呃,没事儿,抓到了!”狱寺揪着瓜一骨碌爬起来,炫耀战利品似的,“明天见!”

      然后就飞一般跑掉了。

      漫长走廊里只留下一点昏黄的灯光,将唯一的人影拉得很长。孤零零的。

      云雀想起来一些事情。

      几年前,组织初具规模的时候,泽田纲吉为了让大家放松一下搞了次聚会,闲谈间聊起了很多中学时候的事。那晚狱寺好像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一直在那儿十代目长十代目短的,想必是醉了。那时候的狱寺相比中学时已沉稳了不少,平时话不多,可能十天说的话也不及中学时一天说的,但那一晚说的话,可能比平时十天还多。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说累了,渐渐没了声。大家继续热热闹闹,狱寺就在一旁看着,他坐得离云雀不远,所以当云雀手机铃响的时候,很快就捕捉到了声源。

      “还没换啊。”狱寺又照例取笑他,“拿我们学校那么难听的校歌当手机铃的也就只有你了。”

      云雀没搭理他。

      “换了吧。”他忽然又开口。

      云雀还是没搭理他,但并不代表没在听。

      “容易暴露。”

      辨识度这么高的铃声,指向性足够明确了。即便再强,行动再周密,总有个万一的时候。

      “你明天的任务很重要吧。”狱寺接着说,“可不是担心你啊,我是怕你行动出差错影响十代目的计划。”

      云雀没接话。狱寺好像也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听,大概自己说完舒坦了,倒头就睡。

      “……你家云豆呢?”结果没多久又冒出这么一句,不知道是没睡着还是说梦话。

      云豆?都多少年了,鸟命哪儿有那么长。

      狱寺翻了个身,扯松了领带,脑袋还在无意识地往沙发窝里蹭,云雀看向他,又想起了那只猫。不过相比中学那会儿,这时候的狱寺更像只豹子。虽然此刻醉醺醺的样子,有点傻。

      “……找到没?”傻豹子问。

      找什么。

      “就你那个鸟。”还好心提醒他。

      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了。

      “你看,我救了你鸟命。”

      云雀:……。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不过云雀算是听明白了,狱寺说的是中学时那次学生会招新活动,当时横幅架子没扎稳掉下来,云豆被砸伤掉海报筒里了,后来差点被人给糊墙上,是狱寺发现给他送回来的。

      “你说……它那天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过去的?”狱寺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又补充道,“……在黑曜中那次。”

      云雀原本还一头雾水,一听到黑曜中就反应过来了。那次他中了六道骸的招,是狱寺听到云豆唱校歌后意识到他在附近,炸了墙,他才出来继续干架的。那次算他欠狱寺个人情,不过后来很快就还了。

      “原来我们算错账了。”狱寺的话题跳跃度搞得云雀有些跟不上,“我发现……算岔了。”

      狱寺说得神神秘秘地,看起来好像还挺得意。

      “因为你忘了件事,但我记得。”

      云雀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狱寺睡着了。

      云雀:……。

      真会吊人胃口。

      后来云雀有想过要不要问他,但狱寺那通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也不知到底重点在哪、该从何问起,云雀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就作罢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十年前狱寺的到来,帮他揭开了这个谜底。

      刚才狱寺逮住瓜仰头看他的那一幕,让云雀记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会客室,而是更早之前,狱寺第一次救云豆的时候。

      那天云雀心情不好,正巧碰上一帮群聚打架的,顺手就给收拾了。末了发现地上还蹲着个漏网之鱼,正要动手,才发现那人手里还护着只雏鸟,这才作罢。

      之后的一段时间,云雀又去那棵树下看过几次,小雏鸟已被放回了树上的窝里,似乎还记住他了,会飞了以后还时不时绕他转两圈。后来在黑曜中一战还帮上了忙,也就是云豆了。

      难怪最早几次见到狱寺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那天护着云豆的人就是他。

      这十年经历了太多,彭格列的每个人都已经和当初的自己大不相同,但在云雀眼里,变化最大的那个人,是狱寺。

      十年后的狱寺沉稳了许多,而笑容却也少了许多。所有人都知道,彭格列家族、十代目,在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的心目中占据了怎样不可替代的分量,这是他的信仰。这些年组织遭到的每一次重创,失去的每一个同伴,都在不断摧毁着、践踏着他的信仰。

      狱寺曾对他说,就算有一天十代目身边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个人也必须是我。

      那,如果泽田纲吉也不在了呢?

      当初商定这次假死计划时,云雀就在想,狱寺隼人知道后会怎样。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不论如何,计划终究会要进行,避无可避。组织情报网屡遭渗透,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之前狱寺有次去分部执行一项重要行动时,就因情报错误而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等到山本赶去支援时,狱寺带去的人已经牺牲了大半。从鬼门关前被救回来的狱寺在监护室昏睡了三天才转醒。那晚云雀刚回基地,顺路去看了眼,站在病床边没多久,就瞧见床上这面色快赶上发色一样白了的人迷迷糊糊睁了眼,过了好一阵找回焦距后,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看来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这是狱寺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有天谈事情的时候,狱寺跟云雀聊起过那天的事,他说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是一看到云雀,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死。

      云雀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不可能死啊。狱寺答得理所当然。

      这话逻辑好像不太对。云雀没深究,转而又问,那泽田纲吉呢?

      狱寺忽然沉默了。

      云雀一直觉得狱寺对泽田纲吉有着盲目的信心,在他眼里他的十代目大概是无所不能的,但那天云雀才发觉,那并不是信心,也并不盲目。

      “我会保护好十代目的。”最后他说。

      “我知道你们最近在商量一些事情,十代目可能不希望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会多问。不管怎样,我都会拼劲全力保护好十代目,不论天堂还是地狱,十代目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对我来说,十代目在的地方,就是人间。”

      天堂太冷,地狱太热,唯独人间,才有他最眷恋的温度。

      他知道的。泽田纲吉太过温柔,太过心软,这是优点,但有时候这个优点也会变成致病的弱点。

      彭格列的处境,无可避免的结局,他都知道。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即将要启动的泽田纲吉假死计划。

      “以前的我,从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是十代目让我第一次有了想要相信同伴的心情,我很感激他。”狱寺清点完装备,合上了手提箱。

      他即将与泽田纲吉一同去参加那个明显透着阴谋的首领会议。

      那个即将让他亲眼看着泽田纲吉被射杀的会议。

      “我相信你们。也相信自己,一定能保护好十代目。”狱寺披上外套出了门,“走啦。”

      云雀没有起身,握着茶杯的指节明显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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