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一面墙

16、满堂辉

　　福禄镇距离衡阳城大概有百十里的路程，赶的快点天黑前就能入城了。两人在镇上租了马车，买了干粮往衡阳而去。
　　临近晌午天越来越热。饶是萧长依第一次坐马车也熬不住了，新奇劲儿过去，只觉得浑身颠的要散架。
　　他偷瞄顾浓，她背靠在车厢上身体随着马车颠簸上下起伏，微闭着眼，脸红红的，有细密的汗珠正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落到她交颈的衣领里。想到昨晚的事，他一时羞赧，又有些微意动，不知觉间望了好久。
　　昨天夜里两人折腾过后顾浓反而没了睡意，很久才睡下。这会儿正好缓缓，顺带想想接下来的事情。但顶着这样灼灼的目光，顾浓无奈只好睁开眼睛。见他有气无力的一直看着自己，忙直起身子问：“是不是颠的难受？我们下车走走。”说着又吩咐赶车的大婶在路边树底下的阴凉处停车休息。

　　看他恹恹儿的，顾浓伸手把他抱了出来，扶着他在路边儿来回走动。

　　萧长依也没觉得特别难受，其实他还可以再忍一会儿的。只是这会儿顾浓如此体贴照顾，反而心里委屈起来，没骨头似的想一直挂在她身上。只是大白天的，又有赶车的大婶在一旁，他稍微缓过来就松开了紧抓着顾浓的手。

　　赶车的大婶姓赵，四十来岁的样子，这会正拿着备好的青草喂马，回头看见他们，微黑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第一次坐马车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顾浓拿了两个大包子递给她：“可不是，平时做活儿可利索呢，哪知道坐个马车就成这样了。”

　　赵大婶赶紧接过，客气道：“你这孩子太破费了，有两个窝窝头填肚子就行了，这包子我都不舍得吃了。”

　　“哪里，您赶车也辛苦了，多少用些，还有一个大下午才能到衡阳呢。”

　　赵婶又客气两句，带了备好的开水去树底下歇脚。

　　顾浓去马车里取了水壶下来，打湿帕子敷到萧长依脸上轻轻按压几次，又给他喂了水用了干粮，萧长依这才恢复过来，顿觉精神多了。

　　三人用过干粮，休息片刻又启程往衡阳赶去。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初来衡阳的萧长依看花了眼。只觉得满街的红男绿女人头攒动，街道高楼麟次栉比，屋檐下灯火延绵，街道上的小食摊上热气蒸腾，香飘十里。各种叫卖之声不觉于耳。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皆是繁华热闹的景象。

　　顾浓付了车资，别过赵婶子，转身看见自家夫郎一脸惊奇的呆样不由好笑：“长依，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太累了，改天我陪你夜游衡阳怎么样？”

　　萧长依回过神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顾浓，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乖！顾浓拉起他的手，两人十指交握，渐渐的融入人流之中。

　　衡阳书局的斜对面有一家客栈，名叫“满堂辉”。虽然不大，但却整洁干净，往来投宿的也大都是一些学子和其家人。因着衡阳书院正在放假期间，所以整间客栈略显清净。

　　顾浓两人到的时候，一楼厅堂里只寥寥几人正在用晚饭。跑堂的小二见有客人进门，急忙上前迎人进来，边走边含笑问道：“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是又累又渴，顾浓要了一间干净的客房，
　　又要了吃食，让店家送到二楼房间里去。打开房门，里侧靠墙是一张八仙桌并两张凳子，侧前方摆着一架喜鹊登枝的屏风，绕过去是一张铺了薄毯的架子床和一些洗漱之物。

　　小二送来了热水和饭食，两人洗漱之后换了寝衣坐在灯下慢用。两大碗的鲜肉馄饨皮薄馅大，上面洒了少许的香荽，几滴香油浮在上面，混合着胡椒粉的香味飘散开来令人食欲大振。
　　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还在长身体，顾浓怕他饿着，又叫了半斤牛肉和两个胡饼搭配着。

　　萧长依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住客栈。陌生的环境里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清澈明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把碗里的食物拨了一些到他面前的碗里，又用饼子夹了大半的牛肉递给自己，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暗暗掐了手心，一阵痛感传来……不是做梦，是真的。面前的还是那个“对他好的”妻主。他高兴的接过，安静的用饭。
　　饭后，顾浓一手摇着扇子一只手拉着他在房里来回走动消食。不多会儿见他困意连连，捂着嘴角直打哈欠，遂让他上床休息。
　　长依忍着哈欠拉她：“妻主，一起睡。”
　　萧长依自觉躺进床里侧，顾浓拉了薄毯的一角给他盖上，脱鞋熄灯半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满脑子里都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生家肯定不能再住了，自己一个人还成，拖家带口的太给先生添麻烦。还是得租个屋子住。长依对这里并不熟悉，还得放自己跟前才安心。最重要的是挣银子，家里还有一个老太太呢！哎古代生活也不容易啊！想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不想旁边滚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萧长依把手搭在她的腰上，一条长腿压着她：“妻主，你别着急，我明天就去给别人做工，我有力气，我可以去粮行搬米，挣了银子供你读书！”
　　说完怕顾浓不信似的，半直起身子一脸认真：“真的，我多干活吃少点，很快就能存下银子了。”

　　顾浓失笑：“那为妻以后就仰仗夫君多多照顾了。”

　　一句“夫君”让萧长依羞红了脸，他转过身去，默默的捂住脸，心里仿佛有蜜糖化开。“夫君……”他无声念着，这两个字可真好听啊。

　　顾浓见状不再逗他，侧身躺下，慢声说道：“做工的事先不急。客栈房费太高不能久住，我们得先赁个房子。等房子赁好了，再商量做工的事。你看可好？”

　　妻主说的有道理！萧长依转过身乖乖点头：“我听妻主的！”

　　顾浓心中欢喜，在他额头“啾”了一下：“那早点休息，明天我还要早起去对面街上的衡阳书局做活。”

　　萧长依把头埋进顾浓肩头，手脚并用半搭在她身上，过了好一会儿低低的声音传来：“妻主，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吧？”

　　顾浓一怔，他竟如此没有安全感。
　　思忖片刻，细细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你比我自己还重要，不会丢下你不管。我就在对面抄书，中午会抽空回来看你，你安心睡吧。”

　　“那妻主你别忘了。”

　　顾浓轻轻拍他肩背：“不会的，快睡。”

　　得了保证，萧长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