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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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的某个下午，雅各酒店的宴会厅内，即将举行一场大型的婚纱秀。
设计师是新近崛起的美籍华裔，这位有着亚洲面孔却操着一口流利英文的女设计师以设计婚纱为主，她的作品目前受到欧洲和美国上流社会的追捧。如今，她也象很多国外著名厂商那样，往中国寻求更广阔的市场，于是就有了这场让海内外所有媒体闻风赶来追拍的最新婚纱秀。
“听说这次展出的婚纱都是明年最新的款式呢。”T台的一侧，May对林诺说道。
她们正好趁着工作之便来看看。虽然是站在展台的侧面，可是能这样近距离的观看那些超华美梦幻的婚纱，已是很大的幸运。
“你不是下个月办酒吗？怎么样，购一套吧？” May开玩笑地怂恿道。
“我疯了吗？”林诺笑着说，“这每一套估计价值连城吧，我还是就去影楼租一套穿穿算了。”
“啊？你不打算去买吗？” May惊讶地问道，“现在有些婚纱并不贵啊。”
“反正就穿一天，我跟他商量过了，他也建议我去租，不必浪费。”
“你们也太省了吧。”
林诺不在意地笑笑。不过话虽这么说，一袭美丽的婚纱还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所以她还是想来看看这些据说能够设计出让所有女人都感觉梦想实现的绝美婚纱。
在婚纱秀开始前，雷云携同王祺也走进了秀场。他们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你要看的是婚纱秀？”雷云挑高了眉问，他直到刚才看到外面的海报才知道。
“你不是说这几个月我有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吗？我现在只不过要你陪我看场秀而已。”
他认命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四周一瞥，就看到林诺正在舞台一侧的角落，表情好象也带着期待和兴奋，就问道：“是不是女人都喜欢婚纱这种不实用的东西？”
“怎么叫不实用？这是一辈子一次的浪漫！”
“一辈子只穿一次，不叫不实用吗？”他继续问道。
“这……It’s totally different! The wedding dress is every girl’s dream! ”她干脆开始讲英语，又看着他摇摇头， “you won’t understand it !”
“Ok.”雷云笑着耸耸肩。
演出很快开始了。与其说雷云是在看T台上身着婚纱的欧洲模特，不如说他一直在看林诺的表情。
她与现场很多女性观众一样，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叹，然后是感动地鼓掌。全场大概有二三十套婚纱要展示，中间有一款长拖地婚纱，林诺看得格外专著。她睁大了眼，迷恋地盯着看，然后嘴也张得大大的，他看她的口型，似乎在说：“好美啊”。
他再望了眼台上正在展示的白纱，款式相当简洁，说不出那里特别，但有种格外雍容华贵的感觉，让模特有如公主般高贵典雅。当那模特走到展台正中间时，好多人站起来鼓掌。
看来这套衣服是个亮点，虽然还没到压轴。
“我老板找我，先走了，你继续看啊。” May在林诺耳边说道，然后就走了开去。
林诺点点头，突然看到后台有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进出，料想有可能出了什么状况。她四处看了下，发觉酒店的工作人员这时都在门口处，就走过去问其中一位：“出了什么事吗？”
“哦，那个老姑婆要发飙了！”那个年轻女孩心有余悸摇摇头，然后迅速地跑了出去。
林诺朝里面跨了一步，发现几个模特面面相觑，而那位大名鼎鼎的设计师Myna Su正张牙舞爪地训人：“Where is she? How can she do this! Hah!?”
她也不敢走上前，直到那位苏女士怒气冲冲地朝门口走来，快要掠过她时，她不禁问道：“May I help you? ”
对方看了看她身上的制服，又看看她胸前的铭牌，马上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我需要你们酒店的帮助。”
“请问什么事？”
“我，我需要花！”她指了指一边长桌上的一排花束说道，“这些不是，I need pink roses, these are not pink ! ”
旁边有位工作人员怕她不懂，忙跟她解释：“小姐，请问你们酒店有那种淡粉红色玫瑰吗？我们急着要，压轴秀要用啊！”
她看了看现场摆放的十几种花束，中间也有一两种粉红的，实在不懂这位设计师倒底要哪种粉红，就对工作人员说：“那我去酒店鲜花部问问。”
“需要多久？啊？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苏女士不耐烦地说道。
这种事可以联系大堂副理，可是她身上也没有对讲机，只好说；“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五分钟以后给您答复。”
这时，正好中场休息。
苏女士马上说：“Ok, I am going with you. ”
林诺带着她从酒店的员工通道走到鲜花部。幸好，那里找到了她要的颜色。苏女士的手机响起来，很快听到她又开始发飙：“how can they do this? Hah?! It’s going too far! In the rehearsal they said everything would be ok, but now ! ……”
她稍一转身，发觉林诺还在，马上指着她说：“Nora Lin, I need your help, b’cause I can’t find my assistants, can you be my assistant now?”
林诺马上反应过来，点点头：“OK, so what should I do? ”
很快，她被指派了一堆琐碎的杂事。后来才知道，这位大牌设计师突然就对压轴的花束颜色不满，而她的两位助理都被她派出去找鲜花了，临时请来的当地广告公司的小助理，就是一开始林诺碰到的那位，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所幸都是些小锁事，她也能做得顺手。短短十分钟，苏女士对她的称呼从最初的Nora Lin到后来的Miss Lin再到最后的Nora，看得出来，她对林诺做事还是颇满意的。
十分钟过去，两位助理回来了，林诺顺利卸任，此时，她已满头大汗。
后半场她继续站到原来的位置观看，也不知是不是忙过一场又领教了设计师的脾气，发现婚纱不如之前看的那些精彩，直到压轴款出来。那时，全场都站起来热烈鼓掌。
坦白说，压轴款是很华贵，满身缀着水晶，闪闪发亮，林诺却更喜欢中场结束前看的那一袭简洁的公主款。
雷云一直注意着林诺的动向，见她终于又出现在那个角落，再看她后来的表情，似乎再没有之前那么欣喜激动了。
婚纱秀终于完美地落幕。设计师携同所有模特上台来跟观众见面。
这时，有个身材高挑的混血美女走到雷云面前，惊喜地叫道：“Hi, Lance! ”
雷云一回头，也笑了：“Hey, Claire! ”
那女子突然一把抱住雷云，令在场许多人侧目。
王祺在旁边小声用中文说：“天！又是她！”
“Hey, how are u? why u are here? ”美女跟雷云热情地拥抱完以后，一直缠着他说个不停，过会儿又改成说中文：“哦，我忘了，你的家在这边。”
“是啊。”雷云礼貌地笑了笑，又不着痕迹地隔开她，他的目光还在追寻人群中的林诺。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祺忍不住地问道。
“嘿，Maggie，”那女孩皮笑肉不笑地朝王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雷云笑容满面地说，“这是我auntie的show, 我当然要来了！”
“Myna Su是你auntie? ”雷云问道。
“是啊。”
“Claire, 我有个不请之请。”他马上说道。
半个小时后，Myna Su与那位Claire被请进了雷云的办公室，一同在办公室里的还有王祺。雷云坐在位子上不作声，而王祺则冷眼看着眼前两个女人。
“Auntie, why not?” Claire竭力游说。
Myna Su看看雷云，问道: “she is your wife?”
“No, ”雷云正想回答，没想Claire却抢着说道: “she is his little sister, he just wants her happy, give her a big surprise! Say yes! Please, please! He is gonna pay for it ….”
王祺听着他们的对话，悄悄问雷云：“你疯了吗？”
他并没回答，只是一笑置之。
“ok!ok!”苏女士制止Claire再说下去，看着雷云说：“I want to see her first, then I will make the decision.”
“You can see her if you made the decision, and I will pay for it at double price.”他毫不犹豫地跟她谈起了条件。
苏女士狐疑地看着他：“ They are expensive, always. ”
“I know.”
她再犹豫片刻，才说：“OK! Where is she? ”
雷云对身边的王祺说道：“能不能帮我叫秘书通知一下林诺，请她过来一趟。”
“你到时要编什么理由？”她问。
“有人会帮我编的。”他抬抬下巴，指指眼前的设计师。
等林诺来到雷云的办公室时，他们已经完全谈好了条件。
林诺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Nora!” Myna Su看到她意外地叫了起来。
“Hi Miss Su! The show was wonderful! ”她趁机拍一下对方的马屁。
“Thank you!”苏女士似乎有要跟她拉近距离的嫌疑，开始全部讲中文：“刚才谢谢你的帮忙。是这样，我听说你要结婚，想把一件礼服送你，作为谢谢！”
她说得相当生硬，林诺听懂了，却惊讶地不知回什么话好。
随后，马上有人抬进了一只大箱子，苏女士走上前，小心捧起箱子里的白色礼服，回头问林诺：“你不过来看看吗？”
林诺又惊又疑地走上前，发现这就是秀场她一眼看中的那件公主款。
“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她蹲下来，不敢置信地轻轻抚摸那上好的制料和轻纱，心情隐隐激动。
“好漂亮！”她不禁低叹，脸上有着欢欣和惊喜的笑容。
雷云一直坐在座位上远远望着她。他知道，她会喜欢这件婚纱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想看到她欣喜若狂的表情，想看到她的笑，想她快乐。
大概真的是疯了！他想。花一大笔钱就买一件他觉得完全不实用的婚纱，而且还是让她穿着与别人结婚。都说太有钱的人难免有点心理变态，他自嘲地想，他也相差不远了。
“可是，为什么给我？”林诺问道。
雷云直到这时才开口：“Miss Su是我朋友的姑妈，说刚才你在现场帮了忙，所以想找到你并且谢谢你。”
林诺看了眼他口中的“朋友”，就是刚才在现场与他热情拥抱的美女，帅哥美女的激情拥抱，她当时也看到了。
可是这个谢礼太贵重了吧，怎么可能？！
“好了，你快跟我来，我帮你量一下尺寸，改好给你。”说着，苏女士又叫人将礼服收好，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可是，Miss Su，我……”
“ NO！NO！NO！”她对她摆摆手指，“我的衣服一定要我亲自改！”
林诺就这样被她拉了出去，临走前，那位混血美女又拉住她的手，同时看了雷云一眼，感叹地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谁啊，她在说谁啊？
“Stupid!”王祺不由地小声说道，马上遭到雷云警告地一瞥。
林诺还有疑问，可是瞬间就被人推着离开了雷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Claire被雷云以“还要工作，晚上再聚”的理由支开了，只剩下了他和王祺两人。
王祺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问道：“你真的是疯了吗？送她一件婚纱？！你知不知道她是要穿着跟别人，跟别人……”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看到雷云瞬间沉默的表情。
这些年过去，他的喜怒越来越少地展现在脸上，可是她知道，一旦他突然沉默，代表他的心情很不好。
“Maggie，陪我喝一杯吧。”他说着，带领她走向一侧的吧台。
开了一瓶酒，两人都倒了浅浅的一杯。
“我可以要你为我保密吗？”他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他又问道。
“我不打算走了！”王祺突然说。
他疑惑地看向她。
“我本来离开，是以为你……”以为他找到了幸福。
“还是走吧，留下来干什么？”他平静地问。
“你现在这么疯狂，我怎么放心走？！”
他喝了口酒，低头苦笑：“Maggie，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很想看我痛苦的样子。”
说着，又抬头看看她，嘴边竟然还有淡淡的笑意：“现在你看到了，还想留下来继续看吗？”
“你！你这是干什么！”王祺的眼眶渐渐红了，问，“她就这么好吗？这样值得你为她付出？那套婚纱，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你送给她的！让她开心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她是开心地去嫁给别人，不是你！”
雷云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平静来形容。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每次想要离她远一点，却总是不舍得走，总是留在原地贪看她的表情。
“能花钱解决的就不算什么大事。”他低声说，“就当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然后喝完酒，又折回到办公桌前。
“你，你不喝了吗？”她问。
“我还要工作，没办法贪杯。”
王祺望着俨然开始工作的雷云，他的内心倒底有多难过，她无法知道。可是他连伤心都被这样克制着，这样的人生倒底还剩下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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