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岁月（修改版）》Leaticia

49、（四十九）已修

　　中秋夜的雷家，相比之下清静很多。

　　这天傍晚，雷云和雷伯涛都被蓝若昕的一通命令式的电话催回了家。

　　饭厅里，摆了丰盛的晚餐。蓝若昕穿了一袭宝蓝色的旗袍，头发微微挽起，刹有古典风韵。

　　“今年难得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大家就好好吃顿饭。”她说完，首先落了座，“我话说在先，今晚如果有人想吵架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雷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和蓝若昕讲过话，此时望着这一桌菜，听阿姨说他母亲一周前就联系了饭店里的厨师来家里掌勺，一大早还亲自和阿姨去买菜。

　　他的心投降了，不然还要怎么样，过了这个中秋节，下一个还能一起过吗？

　　想到这里，他走过来坐在母亲旁边，看到父亲也面无表情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来！”蓝若昕率先举起了酒杯。

　　三只酒杯轻碰的声音在落落空旷的厅里响起，没有多余的话，只更显得冷清。

　　正值吃蟹的季节，蓝若昕拿过一只大闸蟹放进雷云的盘中，自己又取了一只来吃。

　　雷云皱起眉，问道：“这有什么好吃的？”

　　她悠悠笑着说：“这个啊，在国外是吃不到的，国内每年也只有这时候才有。”

　　说着，她打开蟹壳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雷云学着她的样子，沾了点蟹黄吃，却实在没吃出什么美味来。

　　“不喜欢吃？”蓝若昕问道，“那给我吧，象这样，把蟹黄取出来，再帮我开一只。”

　　雷云看了她一眼，无奈地从命。

　　“怎么？不愿意啊？”她睨他一眼，“给美女服务就乐意了，给我这个老太太服务没意思是吧？”

　　“不是，我怎么敢。”他马上顺从地答道。

　　“不敢最好。你现在学着点，以后好这样为你老婆服务。”

　　雷云手上的动作一僵，客套地说：“那要先谢谢妈的教导了。”

　　“你怎么不吃？”拨了半天蟹黄给她，却发现她动都不动。

　　“对面有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叫我怎么吃得下去。”

　　雷云发现他父亲正不是滋味地瞪着他们，于是就说：“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

　　“你们两个！”雷伯涛忍不住了，不悦地嚷道：“这几个蟹难道没我的份吗？”

　　“你要吃不会自己拿？”蓝若昕头也不抬地说，“而且我记得你好象不吃蟹。”

　　“那难道雷云就吃吗？”

　　“所以我叫他帮我挑蟹黄，难道你也要帮我？”

　　雷云看了蓝若昕一眼就站起来说：“爸，我跟你换个位置，反正我也不爱吃这个。”

　　雷伯涛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真的继续刚才雷云的工作。

　　“谢谢哦。”蓝若昕很客套地说道。雷云喝了口酒，突然明白过来，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要父亲为她服务。

　　这一顿饭安静地吃完，然后大家转移到宽大的后院，那里摆放着桌子和藤椅，阿姨早就将月饼和茶点放在桌上。

　　“坐在这里干嘛？”雷云问。

　　“当然是赏月了。”蓝若昕看看他，神色间突然有些遗憾，“我们一家人好象没怎么一起过过中秋节，难怪你这样的表情。”

　　雷云没说话，陪着她一起坐下来。

　　“一起吃吧，”她拿起一小块月饼，一边说道，“今年是我们全家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也是最后一个了。”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雷伯涛不禁说道，“我说过我会去请最好的医生。”

　　“你到现在都不放弃吗？”她平静的眼里掠过惊讶。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

　　她看着他，突然沉默了很久，才说：“雷云已经跟我的主治医生见过面，你问他就知道了。”

　　“我不会相信那个什么鬼医生！”他摆摆手，“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气氛一下子又低了下去。雷云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问道：“不是要赏月吗？月亮呢？”

　　“大概是你爸太凶，月亮都没兴趣赏脸。”

　　他想笑，但看看父亲一脸严肃担忧地望着母亲，也笑不出来了。

　　“你，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雷伯涛问道。

　　“没有，我很好。”她淡然地答道。两人的目光对上。

　　“这样坐着，又没有月亮，不是浪费时间吗？”雷云又说道，引得另外两人同时望向他。

　　“陪我们说话叫浪费时间？”雷伯涛皱眉瞪着他。

　　“你，唉……”蓝若昕也叹气，“你不和女孩子花前月下吗？”

　　雷云也皱起了眉：“花前月下？干什么？”

　　“哦，我忘了，象你这种国外长大的小孩都喜欢直奔主题。”

　　“妈！”雷云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

　　“你最近晚上都在忙什么？每天搞到一两点钟才回来？”

　　“跟朋友喝酒聊天。你怎么知道？我以为你很早就睡了。”

　　“睡不着，我一直在房里看书。为什么老去喝酒？”她又问道。

　　雷云停顿片刻，才说：“都是朋友，顺便套些消息。”

　　“你回来才一年多，倒适应得不错。”雷伯涛说道。

　　雷云没应。他适应得好么？反正从小就被他们指来指去，适应得好与不好都要适应，没得选择。时间久了，自己也麻木了。

　　“少喝点酒，对身体没好处。”蓝若昕轻声说，又望向天空，突然略带惊喜地笑了：“看，月亮出来了。”

　　两个男人顺着她的目光同时望向天空。一汪圆月穿过云层，高挂在夜空。

　　此时，雷云想起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明年此时，不管月亮圆不圆，有没有月亮，在这里的人注定要少一个。

　　夜晚十一点多， JS群楼下面的JS CLUB里面人声鼎沸。

　　包厢内，雷云交叉着双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手衔着烟。

　　“这么看来，那块地确实有点问题。”雷仲礼思量道。

　　“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雷云吸了口烟，“那块地登记在一个叫李国庆的人名下，这个人只是个普通工人，后来再查下去，发现他是林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我现在怀疑他们中间转让的资金，来源可能有问题。”

　　“当初负责牵线的那个蓝天房产还查得到吗？它跟林局长有关系吗？”

　　“查不出来，那个公司早就注销执照了，”雷云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也许跟李长清有点关系。”

　　“所以他才会那么积极地拉拢雷家？”

　　“我只是这么猜。毕竟现在林局长丝毫没有动作，而李长清却对此事积极得很。”

　　“看来这块地是个隐患啊，我本来还以为可以由此赚一笔。”雷仲礼惋惜地说。

　　“要赚一笔也未尝不可，那里毕竟还是赚钱的，而且那天他不是说了吗？就以三年前的市值卖给我们。”

　　“就是这样我才怀疑啊，为什么卖这么便宜？本来以为需要跟他们联姻呢，”说着，他又看看雷云，笑着问：“林家好象真的开始准备婚事了，怎么？搞不定林诺？”

　　雷云神色蓦地一沉，装作无所谓地说：“我对她早就没感觉了，还是算了吧。”

　　“呵呵，倒也是，女人嘛尝过也就没新鲜感了，何况她现在年纪也不小。”

　　这话让雷云彻底沉下脸，不过他没发作，就事论事地说道：“他们想卖地，可能也是想趁着现在行情好早点脱手，而我们家和林家又这么有渊源，应该真的是想以低价卖给我们”

　　雷仲礼听了沉吟片刻，才说：“那块地还是不能要。明年三月又要开人大，北京那边万一人事变动，林局长背后的靠山没了，这件事搞不好就会被翻出来。就因为我们跟林家的关系深，如果拿了那块地，到时候也会被牵连。”

　　“是有这个可能。”雷云点了点头，脑子里突然想到，万一林局长出了事，那林诺呢，她怎么办？

　　这个念头让他突然有些迟疑。

　　雷仲礼以为他还在犹豫，就说：“这事就当听过算了，你也别掺和。”

　　雷云的思绪已转到其他，他想起那天最后一次见到林诺，那个不愉快的下午，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事后，他叫人送了支新的手机给她，却没想她又把它退了回来。

　　现在的她正在积极地准备婚事吧，正在印证她对他说过的话：我过得很好，很幸福。

　　该死的很好！该死的幸福！

　　他低头冷哼，突然执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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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的确开始准备林诺的婚事，很多亲戚都过来帮忙，也请了婚庆公司。婚礼定在十一月中，离现在只剩一个多月。

　　新房早就一切到位，周末的时候林诺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打算先把东西搬一部分过去。

　　“爸，毅群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她手上捧着一只纸箱说道。

　　林永庆走过来问：“你好拿吗？这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你从国外背回来，现在又要把它搬到新家去？”

　　林诺低头看了看，笑着说道：“都是宝贝，我要留着以后老了慢慢看的。”

　　林父听了也笑了，问：“既然要看，干吗一直不拆封？”

　　她一怔，马上说：“现在没兴趣看，好了我走了，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你跟钱阿姨吃吧。”

　　楼下，周毅群正坐在车里等她。

　　林诺走下去的时候，见他正低头发短信，既不看她也不下来帮她拿东西，不禁问道：“谁啊？”

　　“哦，同事。”

　　“是你那个师妹？”她猜测。

　　“是啊，小女孩好象恋爱了。”他嘴角有些笑意。

　　“是吗？”林诺疑惑地看看他，心想难道那女孩爱上别人了？

　　“我也搞不清楚，又说是失恋了，我正安慰她呢。”

　　她一愣，估计那女孩是因为周毅群要结婚，觉得彻底没希望了。可是周毅群似乎对此毫不知情，于是她说：“再伤心也会过去的，她还年轻着呢。”

　　“改天应该让你劝劝她，你们女孩子之间好说话。”

　　林诺没答，心想那女孩若是见了她估计更伤心。

　　开车来到新家，周毅群帮林诺将她打包带过来的几只箱子搬进家，趁林诺在整理东西时，他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缓缓打量着四周。

　　有了之前买家具的风波，他现在看眼前的一切都觉得沉重。这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在告诉他：那是别人给的，你本来是买不起的！

　　他问自己：你真的能每天住在这里，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受这种感觉吗？

　　可是不能忍受又能如何？他看着林诺翩然走来的亮丽身影，这个女人是他选的，如今钱也花了，婚纱照也拍了，请帖也马上要发了，他还能反悔不成？

　　这时，他又收到陈晓媛发来的一条短信：晚上有空吗？能否陪我去喝一杯？

　　他笑了笑，正要回，听到林诺问道：“又是她发来的？”

　　“嗯。”他点点头，回了一条：小孩子别学人家借酒浇愁。

　　很快，她又传了一条新的：我忘了，你是有主的人了，还是陪女朋友吧。

　　林诺看着周毅群一直按着手机，想起那次李娜说的话，心里不禁犹疑起来，但也不好说什么，就问：“我们晚上去吃什么？”

　　“你定吧。”他无所谓地答，还在专心回短信。

　　她又问道：“昨天婚庆公司的人跟我说，婚礼上用乐队演奏效果比较好，你觉得呢？”

　　“这种事情你决定吧。”他还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还有婚纱和礼服，对了，你想要定制西装还是买现成的……”

　　“好好，你看着办吧。”

　　她有些恼了，见他的注意力还在那手机上，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这下，他总算抬起头来，问：“你这是干什么？”

　　“你一走进新家就开始跟你的小师妹传短信，她不过是失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不过就是安慰安慰她，这也值得你那么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事，你倒好，只管自己发短信！”

　　周毅群的表情有些嘲弄：“这些正经事，你们家不都已经决定了么，你还要问我什么？”

　　“你怎么这么说？他们也是好心才帮我们安排，你这样的态度算什么？”

　　“我的态度怎么了？我不是都答应了吗？你还要我怎么样？！”他的耐心也快用完了。这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那点怨气，慢慢地被挑了起来。

　　“我实在不懂，这一个小女孩，她失恋了你倒挺重视，这难道比我们结婚还重要吗？”

　　他一听火气也上来了：“是，别人的事都不重要！全世界就你林诺的事最重要，所以大家都要围着你转，是不是！”

　　“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林诺不解地望着他。

　　“算了，我不想再吵架。”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打算走。

　　“你要去哪里？”她问道。

　　“晓媛好象情绪不太对劲，我去看看她。”

　　“你现在要去看她？那，那我们晚上……”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厉声打断：“你能不能不要只想着你自己！为别人想想吧，人家一小女孩儿，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就管自己开门离去，只留林诺独自茫然地站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