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集 痴情女儿 ...
-
初春的夜，其实是很冰凉的,所以路上的行人大多是向着为自己留着一盏灯火的温暖步履匆匆；当然，滨河路的长椅上也有不怕料峭春寒的少男少女说笑玩闹，好像爱情可以温暖一切一般。但就在这样一个夜里，刚刚从与同事聚会的热闹中解脱的明姮则与这两类人都不同，既没有匆匆回家的脚步，也没有驻足的流连，只是由着自己的脚，落寞地走着，仿佛这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城市被这条不宽不窄的河隔成了两半，对岸也是通明的万家灯火，只是好像隔了那么远，远到让人感到不真实。一个人生活再忙碌、再充实，当四周都寂静下来的时候，都会感到孤独，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以为自己很潇洒，以为自己很会享受寂寞，而事实上，不是的，真的不是。终于，明姮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对岸的灯火，吹着冰凉的初春的夜风，不由地眼睛就模糊了，直到两行冰凉划过了脸颊，她的嘴角才抽动了一下，是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会这样自怜自哀了？不就是“分手”吗？不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了，更关键是这两个字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吗？那么自己究竟在伤怀什么？还是为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对自己来说即亲近又遥远的人。
“小姮！”温暖的声音从冰冷的夜色中传来。明姮感到身上披了一件外衣，带着熟悉的味道温暖了在夜风中有些冰冷的身子，唤回了不知飘渺到何处的神思。是他来了，也只有他能找到自己吧！迅速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丝笑容：“跃清哥，你怎么来了？”
文跃清伸手理了理明姮鬓角被吹乱的发丝，带着些微责备的语气说道：“阿姨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这会还没回家，担心地不行，让我出来找找你。”
“妈妈也真是，我都多大的人了，会出什么事，”明姮嘴上虽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是有份愧疚的，爸爸已经去世多年，妈妈一个人供自己上大学，操尽了心，自己都工作了却还让妈妈为自己操心，实在是不应该的。
“怎么了？又一个人到这里来感悟？”文跃清知道明姮一有不顺心的事就会沿着滨河路走走，或是站在某个地方发呆。
明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乱！”
文跃清看着明姮眼中的伤感，似乎知道了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小姮，你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悄悄地藏起来。你说，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想着汪杰，自己还是放不下？”
明姮苦笑了一下，说道：“跃清哥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是不是该叫你知心大姐了？”
“小姮，你老实跟哥说为什么和汪杰分手？”文跃清一直不明白明明都是已经谈婚论嫁的两个人，为什么自己住了几天医院，说掰就掰了，弄得明姮妈妈一个劲地问自己这个也很混乱的人。
“我只是感觉他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明姮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却气得文跃清只想骂人：“感觉？就只是感觉？”文跃清看着从小就很自立却有些任性的妹妹，有点生气了：“你也不小了，我只当你已经很懂事，怎么还这样做事不考虑后果？”
明姮半晌无语，文跃清也不是会表达自己的人，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汪杰当时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也没挽留什么。”明姮答道：“其实是我自己不确定。”
“其实，汪杰还是很好的，既然你舍不得，你们再好好谈谈，毕竟双方家长都已经定了婚期，你们这样也许是一时的冲动。”文跃清低着头，不去看明姮的眸子，似乎在躲避着什么答案。
“跃清哥，你不是总能猜中我的心思么？你猜猜，我究竟怎么想的？”
“都忘了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又白白担心了许久。”文跃清的确猜得到明姮的心思，只是不想说明，也不能说明。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拨了明姮家里的电话，接通了却被明姮抢了过去，文跃清摇了摇头，也看向对岸的灯火。
“妈妈，对不起啊，我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和同事一起玩了一会儿。”
“妈妈，你也真是，跃清哥才出院，你就舍得让他出来找我？”
“嗯，知错就好，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明姮把手机递回文跃清的手里，神色认真地说道：“跃清哥，我们回去吧，夜里冷，你身体才好。”
“我没事，你心情不好，我们找个不冷地方说说话吧。”
临河有很多喝茶的茶坊，是提供给有点经济能力的男女谈心的地方，两人就近进了一家叫做“寒月轩”的茶坊，悠扬典雅的古筝和箫音和着馥郁的茶香缓缓飘荡在寒月轩的角角落落，令人沉醉。
“小姮，有些事希望你考虑的周全一点，不要意气用事。”文跃清一边自己动手洗茶、斟茶，一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着。
“跃清哥，其实我一直不确定究竟什么是爱情，”明姮决定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说出来：“我不确定自己爱的是你还是汪杰。”
她真得就这样说出来了，自己就不能再逃避，于是茶水从杯中溢了出来。文跃清急忙找来纸巾揩去桌上的茶水，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咳。。。小姮，你别和哥哥开玩笑！”文跃清用重音强调了“哥哥”二字。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就是从小一起长大。”明姮有些着急地说。
我们只是一起长大，风风雨雨十五年----文跃清喝了一口茶，整理了自己的心绪，说道：“虽非亲兄妹，总是兄妹情。”
“为何心异样，心意总难平？”明姮唱了一句，笑了一下，说道：“跃清哥，你这句唱词引错了。”
“我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文跃清终于停下了手中一直摆弄的茶具，靠在沙发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跃清哥，这么多年来你总是能猜到我的所思所想，我现在的心思你知道么？”明姮此时竟是直视这文跃清的眼睛，好似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答案。
文跃清躲过了明姮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自己是在躲避，躲避这份自己无法付出的爱，如今孑然一身，又是重病缠身，能给得起什么？她应该找到一个能给她幸福快乐的人。
“你知道我的心思是不是？”明姮知道自己已经看见了答案，可是他究竟在畏惧什么？
文跃清收拾了自己的心绪，低缓地问道：“小姮，你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么？你确定你能分得清楚么？”看着明姮好像在思考，却又不想让她在陷入无谓的分辨中去，于是开口叙道：“自从父亲们因为那场空难离开了我们，我们两家相互扶持，才从那沉重的打击中缓了过来，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啊！”
明姮点了点头，父亲的去世就像是自己生活的开始，那之前童年的快乐就像是一场梦，遥不可及，却也从那个时候多了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我们是一家人，做哥哥的理所当然要爱护你、照顾你，这就是多年积淀的亲情；你肯亲近我，也是因为认定了我这个哥哥，若是你把这种多年相处建立的亲情认作男女之间令对方怦然心动的爱情，那么。。。怕是你错了。”说完这段话，文跃清感到很累，索性闭了眼靠在了沙发上。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来证实呢？”明姮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似平静地问道。
“不需要证实，”文跃清下定决心似地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已经发凉的龙井，说道：“我永远只会把你当作妹妹。”
“我永远只会把你当作妹妹。”------明姮觉得那一刻一直支持自己理智的清醒随着这句话混乱了，自己心底的希望不复存在，是自己错了吗？从一个月前，跃清心脏病突然发作进医院的时刻，她知道她是多么地在乎这个哥哥，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时时萦绕在自己的心头。她原本不知道对于跃清的感情是什么，是亲情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但是在那一刻，看着文跃清死气沉沉地任由医生摆布的时候，是多么恐惧，多么想抱着他，多么想生死相随，这是爱吗？这是爱吧，是爱情吧！那么，究竟是因为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的爱情而忽略了来自未婚夫汪杰的爱意，还是汪杰本身对自己的感情不复当初，总之是自己为了一份不确定的爱情绝了这段5年的恋情，可笑可悲，是错了，错得很离谱，原来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总是兄妹情”啊。
明姮知道自己此时挂在脸上的笑一定比哭的表情难看，但是她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面部的肌肉，不仅如此，还控制不住涌到眼眶的泪水不住地滴落。
文跃清没有去劝她不要哭，学过心理学的他知道有时候人需要用眼泪来宣泄情感。轻轻递过一张纸巾，无语。
良久，明姮擦干了眼泪，抽泣着说：“我果然错了。”
文跃清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却又有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那以后怎么办？”
“总不能让我去找汪杰，说自己后悔了吧，多没面子。”此时的明姮似乎恢复了平日在文跃清面前的乖妹妹形象。
文跃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哥哥来帮你，让他来求我们的公主好不好？”
明姮强作欢颜地点了点头，如果还是能够和汪杰继续，直到结婚，是不是对于亲人、对于自己、对于家庭都是不错的选择呢？其实明姮一直明白，人生的选择是无所谓对错的，你选择了一条道路，不坚持走下去就永远没有结果，当然也就没有对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集 痴情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