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言之雨 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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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i mori mori mo，杜王町Radio～”
mori…mo……茂、什么茂盛……这种时候，是谁？好吵……
“Good Morning，早安，杜王町电台！今天也是由我来为您服务，您的邻居，Kai-原田——”
吵死人啦！谁一大早就放收音机扰人清梦呀，开这么大声有没有点公德心？真是的，这古董公寓形同虚设的隔音自己心里没币数吗，还能不能活生生做彼此生命的过客了！
本日也是想暗鲨傻哔邻居的一天呢：D。
难耐地用被子连同脑袋裹起来埋进枕头，仍然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噪音，心脏因为惊醒不受控地怦怦乱跳，就愈发让人烦躁，重复几次深呼吸才逐渐缓解心悸感。
只是这下人也跟着清醒了，昨晚帮小柿审稿到凌晨才睡下，一整晚光怪陆离的梦境侵扰，精神反倒比通宵更疲惫，可是今天又没办法睡回笼觉。
……说回来，不会睡蒙错过闹钟吧？想到这不得已摸索着看了一下表盘，七点十五。呼，所幸没到点，但也不算早了。
嗨呀想想还是好气！
我卷着被子用力滚了两圈，最终认命地强迫自己脱离被窝，洗漱时看到镜中眼白上弥漫的血丝，用毛巾热敷着，默默做下决定。
小柿这个拖更怪，接下来一个月做不到早睡早起定量码字，就把她的破洞牛仔裤全补起来！也算提前预防老寒腿风湿病了。
嗯，我真是个大孝女！
洗完脸精神了些，稍微对睡眠不足的死鱼眼做点补救，接下来得加紧准备两人的早餐和便当。
用昨天的剩菜做了芦笋玉子三明治，给小柿的便当是意大利面，之后淋上酱汁微波一下即可。
不出意外我应该中午就能回来，但所谓有备无患嘛，见识过小柿做饭的后果你会懂我的。
等吃完端起乾汁提神，小柿房间还丝毫不见动静，老样子，不到日晒三杆别指望她起来。
莫非是创作者的通病或者什么，越濒临极限思维反而越活跃？时间富余的时候拖延症放飞自我，除了正事什么都东鼓一下西捣一下，等到截稿日才一改颓废文思泉涌。
虽然也不是不能体会，不过她赶稿的时候牵连的可是我啊，就拿这星期来讲，疯狂赶进度连熬三天三夜，抓我壮丁帮她誊写潦草的稿纸，总算在昨晚顺利结稿。
我本来打算利用这几天调整状态，以最好的面貌入学呢，她倒是一扔笔倒头“昏迷”，有一整天时间补眠，而我却得拖着沉重的身体早起。
平时督促她的健康作息经此也完全打乱了，每到截稿日都要搞这么一出，丝毫不会吸取教训。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细细品味，说出这话的人可真是天才！
“小柿，早餐我放桌上保温，午餐在冰箱，起来要记得吃哦。”
话是这么说，她肯定会因为懒得动手马虎打发自己，我把提醒写上七八份便签贴满她的行动路线，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么放心。
“还有啊，杉上先生今天中午一点来拿原稿，你别睡迷糊一直把人家关门外，也不要随便使唤杉上先生，OK？”
我推开障子门抬高音量对小柿叮嘱，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地阻挡掉外头天光，昏暗的房间中央被窝包蛄蛹蛄蛹，伸出一条手臂缓慢摇摆，“知道啦……”有气无力的显然还没清醒。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我已经尽力了，请你安心地上路吧杉上先生。我衷心祈祷，然后转头收拾去了，为了完美的高中生活，入学第一天人家可不想迟到。
回房间穿上熨烫好的校服，新的开始自然还是想换个新形象，梳了几种发辫都不够满意，太花俏的话熟人面前会不会显得有点刻意？回过神才恍然发现还是原来的马尾辫。
注视镜子里一成不变的面貌沉默了一下，这样瞻前顾后挺没意思的，不是我的风格。拍了拍脸醒神，我左右看看把辫子调高再盘一圈，系上缎带、卷弯鬓发。
是不是端庄中透出点俏皮？哈，女生的小心机怎么能叫狡猾呢？最后检查一遍书包，万事俱备。
刚来到玄关，“磕哒”地一声外面传来关门响动，同时一直萦绕的广播也停了。
啧，就知道是隔壁邻居木村作妖，虽然跟我家因为作息不同没什么直接矛盾，但那个人经常给租户添麻烦，在公寓一向风评不佳，扰邻这事相比都不值一提。
晨风送来淡淡的线香味，我深呼吸口气，别让坏心情影响自己。真是的，匆匆忙忙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快步折返，给神龛重新点燃一炷香，轻击鏧子发出悠长的“叮”鸣，合十默拜，“……我出门了。”
一抬头发现窗框变形导致的窗子合不拢，随手卷张报纸塞住缝隙，只能等回来再处理，发型弄太久时间已经有点紧了，我小跑回玄关换鞋。
“小柿我走啦。”
话落下的同时小柿声音也从卧室闷闷传来：“一路顺风，焰生。”
哼，有个让人操心的老妈真是没办法呢。:-）
途经邻居门外，走过去一段了还是忍不住倒回来，斟酌着打量了一圈，摸摸下巴，说起来有件事从刚才我就很在意。
隔壁的女租户木村是做公关的——这事在邻里间心照不宣，一天天昼伏夜出，大半夜醉醺醺才会归家，经常闹得全楼不得安宁。当然我要说的和她作风问题并不相关，只是奇怪对方居然会早起听电台广播，现在隔道门甚至能嗅到美式早餐的培根焦香。
永远只看娱乐节目和靠外卖度日的家伙突然间转性开始健康作息？
记得听到对方关门后响起慢慢离开的脚步，现在再仔细想想那并不是高跟鞋的声音，声调更沉重步幅更长，很明显属于男人，而且从走路的节奏还能分辨出这人从容不迫的心情。
心头一动，我一步蹿到护栏边往下张望。
上香加换鞋用不了三分钟，抱着兴许还能找到那人身影的侥幸，一番搜寻下来，笑死，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果然人还是不要太想当然。
叹口气，转身抓紧时间继续赶路，我也不知道找到那个人又能证明什么，这算自己改不掉的坏习惯吧，即使知道没必要管，疑点仍不由自主在脑子里打转。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木村把男人带回家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呢。
公寓条例本来就不允许带人来过夜，就算排除这点，由于职业关系她必须注意营造人设，毫不掩饰让别人进入她堆满服饰、化妆品和生活垃圾的家？不合逻辑吧。
但若假设对象是男友却也缺乏说服力，就我所知的她生活的状态仍然属于单身，况且以老公寓的隔音性，我整天都在家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唔，不好，一不小心想得太深入了，作为优等生美少女要矜持啊我！
将撞入乱麻的思维强行扯回来，现在应该专注高中入学式才对，我把好奇心彻底扫进角落，疾步赶往车站。
四月樱花颜色正浓，在视野里连绵不绝地弥漫，随春风纷纷扬扬散在过路行人身上，蹭了满衣暗香。
适逢学生党工作党通勤的时段，一股股人流相汇又分离，站在人群外等待巴士，坊间似乎又流传起[被选中的人]之类的风言风语。
漫不经心听着此起彼落的交谈，我从衣领捻起一枚花瓣，夹进记事本某一页。
离站牌不远的观景池处突然喧哗起来，循声望了一眼，似乎有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发生冲突，真是的，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在别人着急上学的时候还有闲心打压弱小，男生到了高中果然也依旧傻得无可救药啊。当然，只有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巴士很快到站，忽略那边剑拔弩张的不良少年，我依序上车，赶这班车节省下来的时间就有余裕多做一些安排，接下来三年的班长宝座仍会是我的囊中之物！【握拳】
抵达学校，自己一个人照完入学纪念照，跟直升上来的同学及前辈们打过招呼，教学楼下公告栏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淡定顶着一路注目礼走上去，依仗身高优势轻轻松松看到分班表，在一年B班啊，略过我排在首位的名字，继续顺学号一个个看下来，他呢？
有了……【东-方-仗-助】！
Yes！暗自握拳，顺利分在一个班我就放心了。
怀着愉悦的心情，我按照指示找到教室，里面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也有原先国中部的同学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班长，咱们还在一个班吔，你看看，这就是缘分呐！”
“胡桃酱早安，新发型不错哦。我还在想会和谁同班呢，真幸运，有班长在感觉安心多了。”
我露出练习过的得体微笑一一回应他们：“早安，佐藤君，真奈同学，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我现在不是班长了，再这么称呼会造成误会的啦，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诶~班长不是胡桃酱的话总觉得有点不习惯呢，那之后选举我一定投你一票。对了，胡桃酱会竞选的吧？你也给我表态呀佐藤！”
“嗷嚎，是的是的，我永远愿意做胡桃同学坚实的后盾！”
“哈哈，两位还真是一如既往呢。都被这么期待了，看样子得拿出干劲回应才行，那我赌上爷爷的名义加油试试啰？”
半真半假开了个小玩笑，气氛都烘到这了，他们无知无觉被带进我的节奏，积极表示也会联合其他老同学继续支持之类的。
计划通，既化解了他们两个的话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顺势提前拉拢了投票。
别怪我啊未来的对手，兵者，诡道也，此乃先下手为强之术！
而这番对话肯定会给新同学留下我做班长一职时备受推崇的印象，那么不打算参加，且心里没有明确人选的人就会下意识开始衡量要不要投一票，反正班长是谁都不会对TA有影响，接下来就看我的发挥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也太小题大做，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第一印象对一个人今后的评价至关重要。
班长这个职位在我高中生活计划里是需要达成的首要条件，我可不想让十拿九稳的事发生变故，当然要集合一切可以集合的力量！
环顾教室一圈，早到的优势体现出来了，参考他往常的习惯我选在窗边靠后的位置坐下。
即便后期新班主任抽签分座，我自身超过一米七的身高在刚国中毕业的女生群体（和部分男生）中绝对算得上一枝独秀，反正最后也是要重新调整的，所以在这个大多数情况是男生扎堆坐的位置一点都不会显得突兀。
等到上课时间班里人员都基本来全，班主任自我介绍后发表一番简短讲话，随即通知开学流程。
JOJO迟到了。
怎么回事，买校服的时候我特意创造“偶遇”机会，了解他家里一切正常，没道理突然忘记今天是开学日啊？
班主任三浦春晖老师对完学生名单，特意将东方仗助和一个叫广濑康一的男生名字点出来，问了一圈均没人见到过他们，眼看快到开学典礼举办的时间，只好先放我们去体育馆集合。
怀着疑虑，我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瞅一眼后门，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在校长演讲结束众人鼓掌的时候一个飞机头猫着腰跟矮个子的男生悄摸溜了进来。
真是的，这个人啊，让人平白替他捏把汗。
身旁掀起一阵风，对方一屁股坐下来，我听到他长舒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属于男生灼热的体温隐约传递过来，左侧的皮肤似乎都开始发麻，我不动声色扣紧手指。
不枉我磨磨蹭蹭排到队伍最后的位置！
过了几秒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哟，原来是班长，真巧，看样子我们还是分在一个班啊。”
我装作才注意到他的样子，回首，不禁眨眨眼。呀，看这家伙把校服给魔改成什么样了，哈哈那是LOVE&PEACE吗？真像他会做的事。
迥异于活跃的内心，我表面依旧慢条斯理点点头笑道：“是挺巧，新学年也请多多指教，东方君。”
才不是巧合。
葡萄丘高中直升是按姓氏的片假名顺序和成绩综合分配班级，我的名字靠前，JOJO却是在中段，为了协调我故意在升学考时压分，为此还被原来的班主任和国中部校长分别约谈了。
不然你以为当前在台上发表演说的新生代表会落到这位眼镜君身上么。
至于我怎么确定一定会分在一个班，那就涉及到统计学的概率问题，解释起来冗长无趣，只要知道我最终得偿所愿便足够了。
和他同时迟到的新同学，两人好像已然挺熟的样子，如此就令人好奇他们的关系了，我明知故问：“东方君，和你一起的这位是？”
“哦，康一，今早刚认识。”
“你、您好，我是广濑康一，请多指教。”隔着JOJO，矮个子男生僵硬地回答，还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啊啦，和高中女生说话就值得这么紧张吗？心头戏谑，我回礼：“广濑君你好，我是胡桃焰生，请多指教。”
“是，胡桃同学。”广濑康一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直视我。
初次见面即相约迟到呀……外表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与他才认识，不适合过度接触，我笑笑回身坐好，默默听着JOJO和其他男生交谈。
当问及他们迟到的原因，我不由竖起耳朵，只听JOJO用无奈的口吻说：“途中刚巧碰上匪徒胁迫人质抢劫便利店，然后……总之顺手帮忙解决了，结果被警官先生强行带回警所训了半小时。亏我还帮了大忙，真是一点都不通情理。”
这么彪吗，你的顺手标准有大问题啊喂！虽然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少年，但目前的情况可无法叫人故作不在乎了啊。
“不愧是仗助，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让人头皮发麻，心生向往！”
同学这种时候就别起哄了！
我摆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就像一个关心同学的普通同窗，自然而然插|进对话：“真的呀，面对抢匪不是很危险吗，东方君那里，是不小心弄伤的？”我指指他嘴唇上裂开的伤口。
JOJO下意识舔了舔，“哦这个啊，两件事没关系啦，都Great地解决了不必放在心上，哈哈哈。”他表现得仿佛只是随手将落在肩上的鸟粪掸去般轻描淡写。
很奇怪，我知道JOJO向来心胸旷达，然而不是自夸，就算他某天更换发胶牌子我也自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当然轻易捕捉到他神色中泄漏出一抹凝重，毫无疑问，他瞒下了其中某件隐情。
可被制服的抢匪会有什么内幕？还能是有人叫他去做坏事他就“哦好的”乖乖付诸行动不成？
哈哈。
也不是不可能哦……
今天的怪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唔姆，难道是我的疑心病又犯了？不过该说得说，无风不起浪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它并非那种显而易见的信号，而是某种当下还未应验的预兆。
人生经验告诉我，在别人不打算跟你谈论的问题上刨根问底是会被讨厌的，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现，有眼色地略过话题。
至少是明面上。
福尔摩斯曾经曰过：不要只是看，观察，然后思考。
看似不经意遗留的蛛丝马迹只要能留心，找到串联的线头，时机一到自然能够解开疑惑。嗯，在小本本记一笔先。
按惯例第二天才正式上课，仪式结束后做完班级卫生众人便陆陆续续回家，我刚走到校门口，却望见小柿难得穿上正装，在自来熟地和校工攀谈。
唉，真拿她没办法呢。
……
把相框搁在神龛旁边，自窗缝悄悄潜入的花瓣散在桌面，有种别样意趣，宛如三人一同迎来了春天。
拄着脸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我现在已经能坦然地笑出来了，爸爸。很不可思议，明明曾一度以为愉快这种情绪已经彻底从身体中剥离了。
但是时间会改变一切，人类真是超出自我认知的坚韧的生物，哈，有这种意识算不算成长了呢？
升上高中，那就还剩三年时间了，我还是会和小柿一起认真生活，但愿之后的校园生涯别再生波折，不留遗憾。
请好好看着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言之雨 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