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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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余威甚重，热得人恨不得一夜到冬天。
周佩芜一身素服，交代完店里的工作后，便提着祭品准备上山去。
昨天才接到侄女雁南的电话，说是已经接到砚归，并办理好了入学手续，让她放心。
先前雁南独自在国外求学，周佩芜一直很担心，现在砚归也考了过去，他们姐弟相互扶持，周佩芜确实放心许多。
砚南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周佩芜就已经带他上山告慰过过姐姐和姐夫的在天之灵。
不过现在他们姐弟平安团聚，于情于理也应该再去报个平安。
况且那人的祭日也快到了。
周佩芜打算提前去打理一下墓地，修一修坟头草，也陪他说说话。
他一个人长久地睡在那里，连个亲人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怜了。
“周佩芜，我终于找到你了！去死吧你！”
原来水果刀插进身体里，是没有太多疼痛的感觉的，周佩芜只感觉到腹部被戳了一下，有些凉。
抬手一摸，满手鲜红的血液。
再看眼前状若疯狂的女人，周佩芜浅浅地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算计了大半辈子，值吗？”
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女人狰狞的表情有些凝固。
当街行凶，又是在周佩芜的店门口，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一时反应不过来，但现在都回了神。
路人不敢靠得太近，但也没有冷漠地跑开，只警惕地盯着女人，想要找机会救人。
有机灵的已经去找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了。
反应最快的店员，已经流着泪，握着店里的工具冲上前来，“周姐……”
周佩芜安抚地冲她笑了笑，“报警。”
女人反应过来就要跑，却发现周佩芜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住她。
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
“你亏欠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余生去监狱里赎罪吧！别再执迷不悟了，表姐……”
……
周佩芜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迷蒙中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颠簸感却背点也没有减轻。
除此之外，她还觉得又冷又热，脑子迷迷糊糊的。
被捅之后发热是正常，可为什么会这么颠簸，不怕把缝针的地方绷开吗？
“佩蘅姐，阿芜好像醒了。”正疑惑的时候，颠簸感突然又没了。
然后周佩芜就感觉到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有人凑近过来，温柔地喊她，“阿芜？”
是姐姐的声音，周佩芜想，原来她不是在医院被救了，是下了黄泉。
“姐……”周佩芜沙哑着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周佩蘅也跟着红了眼睛，“乖，去医院打了针，就不难受了。”
打针，打什么针？
周佩蘅很少生病，小时候是家里养得好，长大后……大概是生活已经过于苦难了，身体便懂事地一直健康着。
她记忆里唯一一次去医院打针，是十六岁那年高烧去医院。
最后烧退了，她的听力也留下不可逆的损伤。
下了黄泉还要当半聋子吗？周佩芜下意识地抗拒，人也跟着挣扎起来。
周佩蘅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而已，家里突然遭难，自小被宠大的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处处艰难。
“阿芜乖，生病了就要去看医生，打过针很快就好了。”看着妹妹难受，周佩蘅也难受。
但她是长姐，必须得撑着，愣是强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周佩芜再理智不过的一个人，再苦再难，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姐姐姐夫过世后，她一个人带大雁南和砚归，还有弟弟相韶，凭的就是这份理智。
但现在不行了。
她都下黄泉了，好不容易遇到姐姐，可以做回那个吴无忧无虑的妹妹，哪里还能忍半点苦痛。
“我不！姐姐，你接阿芜回家好不好……”
说着，就要往周佩蘅身上扑。
周佩蘅拿她没有办法，摸着像是不太烧了，跟背着周佩芜的陆令晁道，“要不回家再看看吧？”
陆令晁拧了拧眉，感觉背上的人着实有些生龙活虎，大有送她去医院就坐地大哭的打算，身体应该是好一些了，不然闹腾不起来。
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牢牢把人背在背上，调头往回走。
听到姐姐松口，周佩芜不再生扑，安分地趴在少年并不宽阔的肩膀上，高兴地道，“回家！”
周佩蘅和陆令晁对视一眼，宠溺的表情里都有些无奈。
到底还是个病人，周佩芜很快就上眼皮不住地粘下眼皮，但她还奋力保持着清醒。
“我不要做小聋子……
姐姐，雁南和砚归都特别争气，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是父亲的母校……
可是，我没有照顾好相韶，他年轻轻轻就去了，呜呜……
还有，还有……”
……
周佩芜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把藏在心里一辈子的话都说了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再睁开眼的时候，周佩芜想着喝碗孟婆汤，就彻底结束了。
这一生，所有遗憾和不甘，就都随风去……
飘去？
周佩芜看着窗外踮起脚晾衣服的相韶，眼睛不自觉瞪得溜圆。
旋即又不受控制变得通红起来。
周相韶是周佩芜的弟弟，早产儿，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再加上少年时期吃了很多苦，上辈子早早就去了。
他们一家子，这是在黄泉一家团聚了吗？
周佩芜下意识地左张右望，那爸爸和妈妈呢？
想到能和父母见面，周佩芜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结果她才下床，脚趾就撞到椅子，剧烈的疼痛瞬间让头脑清醒过来。
会痛的？
再看四周，充满阳光的狭小室内，两张本架子床把房间后半截塞得满满当当，床底下挤挤挨挨全是箱子，朝南窗边摆着大书桌，上面整齐摆着书本。
房间虽小，但收拾得窗几明静，旁边小床的背子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这里分明是家里出事后，父亲在去干校前，安置她们姐弟三个的居所。
在这里，周佩芜先是送走了去下放劳动的父亲，后又送走响应号召下乡的姐姐，然后独自留在这里，照顾年幼体弱的弟弟。
也是在这里，她先后接到父亲病故，姐姐、姐夫事故身亡的电报，并带回姐姐留下的一双年幼的儿女。
那些纷乱灰暗的记忆扑面而来，周佩芜心脏收紧，无端地疼痛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