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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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空间里，封沅从地上坐起来，左右看了看，没看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唯一让人安心的，是旁边的球还在。
封沅低头问球：“这是哪儿？”
球答道：“系统空间，你可以当做你完成任务节点之间的休息站，并且可以在这里领取你的任务奖励。”
封沅站起来在这狭小的白色房间里走了一圈，严丝合缝，什么都没有。
“哟，还有任务奖励？怎么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球的视线跟随着封沅转动，答道：“也算是说过的，你完成任务后我们会帮你恢复身体和记忆。身体是即刻恢复，记忆恢复则可以根据任务推进恢复——恢复的片段是随机的。”
封沅走回来重新盘腿坐下，说道：“要怎么恢复？”
球先没回答，而是说道：“触碰即可。恢复记忆是在这个系统空间里进行，同时记忆也会被空间里的所有人看到——也就是说，我也会看到你的记忆。”
封沅挑眉：“那你回避一下？”
球：“……”
封沅：“怎么，想看啊？”
球：“你在这里有时间限制，需要我的引导，就算我不想看，我也难免会看到一部分。”
封沅倒没什么所谓：“看就看呗，反正等我完成了任务，咱俩也就见不上面了，就算看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记忆，也不用担心我回到现实世界后的社死。”
球：“……”这倒未必。
但既然封沅这样说了，球也没有多说：“那就开始吧。”
球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忽然浮现出了许多细碎的亮片，亮片细小，大概只有小拇指那么大，其中闪烁着各异的光芒，仔细看才能看出哪些光芒在动，竟是非常细小的动画。
球：“你随便触碰一个，就能恢复那一段的记忆。”
封沅看着这满屋的碎片，随意伸出手，食指碰到了一片。
下一秒，封沅的眼前一黑，再回过神，已然身处一个宽大杂乱的后台。
封沅这时候的感觉很奇妙，他像是身临其境，但又像是漂浮其上；像是自己在亲身经历，又像是在看着别人的故事。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不记得，但现在看到这些的第一时间，封沅却能响起了它们、他们是谁。
后台，是被叫做“垃圾星”的废物处理星球上的唯一城市中的一个销金窟的准备间。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钢铁制的索道，索道上面挂着四五个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装着一个人，有成人也有小孩。
最小的一个只有五岁，是封沅。
五岁的封沅瘦小得像只野猴子，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生出了一头黄毛，脸颊凹陷，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颗漆黑的琉璃嵌在他的脸上。
封沅就用这双眼睛盯着一边看着笼子外的人，像一头在绝境中渴望苟活的小兽：“我是特殊种。你把我拿去演兽，不仅赚不了钱，反而会赔很多钱！”
笼子外的人哈哈大笑：“怕死的小崽子我见多了，编出的讨命理由我也听多了，你这个倒是新鲜，编啥不好，编个传说中的怪物。”
封沅着急地把脸挤在笼子的栏杆之间，试图说服外面的大人：“我真的是特殊种，你用星云虫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呸！”那人啐了一口，“星云虫都够买一百个你了。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一会兴许还能活条命。”
说罢，那人挥了挥手，装着封沅的铁笼被吊了起来，随着钢索缓缓向着前面拉拢的幕布前进。
封沅的眼里闪过惊慌，对那人大喊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是特殊种，不买星云虫，你把我养到十八岁也可以，到时候我可以卖很多钱的！”
“十八岁？哈。”那人看笑话似的看着封沅，咧嘴露出两颗金牙，恶意地笑。“这样吧，你既然是特殊种，那今晚一定死不了吧。等你活下来，我就让人给你鉴定鉴定，如何？”
封沅闻言，脸上仅有的血色也褪了干净。
同时，笼子后面的幕布已经被拉开，封沅随着铁笼一并被送了出去。
幕布外面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用水泥圈起来的斗场里是被鲜血常年浸染已经变黑的黄土。
封沅环顾一周，在刺目的灯光下看不清看台上数千人的脸，但他看清了那一张张或大笑、或尖叫的嘴。
笼子缓缓降落在这片土地上，随后笼门自动打开。“啪”的一声惊回了封沅的魂。
瘦小的封沅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转过头，从打开的笼门看去，晶亮的眸子里映着远处水泥墙上的黑色铁门，以及铁门后徐徐走来的灰皮野熊……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封沅再回神的时候，眼前已经又是那个白色的房间。
房间里还漂浮着许多的亮片，但是球却不见了——看来球没说谎，确实是“不得已”才会停留在这里“窥视”他的记忆一时片刻。
没了旁人，封沅卸下无形的支撑。他松下肩膀撑着地面，仰天吐出一口气，眼前尽还是刚才看到的那光怪陆离的画面。
足足十来秒后，封沅才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原来我还是个挺有故事的人啊。”
但那终究也不是什么好故事。
尽管还记不得前因后果，但这份记忆在看过之后是确确实实回归了封沅的脑海。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记忆，疼痛的感觉刻入了血肉似的。
只是刚才看了那么片刻，封沅现在撑着的手臂还在发抖。
又是十来秒后，封沅重新坐直了身体，看向房间——房间里的亮片又少了一些，但还飘着不少。
也没说只能恢复一段吧。
封沅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四五个漂浮的亮片，紧接着画面再次转换，这一次是一个逼仄的小房间。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一个距离地面三米多高的小窗口透进来一点光亮；地面是泥泞的，混杂着不知道是粪便还是血液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气味十分难闻。
封沅比之前的记忆中长大了一点，有七岁了。
七岁的封沅依旧像是一只野猴子，赤着身体，皮肤白得惊人，也干净得惊人，只有倒在地面的肌肤被染上了如墨的污秽。
他昨天刚经历过一场斗兽，那是一只赤冰刀虫，即使是开着3A机甲也需要配齐火力才能只身干掉的怪物。——于是封沅毫不意外的“死”了，他被那只赤冰刀虫活生生撕掉了胳膊，掏出了内脏，死在了那个被血把地面的黄土都染成了红褐色的斗兽场里。
全场的观众都在为他被虐杀的“精彩”过程而沸腾，发出畅快得不似人的欢呼声。
好像这些看客并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赤冰刀虫。
这场狂欢以封沅的死亡作为结束，但对于封沅来说这只是另一个开始——他支离破碎的“尸体”被人用满是血垢的推车装了回来，七零八落乱糟糟的一堆全部倒进了这个泥泞的房间里。
然后奇迹发生了。
当午夜降临，月光从高墙的窗洞落下来，那一滩看不清原样的血肉发出了红色的微光，然后缓慢地蠕动了起来。
它们根本不区分自己是内脏、肌肉还是骨骼，甚至都不用区分周围的泥泞和脏污。血色微光覆盖的一切都被整合起来，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封沅。
这就是特殊种。一个虫族亿亿万分之一的几率才会出现一胎的“传说”。
特殊种无父无母、无来无往、不生不死，据说是由黄金海中遗漏的精神碎片汇聚而成的东西，他们往往聪慧异于常人，容貌出色，是天生的娇子。
但最特殊的并非是他们的聪慧和不死，而是在成年后的“蜕变”。
据说只要在特殊种是成年之后，精神力发育完全后，与他们建立精神连接，就能让特殊种变成任何自己想要的样子——虽然每个特殊种只有一次变化的机会，但这一次的“蜕变”已经引人趋之若鹜。
曾经甚至有人精神镇压过一个特殊种，让她蜕变成了“天使”。
封沅现在还小，他有的只有“不死”——这个“幸运”又可悲的能力。
他被这斗兽场抓住两年，期间已经不知道自己死过多少次了。他适应了很多惨烈的痛，但总是有更痛的在等着他。
封沅七岁，但有些东西已经在他灵魂深处悄然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还真是特殊种。”
一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走进了封沅的视线，隔着房间的铁门栏杆站在外面。
封沅抬头去看，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看得到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西装，拿着一根雕花的漂亮拐杖，食指上的宝石戒指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那人偏头笑了一下，从栏杆里把拐杖伸进来，挑起了封沅的下巴：“长得也不错。老猪，你这可真是暴殄天物。”
从这人身后走出来的是斗兽场的老板，和他的名字不同，他是一个干瘦异常的男人。
老猪谄媚地笑了几声，说道：“您说的是。主要是我们没那个门路，也没那精神去养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东西。您看您要是满意，这价钱……”
“那不是问题。”那人把拐杖顺着封沅的下巴往上滑，停留在封沅的左眼眼眶之下，只要再动一下，他就随时可以戳爆封沅的眼睛。
封沅动也没动，静静地看着那个逆着光的人影。
这个举动似乎取悦了那人，他又笑了，并且蹲了下来——封沅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虽然穿着红色西装，但脸上却白得像鬼，一头长发被他束在脑后，像是从液氮里拖出的黑色青丝。
男人问封沅：“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封沅看了男人一眼，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就那样随意坐在地上，答道：“特殊种。”
“错。”男人勾起薄如线的唇，纠正道，“从现在起，你是我店里最名贵的珠宝，你会拥有让人倾慕的学识、优雅的声音、柔美的舞姿、连贵族都会自卑的端庄，以及最听话的灵魂。虫族所有分支的权贵都将会为你疯狂，你的成年礼，将比德源卡王储继位更加盛大！”
封沅的瞳孔微缩，即使还不算太明白，但他也知道这“美丽”的描述并不代表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甚至截然相反。
然而他没有选择。
男人站起身，轻轻抬手，旁边的老猪立刻上前打开了铁门。
男人杵着拐杖，居高临下地看着封沅，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的老板，你可以叫我达拉吉先生。
“而你，从今天起，不会有名字，不能有喜好；你的身体要随时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不能有任何瑕疵；你的灵魂要拴上锁链，不能有自己的意愿。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放心，我会帮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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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封沅转身伏在地上，捂着胃部空呕，什么也没吐出来，但五脏六腑被利爪掏挖扯出的感觉仿佛还在。
“没事吧。”球从一边蹦了过来，担心地看着封沅。
“还好。”封沅深呼吸了几次，然后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侧头看了球一眼，“你刚才去哪儿了？”
球顿了一下，答道：“回了趟主系统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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