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四 秦王剑·虚象一 ...
-
秦王剑·虚象一
星无限端着咖啡杯立在拉开了的百叶窗前，几道暗光把人照得毫无精神。这里是香港·海上新城。沿海的雨季总是充满着腥咸。
星无限又喝了一口这黑褐的液体，体验着腥咸之外的味道。
昨日的天气播报还在说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现在却阴雨连绵。大概海上的天气播报也失了准头。此时的海面一定是不平静的吧，能见到的天与地的交接处都一片灰蒙。这灰色迷蒙了双眼让人猜不透城市那一头的海洋发生了什么巨变。
窗里的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睛转而望着窗下街头的来回攒动的朵朵蘑菇伞。即使是雨天，这个地方的人都还是那么忙碌。天气变化于挣钱毫无干系，没人有星无限这样大胆子，雨天便心情倦怠，不想工作。事实上，即使是在晴天，星无限也是这副样子，如同被太阳烤得睡意熏熏的草原生物。
那些工作求生活的人都不在乎生存的地点，时间与天气。无限事务所的这个人是个特例。
台风会来么？大概吧……
窗内那个影子一仰脖子，杯中的液体全数倾入。
“这是爱尔人还是吉普塞人的占卜法呢？喝完茶后，看剩下的渣滓做预测……”
他晃动着杯底残留的冰冷的液体。任何美好的事物，只要冷却了，便成为累赘——这个年轻男子紧了一下眉头。究竟是谁想出这个办法，这么利用渣滓，让讨厌的东西也变得可爱起来——
——稀奇，今天没喝星巴克？
这让人联想到“坚硬的棉花糖”般的声音自此人脑中传来。星巴克。
“今天是下雨天。况且，今天是吉普塞算法。”星无限没头没脑地说。
——啊？什么？
这家伙不是一直推崇星巴克咖啡么……怎么也会喝其它的牌子。星巴克梳理着尾巴上略微泛着蓝光的毛。
谁知道他的意思。星无限的一大堆理由。
星巴克不想和他讨论这种问题，这问题持续下去总会变得莫名其妙，最终有可能导致不欢而散。在一个身体里面……一有点小矛盾，都是不舒服的，二者都感觉极为地厌恶。
想来，唯有翦寒凌的话，他貌似会认真地听下去，但究竟有没有效果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如何，翦寒凌同志现在正便衣着装在大陆执行追查盗卖文物的任务，无法让星巴克的这位大牌寄主聆听他的“教诲”。
暗影中的沉默。
星巴克被这寡言逼得无聊。这样的天气让猫这种生物倦意浓浓，睡了一个上午，刚醒来的它总算精神了些，却遇到这个人在独自发闷。
经常是这样呢……
它终于显了形，四脚一弹，轻柔落在星无限的桌子上，歪着小脑袋望着他。
——算出什么？它的意思是指那男子手中的“咖啡占卜”。
——啊，杯底剩下的残渣大致呈两个半弧状。它看见了那个杯子。
“会与某人重逢吧。”无限淡淡地说。说这话时，他左手抱右肘，右手拿着杯子，鼻腔里钻进些咖啡的残香。冷香。进入沉思一样，继续望着窗外。
这光景静静地，像是死去，又像是力量爆发的前奏。
——可是我看到了“圆的力量”……
星巴克伏下身子，蜷成一团，脑袋靠着尾巴。也许这样的季节感到冷是不正常的。可是星巴克却觉得冷意一点一点地入侵了。
普通的猫，在这样的天气里是否都有一个主人用温暖的手在抚摩它的皮毛呢……
“这并不是一个‘圆’。”他将杯子置于桌上。已经无关紧要了，这残渣。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这只没有影子的黑猫。
这并不是一个圆，不错。星巴克很清楚，这样显示的“力量”通常是虚象，在一场遭逢后会全部消亡。但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会试险，妄图得到那力量，与之融合。它知道。这对于在冥妖界活了这么久的它来说早就司空见惯了。那些家伙们是不愿意放过任何有希望使自身变强的机会的。对力量如饥似渴，就像是鬼灵界的一些不得超升的怨灵一样。
那相对于人来说，是不是也会相见而不能相守呢？
星无限看见会与谁“重逢”？
或者，与什么同归于尽？
一只小风精有些得意地闯进这屋子，表情急剧地转为惊讶，来不及尖哮便马上消失得无影踪，连一张纸片也载不动。星巴克眯了一下眼，望见那个人满眼的冷洌。
“你看远处是什么黑压压的一片！”星无限的语调忽然一紧。他所观望的方向用常人的肉眼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然而现在他只是以普通的眼睛竟然就能体验到天空中的不祥之象，已属非常了。
星巴克警觉起来，嗅着空气中的气味，然后尾巴摇曳地竖了起来。
星无限不是大惊小怪的人。那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使常理失衡了。
火幻师星无限等不及让那异象行近来，黑色的纹路不动声色地爬上了他的脸，盘踞在他眼睛的周围。他的眼瞳像亡了般，黑色渐渐褪去，翻上来金属般的金色。他睁开了金色魔眼，为了看到那天空的异象——那是数量可观的冥妖随气流而来。
……山妖，海精，树使灵，妙螭……个个精神非常……
“怎么会这样？这些海域的冥妖平常不都很老实么，它们都是不喜欢群体行动的！”无限问了也无人能答上。
望着那黑色的咒文圈上他的脸孔，星巴克心中的一角愈发地冷了下来。那本是它的眼睛……现在它的眼睛只是普通的左蓝右绿……完全的虚体……当初只有那双金色眼睛保留了下来……
——还有不对呢，这里根本就是它们平时不会涉足的地方！
星巴克背着光，那眸子一蓝一绿，闪耀着虚幻的光。
“……”无限一惊。
没错，从海上往大陆行进，这里怎么说也不是个很好的交集点！光从地理上来说都是错误的路线……它们没有必要集结在一起行进。
“难道……”星无限急奔出门，登上“暮星”建筑顶层，见没有人，便一跃而上站立在这个玻璃天顶的上面。这个过程中，那穹顶完全不构成障碍——它被这个人轻松地穿透了。
这里是最好的观望点。
风在他的身周回荡，不时掀起他的衣角，吹乱他的发，他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这阵小小的气旋发着青光，雨点都沾不到他的身体。
眼前的景象——似乎是印证了他的猜测，那些冥妖形成的黑色云气向西北方向集结，那刚刚看到的云气相对于这个方向要淡很多——这应该是从各小岛上汇聚过来，正一批又一批地向那个方向赶去。
这些冥妖的行动致使人界的天空暗无光彩。
“我还以为是乌云呢……没注意，原来是这些家伙们。”星无限想起了早上那不准确的天气预报。他抓下了自己的眼镜。这才是真正的视野。
被这云层前进而鼓出的这股风也不对劲，虽然不猛烈，却一直以稳定的速度和强度前进。因为这云气的成员复杂，一路上又是那么突然，注定了它们的气会扰乱路过地方的平衡，发生一场场肉眼看不到的灾难……
“看它们的方向和速度似乎不像会在附近停下，那它们的目的地究竟是……”星无限托着下巴，身体正渐渐下沉，再一次燃着无色火焰穿透水晶玻璃顶。
——无限，别管闲事了，与你无关的啊，别惹麻烦上身。
“罗嗦。”沉思中的星无限想也没想便甩出了这句话。
危险的事是谁也不愿意遇到的。可是这个道理对于星无限似乎不太起作用。
望着那阵阵的黑云朝着有大陆的西北方向前进……无限忽然一阵头痛，心跳急速加快，这短暂的疼痛让他蜷曲起了身子。
“……不管如何，一定要去看看……”他抬头盯着头顶那些黑云不断地舞过，压抑着自己的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他的脸颊。
此时，天空中离暮星楼最近的冥妖们停止了前进，用比猎狗还要灵敏的鼻子疯狂打探过来，直到星无限疼痛消失克制了自己的气，它们才因还没到达此地就失去了线索，返回了队伍，那张牙舞爪的动作说明了这些家伙们很懊恼。
“竟然又回队伍了呢……看来它们真的要去什么重要的地方……”星无限冷笑着，完全不在乎刚才的那段失常，仿佛那是故意要引冥妖们出队似的……
——……无限！刚才我莫名其妙地被压进了潜意识层，你在做什么？
星巴克有些恼怒，经常没有预警地被他这么遣退。
“没。不过是一点点生理痛……”星无限下意识地擦去脸上的汗。
——什么？男人也有‘生理痛’……？
星巴克放大了瞳孔，这个名词对它来说挺新鲜，忘记了自己的怒气。
“……”等无限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冥妖的大部队也已经离开了这个区域。关于“生理痛”的说法，他终于没好气地朝空气中一笑置之。
“……那就暂时关门吧，所有预约全部推后……”他用电话对门外的值班秘书说着。
“可是都是些很重要的客人啊，星先生……”柜台前的值班秘书小姐对无限哀求着。星无限的喜怒无常，任何人在这里呆两周就全明白了。随意推掉一些很有来头的客户……都是些很恶劣的事……可是竟没有一次有人会给事务所难堪。
星医生是怎么办到的？
“……我会按时把薪水划进你的帐户的。”
只要能按时发薪水就好。前台的秘书小姐这么想着，还是为无限办好了预约推延通知。能放一个月的假还能拿到薪水……这真是天大的便宜。
而往往就有人会这么想着，在这一个月中找到其他的工作，安定下来便不再回来这里了。因此，这个事务所更换秘书真是不同寻常的勤快。
——你真的打算跟着冥妖们跑么？
“恩。”无限开始整理行李。
——真是莫名其妙……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跟着它们跑？一般的幻师们避开都还来不及呢！你竟然要跟着跑！你又不是专业的猎者，说不定连你自己都要遇到危险……
见星无限态度认真，星巴克急了，而末尾的那句话声调却降低了许多，让人听到了也不会很在意。
“星巴克，这次我有很强的感觉，觉得一定要去一次，不然心脏似乎就要跳出来一样——仿佛在召唤我一样，一定是什么事要发生的。”星无限停下来。屋子里似乎也弥漫了让人视听错乱的幻象……那剧烈的头痛杂带着片刻的幻象……看不真切却又无法释怀，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他的心脏！
——可是，你哪次不是有强烈的感觉！？自从你开始了“灵魂交换”的工作，人、冥、妖、仙多少都听说过你的事情！你这次的出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没关系，我很强的。再不济，我还有你。”星无限再次停下，眼睛直视着某处说道。也许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存与死亡。
——废话！我不过是只猫魔！与那些非人根本不能比！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承认自己弱小了？”星无限扬起下巴只轻轻一句，却像提住了九尾猫的颈皮。
——你！
星巴克无话。
星无限笑，全没有考虑危险与否的样子。
时值鬼节，三界大门互通，此时星无限的体质很容易与幽鬼等产生共鸣……一旦抵御不了冲击，就会被别的什么占据身体甚至是发生替换。总之，此刻追随那帮非人的足迹是件危险的事。
——你确定非人是去那个地方么？
“不是很明确……不过那片地区一向是聚集的最佳地点，还是去调查一下比较好。”——与其这么推测，不如说是被一个神秘的召唤而引去的。这也是他为了弄明白为什么心跳会如此厉害。
“现在呢，我得为去大陆弄张‘饭票’和免费‘旅游券’。”星无限说着，将西装的外套搭在手腕上。
普通的出行才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是普通的方法似乎花销很大呢。
星巴克捕捉到他的想法，与他的自若一比，目瞪口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四 秦王剑·虚象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