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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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日真担心的事情以最糟糕的形式发生了——宇智波带土和野原琳在任务中丧生。由于外出长期任务，夕日真返回村子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两周后了，她甚至不敢去见卡卡西一面。
见了面她该用什么表情，该对他说什么话才好。此时的卡卡西又是否根本就不想见到她这个局外人。
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是三郎。他说：“与其在这里想那么多，还是直接去见那家伙一面吧。有时候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不是你做了什么。”
夕日真在野原琳的墓前找到了卡卡西，他低垂着脑袋，远远看去小小的身影似乎有些消瘦。
卡卡西听到脚步声渐近，侧头缓缓望去。
——仅剩的一只黑眸盛满了夕日真最不想看到的绝望。
她抿了抿嘴，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话语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的酸楚情绪替代，不受控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夕日真上前紧紧抱住了卡卡西。她埋在对方的肩上近乎呜咽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是想安慰前辈的，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旗木叔叔也好，带土前辈和琳前辈也好，我什么忙都帮不到……对不起……”
人的生命太过脆弱，离别总是太过突如其来。本不会如此的，也不该如此的，就因为带土和琳是忍者，生命就该如此被践踏吗？他们和她一样，大家明明都还只是没长大的孩子不是吗？
过了这么多年，数之不尽讨厌的训练、任务接踵而来，她都坚持下来了，她以为自己有所进步，但其实只有这份无能为力的情感在与日俱增。她救不了任何人，帮不了任何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认识的人一一离去，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陷入痛苦。
卡卡西静默地听着肩上传来的夹杂着哭泣声的道歉。他想起父亲旗木朔茂去世之后，夕日真也是这样抱着自己。
真正感到最无能为力的，是卡卡西自己。带土和琳的事情让他陷入日复一日的懊悔与愧疚不能自拔，他每天都会梦到琳死前痛苦的模样，无论他再怎么洗手，总是无法忘记自己用千鸟贯穿同伴胸口时的触感，带土生前最后的嘱托更是像诅咒一般不断萦绕在耳边，让他痛苦不堪。
父亲走了，带土和琳也不在了。
但是此时抱着自己的身体是如此温暖，就连眼泪都是温热的……夕日真还在，还好。
卡卡西张了张口，喉口有些发干。夕日真的情绪崩溃显然影响到了他，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像是一台运作到超负荷了的机械，他下意识地觉得必须得说些什么，以宣泄一点近乎压垮他的巨大压力。
夕日真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微不可闻地说：“带土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他把写轮眼、给了我，让我保护好琳……”
夕日真安静地听着，闷声回应：“嗯。”
“我们约好了的……但是我，我亲手把琳给……”
“嗯。”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
……
卡卡西用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很多，这是夕日真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
小小少年不堪重负，像是把这些天来所有埋在心底的话都吐露了出来，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愈来愈小，最终身子一沉，靠着夕日真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卡卡西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对已逝之人的伤痛唯有时间能冲淡，但是至少现在，请安心睡一觉吧。
“听凯前辈说，卡卡西前辈近日在阅读前段时间出版的《忍者该如何死去》一书。鉴于我已经通读该书，在此衷心建议前辈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在这等思想落后、用词粗鄙、实用性极差的读物上。抱歉有些迟了，这是我给前辈准备的礼物，祝贺卡卡西前辈成功升为上忍。——夕日真”
素白整洁的信封下附有一书，《忍者该如何活着》。
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带土和琳之死就像一颗落入池中的石子，荡起的涟漪渐渐平息。
前些日子，波风水门就任成为了木叶第四代火影。夕日真听姐姐说，卡卡西受命加入了暗部，成为了暗部史上最年轻的一员。
战争结束后，日子还是要继续。有些人不在乎，有些人遗忘了，有些人把悲伤压在心底负重前行。
夕日真也恢复到了日常的学习和训练中，却意外碰上了瓶颈。尽管她从自己的指导上忍山中亥一那里努力学了自己最不擅长的忍术，但总是难以取得阶段性的进步。连资质最差的木下三郎对此都发出了爱莫能助的感叹，让夕日真难得地感到了恼羞成怒。
是的，夕日真也属于天才，但是是极度偏科的那种天才。
幻术本质是操纵他人脑中的查克拉流动，施术者需要具备强大的精神力与高度的技巧。身为夕日家的孩子，夕日真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幻术天赋，但天生查克拉量比较少，忍术从小开始就是她的短板。亥一也明确指出过，她太过依赖自己的幻术了，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接收了长期任务的亥一暂时没空带班，因此夕日真班的三人目前处于所谓的放养状态，夕日真自然是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成天泡在书堆里偷懒，她趁这个机会独自到训练场老老实实复习忍术去了。
不服气地再次结印，夕日真想再尝试一下新学的豪火球之术，结果气还没呼出去腿就先软了，眼看就要双膝跪地。
“——你在做什么！”瞬身而来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差点倒下的夕日真，“查克拉耗完了没有自知之明吗？”
夕日真借力站稳了脚，抬眼一看却是卡卡西。似乎是碰巧路过训练场，卡卡西此时身着还未卸下的暗部制服，露出的肩上两撇艳红的纹身格外醒目，让夕日真不由得眯了眯眼。上一次匆匆瞥到卡卡西时，他在一群暗部中，小小的个子格外明显，几个月没见，对方居然拔高了不少。
“……不想被查克拉也不多的前辈这么说。”夕日真小声反抗道，一边撤开搭在卡卡西臂上的手。在他看来自己一定很逊吧，她记得卡卡西的忍术成绩格外出色，前辈都已经作为上忍升入暗部了，自己还在这里因为施不出忍术而站不住脚，实在是太难看了。
卡卡西有些哑然地看着眼前低着脑袋仿佛做了错事的夕日真，一时间以为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他像对待他驯养的忍犬那样，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夕日真低着的脑袋，建议道：“忍术练不下去的话，不如换个思路，练体术怎么样？”
先天不足无法弥补的话，不妨就扬长避短吧，凯不也是这样的么。
他猜想夕日真应该有练好体术的资质，还记得在忍校的时候夕日真就曾经条件反射地用教室的门板把凯拍飞过，也听闻学弟妹们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说夕日真徒手把同学扔出了窗外之类的。这大概不是一般孩子能具备的反应能力和体能。
不过自己居然还记得这种无所谓的小事啊，卡卡西有些分心地想到。
闻言，夕日真的红眸倏地亮了。幻术和体术在她心里一直有着水火不容的刻板印象，因为一般而言，精通体术的忍者往往不擅长幻术，典型代表就是凯前辈，而反之亦然。长久以来她总想着精通幻术之余保持其他均衡发展，但既然在忍术上碰了铁壁，确实不如换个方向来得高效。
她唐突握住了卡卡西的手，眼神真挚道：“卡卡西前辈，能麻烦您暂时指导一下我的体术吗？”
您？
卡卡西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夕日真紧紧握着卡卡西的手不放，似乎是料定他不会轻易答应，她进而放软了态度继续道：“卡卡西前辈的体术甚至可以和凯前辈不相上下不是吗？我们班的老师外出任务去了，只能拜托前辈中最出色的卡卡西前辈指点了。两周就好！”
虽然凯前辈的体术没得说，但是她实在不擅长应对那么热情的人，她可不想穿着绿色紧身衣时不时倒立行走木叶五百圈。思来想去果然卡卡西前辈才是最佳人选。
她上前一步，近乎贴上了卡卡西，“当然我也不会让前辈白白浪费时间的，前辈好像最不擅长的是幻术吧？如果前辈愿意指导我的话，夕日家私藏的幻术书都可以借你看。”当然太过机密的还是不行，不然她怕是会被父亲罚跪个三天三夜。她默默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卡卡西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夕日真第一次向他借书的画面。
那时也是这样，虽然是低声下气的请求，但她眼里尽是坚定得有些强词夺理的执念，还总会正儿八经地加上作为筹码的交换条件。这大概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
望着对方近在咫尺分外耀眼的双眸，被称为冷血卡卡西的人竟无法开口拒绝。反正他也不亏不是吗？卡卡西迟疑地开口应道：“正好最近没有太多任务……行吧。”
“谢谢，卡卡西前辈最好了。”夕日真弯眸笑道，果断地松开了卡卡西的手。
……真能说啊。卡卡西别开了视线，露在外面的耳尖隐隐有些泛红。
卡卡西是个好老师。
他既然答应指导夕日真，那自然不可能有所敷衍。暗部每日的任务结束后，他就抽出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陪着夕日真训练体术，从一招一式的发力点是哪个肌群到组合连招的灵活应用，教学内容可谓无微不至、无所不包。
卡卡西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夕日真战斗的模样，毕竟两人在忍者学校的时候就相差了一届，毕业后也不在同一班，现在他更是身居暗部，两人的距离可谓越来越远。战斗的夕日真与平日里安静温柔的样子相差甚远，秀眉微蹙，一双红眸如燃烧的夕阳，认真的模样竟有几分不输男子的凛然。
夕日真也确实有体术资质，努力不说，加上本身就有很高的悟性，经过卡卡西的几番指导进步飞速。卡卡西都有点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当初那个逃课出名的问题儿童夕日真吗？
“是卡卡西前辈指导有方。”夕日真累得有些不顾形象地躺在了地上，在卡卡西的斯巴达式教学下，饶是自认资质不错的她此时也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到前辈那么努力，我觉得不加油不行呀。”
卡卡西结束暗部的任务来到训练场时常常还带着一股血腥味，眼底冰冷，她总是浅笑着故作不觉。暗部的工作的确很适合实力超群的卡卡西，但她个人非常不希望卡卡西一直待在那样阴冷黑暗的地方，她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卡卡西并不属于那里。
只是一会也好，如果指导自己的时候他能够暂时忘却心头的阴霾，暂时从无尽的自责中脱身出来，那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