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113、113：故意的

　　刚出赏梅轩的院子，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尖鸣，是鹰的声音。

　　赤乌城位于极北之地，比都野更靠北地，气候恶劣，只有军营或将门才会饲养一些凶悍的猛禽。

　　容莲小时候觉得将门子弟带个老鹰十分威风，恰时他与守城严将军的小儿子同窗，便软磨硬泡的把严小公子喂养的那只鹰要了过来，结果那不是个轻易能养熟的东西，差点啄瞎了他的眼，王后见了又恼又忧，趁他去学堂后遣人把鹰给还了。

　　小容莲回来后知道此事，哭闹了好几天，王后没办法，遣人去严将军府带信，最后还是严小公子带着鹰来逗容莲玩了几天，这才哄好了。

　　一声鹰叫，令他恍惚间想起这时隔多年的往事，母妃已经不在了，严小公子如今也已继承衣钵，成了严少将军，负责赤乌城的守城之责，一年也难见一回。

　　荆飞弋抬头看了眼盘旋在头顶的海东青，这猛禽不比寻常老鹰猎隼，是鹰中之王，十万只里才出一只，展翅可达近两米，极为聪慧勇猛，他当初熬了许久才把这只收服，至今胳膊上还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被啄掉了一大块肉导致的。

　　它一早便随佟副将出门了，这会回来估计也是饿了。

　　荆飞弋命人取来几只活兔放院子里，海东青见了立即俯冲直下，尖利的爪子将兔子连皮带肉的抓穿，大快朵颐的享用了一番。

　　吃饱后，海东青梳理了一下羽毛，喙上的血还没蹭干净，荆飞弋在胳膊上扣了铁制的护甲，海东青便飞了过来落在他抬起的臂膀上，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主人身边的年轻人。

　　荆飞弋抬手摸它的脑袋，它脖子一缩，躲过主人的爱抚，继续瞪着圆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容莲。

　　院子里的雪没扫干净，早上又泼了洗漱时的热水，化了，又结成了冰，地上滑的很。

　　容莲准备回府了，阿曼莎还没回来，荆飞弋安排人备了马车，就停在院外，本是由他扶着容莲去的，但此时海东青来了，他便先喂食了海东青。

　　地滑，容莲一个人没法走，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耐心等着。

　　看不见的人，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慢。

　　片刻后，容莲忍不住催促道：“喂好了没。”

　　荆飞弋像是这才想起自己的“护送职责”，把这么大个人给晾在一旁了，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道：“好了好了。”

　　他伸手去扶容莲，海东青却突然尖啸一声，那声音极具穿透力，荆飞弋听惯了倒不觉得怎么样，却吓了容莲一大跳，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想离猛禽远一些。

　　然而，他此刻站的是台阶，一退之下，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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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荆飞弋眼疾手快的去捞他，振臂赶走了海东青，结果脚下一滑，不仅没把人接到，反而结结实实摔在了容莲身上。

　　容莲痛叫一声，脸都白了，喉间有血气翻起来。习武之人一身腱子肉，紧实又硬实，不是容莲这样带伤又养的娇贵的人能够承受的。

　　他颤抖着手指着荆飞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故、意、的！”

　　荆飞弋：“……”

　　天地可鉴，绝对是意外。

　　“咳，伤到哪了？”荆飞弋起身，伸手去拉容莲，容莲脑袋还嗡嗡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绝对是故意的。”容莲不依不饶道：“假装正人君子，实则是个披着皮的小野种，早就看你不是个东西，垂涎本宫的美色也就罢了，还使这么卑鄙的手段。”

　　荆飞弋：“……”如果这位小殿下没有长嘴就好了。

　　“方才出门时我有没有说地上滑，抱你去马车上？你怎么回答的？”荆飞弋拍了拍身上的雪，弯腰把人抄起来抱在怀里，垂眸看了眼对方恼羞成怒的脸色，“你说，你是瞎不是瘸，不劳烦我费力。”

　　容莲蛮不讲理的又掐又咬，“好你个小野种，你就是故意让我摔的，还存心气我，你坏到骨子里了！”

　　他扒着荆飞弋的衣服，一口咬在了对方脖子上，疼的荆飞弋闷哼一声，“平时所有人都是这么纵着你的吗？”

　　容莲松口，尝到了一丝血气，他哼笑一声骄傲道：“没错。没人敢对本宫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戏耍我。”

　　除了你，小野种。

　　荆飞弋瞧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得意劲儿，真想把人扔到河里醒醒脑，看来陛下对他的偏爱真心不假，居然纵容他长成这么个飞扬跋扈的性格。

　　再一抬眼，几个亲兵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瞧着他们这边，就差在脸上写上“八卦”两个大字了。

　　荆飞弋脸色一沉，故作严肃道：“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洗漱水不可以随地乱倒！会结冰！”

　　路过的亲兵：“？”飞来横锅。

　　“爷……那水不是你自己倒……”

　　一个老实巴交的亲兵话未说完，立马被旁边几人捂住了嘴，“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叫你以后不要乱倒水，你听就是了！会结冰！容易让人滑倒！滑倒就容易砸到人！万一砸到个贵人就不好了！贵人再一发脾气，咬你一口，你敢还口吗？你得忍着！”

　　容莲：“……”

　　荆飞弋：“……”

　　亲兵被捂着嘴，还在唔唔唔的辩解，“窝……唔什么……事后……倒水了……”

　　“爷说是你倒的就是你倒的，还想狡辩嘿，忒不老实。爷，我们帮你教训他。”几个亲兵幸灾乐祸的把人给拖走了。

　　-

　　容莲与荆飞弋两人同时沉默几秒，又同时开口。

　　“你……”

　　“我……”

　　荆飞弋轻咳一声，先开口道：“这些个人平时懒散惯了，多一步路都不愿意走，洗漱的水经常往院子里倒，我回头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容莲：“……”你哄鬼呢？

　　“本宫是被那只鹰吓到，故意滑到的人是你。”

　　荆飞弋：“哦。”

　　“你驯养的鹰？”

　　“嗯，一只海东青。”荆飞弋抱着他往院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一听是万鹰之王的海东青，容莲顿时来了兴致，屈尊降贵的跟他打商量，“诶，那什么，借本宫养两天。”

　　荆飞弋瞥他一眼，二话不说的拒绝，“猛禽不是兔子，不是你想养着玩就能养的。”

　　“本宫知晓。”容莲没什么底气的说：“我以前小时候也养过鹰的。”

　　荆飞弋不说话，定然是不信，容莲心虚的解释道：“真的养过，你把它关笼子里，送我府上，让我养两天。”

　　“不行，它从没被关过笼子，关笼子只会令它更暴躁。”

　　容莲皱起眉头，“弄个大一点的笼子，马车那么大。”

　　“别想了，不会让你糟-蹋它的。”

　　“……”还没人这样干脆的拒绝过容莲，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荆飞弋居然还不肯让步，容莲生气的想。

　　就在他想继续软磨硬泡、或者软硬兼施时，振翅的声音由远及近，带起一阵风，容莲的鼻尖突然嗅到了一丝残留的血腥气。

　　与此同时，荆飞弋道：“别动，它歇我肩膀上了，在盯着你。”

　　容莲的身体顿时一僵。

　　海东青对容莲充满了好奇，一眨不眨的盯着容莲，还时而用喙去触容莲的脸跟头发，提醒他自己确实在好奇的打量他，刷足了存在感。

　　容莲虽然没见过真正的海东青，但听也听说过很多传奇故事，尤其是他接触过鹰，知道这类猛禽有多凶。它如果发疯啄自己一下，容莲半张脸都能毁掉。

　　被一只猛禽这样近距离的盯着并接触，容莲一动不敢动，环着荆飞弋脖子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

　　海东青振了振翅膀，容莲小声问：“飞走了吗？”

　　荆飞弋看了眼飞到雪地上的海东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没有，你最好别动，它有时候不听我的话。”

　　容莲脸色白了白，咬紧了牙关，浑身都绷紧了，显然骨子里是畏惧这类猛禽的。

　　荆飞弋瞧着好笑，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养过鹰，还要把海东青关笼子里，让他带回去养两天。

　　原来是个嘴强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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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车的车夫百无聊赖的等着，冷不丁见世子抱着个人过来，弯着唇在悄悄忍笑，顿感奇了怪了，世子在笑什么呢？车夫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车夫将马凳子拿下来固定好，准备上来搭把手把人扶下来。荆飞弋却直接踩着马凳上了车，把人放进去。

　　“好了，它飞走了。”

　　容莲落了实地，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不太信任的嘀咕道：“你方才莫不是骗我的吧。”

　　荆飞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也没拦着你招惹它，反正会被啄的也不是我。”

　　容莲摸到一个暖炉抱着，闻言嗤之以鼻道：“它要是真的啄了本宫，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荆飞弋赞同的点头，“是，赤乌城你最大。”

　　这话接的，容莲反而没话说了。他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大多时候都是故意挑刺，稍微顺着点，哄一哄，就没事了。

　　马车周围都嵌了棉布，陈设简单，暖炉里烧的御供的兽金炭，一点烟味都没有，保暖性非常好，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是天壤之别。虽然不如容莲平日所乘马车那般华丽，但绝对要平稳牢固的多。

　　荆飞弋怕他再作妖，耐心的询问道：“尊贵的花神殿下没有什么要吩咐了吧？在下现在遣人送你回去了？”

　　容莲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之意，轻哼一声，“本宫方才那一摔，又被你砸了一下，这身上疼得很呐。”

　　又开始了。

　　作威作福。

　　荆飞弋想：我本该是不耐烦伺候的，但莫名的，就想看看他又想到了什么折腾人的点子。

　　于是慢条斯理道：“哦，那小殿下是想让在下如何？”

　　容莲心情一好，也不计较他略带调侃的称呼了，眉梢一扬道：“下个月正好是冬猎大会，本宫想做一顶新的羽冠，这万鹰之王的羽毛定然不俗。”

　　荆飞弋：“……”你还真是敢想呢小殿下。

　　“本宫的要求不算过分吧？怎么说它也是害本宫摔倒的罪魁祸首，你又是它的主人，也是戴罪之身。”容莲占理的情况下，就愈发得寸进尺，眉眼都仿佛生动了起来，“距离下个月冬猎大会还有些时日，世子应该可以弄到海东青的羽毛的吧，既是道歉，当然得诚意十足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道歉了？荆飞弋默然的想。

　　“既然殿下开了口，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荆飞弋万般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才送走了这尊瘟神，回到院子里，海东青正兴奋地在雪地上扑腾翅膀，自己给自己“洗澡”，一点也没有闯了祸的觉悟。

　　荆飞弋忍俊不禁的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在笑这小家伙成了精，还是在笑某个人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无理取闹。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十年前那次初遇，六岁的容莲骑在他身上兴冲冲的扒他的面具，还指挥两个近卫按着他不许他动，那般堂而皇之的欺负人，丝毫不讲武德。

　　他当时恼极了，暗道若再见到这个仗势欺人的小皇子，定然要找机会揍他一顿。

　　但如今再见，却意外的心平气和了，不仅没想过要揍他，反而还处处迁就他，荆飞弋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虽然偶尔会欺他看不见，故意逗他玩……嗯，还挺有趣的。

　　总之，荆飞弋也觉得自己有点坏，因为他丝毫没有产生愧疚心理，反而还想多逗对方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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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来了，他带着甜甜的恋爱气泡来了～
转世为人的洛临渊要生动（焉坏）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