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11、011：喝花酒

　　不知不觉间，逛到了渭河边上，花灯盏盏，人声鼎沸。

　　河边停靠着一些画舫，彩灯高挂，灯火通明，出入者皆为达官显贵、富绅名仕，看起来好生热闹。

　　雾泠掂了掂口袋，空无一物，遂把目光投向荷包鼓鼓的洛临渊，期待的问：“介意送佛送到西吗？”

　　洛临渊看了一眼画舫的方向，许多窈窕女子在朝客人挥舞手绢，他沉声道：“介意。”

　　“哦。”雾泠失望透顶，转身欲走。

　　洛临渊伸手拉住他，“你去哪？”

　　“回了，没意思，又没钱玩。”雾泠懒懒的抽回衣袖：“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洛临渊瞬间妥协，“想去哪玩，我陪你。”

　　“不不不，您贵为仙君，不适合风月场所，有辱身份，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洛临渊加重语气，“我陪你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几分钟后，沿河最大的赌坊内，迎来了两位天人之姿的豪客，其中一人出手阔绰，连坐十庄，赌场输赢变幻无常，这公子爷爽快得很，玩得十分投入尽兴。

　　另一位身姿卓绝，与赌场格格不入之人，一直静坐一旁，神色沉静，缄口不言。

　　一直到下半夜，两人才一道离开。

　　雾泠数了几锭碎银装进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然后把鼓鼓的荷包还给洛临渊，神采飞扬的说：“赢的不多，本钱是你出的，你六我四，可还行？”

　　“你怎么不招嗜赌鬼？”

　　“哈？我为什么要招。”雾泠自吹自擂，“明明可以靠实力，我干嘛要作弊。”他顺手拉住洛临渊的手腕，豪爽道：“走，本王带你喝花酒去！”

　　洛临渊目光在他手上停了一瞬，心底涌起丝丝暖流，曾几何时，他们比这更为亲密无间。

　　——

　　登上画舫之时，姑娘们递上做工精美的花灯，雾泠挑了一盏鲤鱼样式的，提灯的娇俏女子眉目含羞，上前一步搀着他的胳膊，相携进入画舫。

　　洛临渊容貌俊朗，很多姑娘都挤着把花灯递到他眼前，希望能被他选中。然而眨眼之间，那俊俏公子却凭空消失了。

　　搀着雾泠的女子推开画舫的门，冷不丁见着刚才还未登船的公子，此刻却端坐于舫内，吓得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慌忙作辑道歉。

　　雾泠搂着那女子的纤腰，轻轻推了一把，“去给我们端点点心来，再拿几壶上好的桂花酿。”

　　女子应声而去，雾泠穿过画舫，跟船工打了声招呼，水波荡漾中，船只缓缓划了出去。女子给两人斟好酒，顺势想倚进雾泠的怀里，却不料被一柄剑鞘挡住了，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雾泠略感无语，道：“你且去船头，为我们弹奏几曲吧，无需伺候。”

　　女子连忙起身取了箜篌，退到船头去了。

　　洛临渊收回剑鞘，置于桌上，对雾泠道：“手伸出来。”

　　“干什么？”虽不解，但还是依言伸出。洛临渊取出丝帕，浸水拧的半干，把雾泠方才搂过女子的手，从手掌到根根手指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雾泠一脑门问号：“？”

　　洛临渊放下丝帕，举杯道：“喝吧。”

　　雾泠：“……”

　　酒过半巡，雾泠的目光落在洛临渊置于桌上的剑上，剑鞘纹路精细，做工精湛，此剑名为岁寒，乃一品灵器，拥有剑灵。

　　雾泠伸手托起剑柄上的坠饰，除了象征着未央阙身份的寒兰之外，还有一枚雕刻着万鬼朝拜的青羊玉佩。

　　之前洛临渊把他提到冥界进入罗刹鬼市时，给守门阴差看的信物就是这枚玉佩，圆润光泽，保存的非常完好，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雾泠托在掌心瞧了片刻，托着腮不太确定道：“这枚玉佩好像是我的啊……”

　　洛临渊点头承认，“是你的。”

　　当年，雾泠渡劫失败，极恶相现，屠城百座，触怒天道，八十一道雷劫齐落。他赶到的时候，未能找到任何遗留之物。这枚玉佩，还是当年初次相遇时阴差阳错留在他手里的。

　　雾泠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露出几分笑意，道：“说来有趣，那年好像是中元节，阿罗去朝林城娶亲，我赌输了被他逼着去充当信使，给被选中之人送上信物，结果碰到了仙门子弟，对方把人掉包了。”

　　他话锋一转，神色得意道：“不过幸好我们也有先见之明，知道朝林城不会乖乖把貌美女子嫁到冥界，我冒充新郎去娶了那个假新娘，阿罗把真新娘给掳走了。”

　　他还记得这件事，只是不记得涉事人了。

　　洛临渊神色柔和些许，眷念的摩挲了几下青羊玉佩，“是，一个假新郎，一个假新娘，阴差阳错，拜了高堂。”

　　——

　　雾泠重生前与重生后别无所长，好酒好赌好美人。

　　如果不是洛临渊一直寸步不离，他此刻应该与美人交杯，温玉满怀。洛临渊气质虽然冷了点，但相貌却是一绝，他也就不再挑三拣四了，开怀畅饮。

　　也不知是几更睡过去的，画舫在水波里轻轻摇晃，姑娘弹着小曲儿，他醉倒其中，隐约觉得有人给自己披了件衣裳，但他睡姿一向不怎么样，三两下便把衣裳压皱在身下。

　　直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痛醒，元神仿佛被撕裂一样，他冷汗淋漓的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明起来，洛临渊正在源源不断的通过运灵珠给他输送灵力。

　　雾泠捂着头痛欲裂的，挥手弹开了运灵珠，“不用浪费灵力。”目光在洛临渊皱巴巴的衣服上看了眼，本想问什么，但剧烈的疼痛使他无暇其他。

　　洛临渊神色愁重的问：“你刚刚怎么了？”

　　“有人在炼化我的元神碎片。”他的身体又开始虚虚实实，元神不稳导致的。

　　洛临渊脸色微变，抬手置于雾泠的额头，释放出灵识探寻他的元神。

　　当年雾泠元神散尽之后，许多人都想收集得到他的元神碎片，但有女娲一族的秘宝回生铃招引，按理说他的元神碎片不可能还有散落在外的。

　　雾泠似知他所想，解释道：“应该是在我得到回生铃之前被摄取的，仅那一枚，且回生铃招引不来，必定是被极厉害的法器所禁锢。”

　　如今回生铃已经归还给女娲一族，他只能靠元神之间的相互感应来寻找，只要那人动用它的元神，就会被他知晓，也是因此才一路寻到长安城。

　　他的元神乃恶鬼怨气所凝，若用于邪修，可源源不断从冥界提取鬼力，日后必成祸患。

　　“是天虞山的方向。”雾泠等不及站了起来，却因为剧痛而头晕目眩，虚软无力，幸而洛临渊及时扶住他，后者沉声道：“天虞山连绵几百公里，封仙大典期间各世家仙门人士众多，很难寻到。且你元神气息强大，对方若炼化你的元神，定会被修为高深的仙友感知到的。”

　　“话虽没错，但至今未被发现，定有你我所不知道的方法，令你们无法感知到。”

　　雾泠被洛临渊扶了起来，从城郊御剑飞行，他咬牙忍耐着剧痛，难得有如此强烈的感应，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窃取他元神碎片之人。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虞山了，却在第一声鸡鸣之时，那强烈的痛感瞬间消失，对方停手了。

　　雾泠急需休养，又不想待在饲灵囊里，遂召回桃花，进了她的身体。

　　——

　　青栖峰景色宜人，竹海深深，潺潺流水的忘忧小筑内，桃花瑟瑟发抖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在仙君面前的存在感。

　　洛临渊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是你。”

　　“是是是我。”桃花颤颤巍巍道：“仙仙仙君……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啊……”

　　“他胁迫你？”

　　“嗯嗯嗯是的啊不不不没有。”桃花语无伦次道：“我们我们双方自愿啊，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洛临渊神色更微妙了，“各取所需？”

　　桃花：“嗯嗯额……”好像也不对？我还是闭嘴吧。

　　是夜，晚课过后，桃花如往常一样随众弟子离开潜心殿，准备用过晚膳后找机会溜出去，落日谷的弟子已经到了，她得暗中去探查下恩人在不在其中。

　　尚未付诸行动，就被殿外的一阵骚动吸引了。

　　洛临渊负手而立，等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女弟子眼神含羞，缓缓挪步，羞怯的看着风姿卓绝的忘忧仙君。

　　桃花心里咯噔一下，拿书挡住脸，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别找我别找我”，想跟随众弟子蒙混开溜，冷不丁听到一声“站住”。桃花迈出去的脚迟迟不敢落下，身体抖的如风中落叶。

　　众人循着忘忧仙君的目光看去，纷纷退避三舍，桃花身边一下子空落下来，独树一帜。

　　洛临渊话不多说，道：“跟我来。”

　　在众人艳羡又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桃花颤颤巍巍的跟着洛临渊往青栖峰走去，径直来到忘忧小筑。天地可鉴，她绝对不是故意第二次踏足忘忧仙君住处的！

　　皎洁月光下，洛临渊将晚餐端上竹桌，“我做了清炒笋尖。”

　　桃花艰难拒绝，“我喝露水吸养分就能活，不需要吃五谷杂粮。”

　　洛临渊抬眼，递上筷子，“他喜欢吃这道菜。”

　　桃花：“……”不，你骗人，小公子早就辟谷了！而且仙君你不也早就辟谷了么！！！

　　桃花心里抓狂大叫，偏偏雾泠毫无回应，不知道是真的在休养还是在装死。

　　洛临渊目光落在她的佩剑上，随口问道：“从碧云轩偷的？”

　　“不敢不敢，仙君，这可不是我偷的。”桃花忙咽下嘴里的笋尖，辩解道：“是我家小公子出的主意，身体的行动权不在我……”

　　话刚说完，脑后窜起一阵阴风，被人屈指敲了下，雾泠施施然落座，“当我听不见？”

　　桃花委屈捂头，“那你刚刚怎么一直不回应，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小女子只是株桃树精而已，跟你们这些大佬坐在一起，我得折寿啊！”

　　雾泠哼笑一声，毫不见外的对洛临渊道：“劳烦仙君，给我加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