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盛鱼

4、藕红

　　江知边脱衣服边听姚卓淡声叙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姚家主母也就是他后娘，擅自给他安排这门亲事，对外宣扬成亲的是姚家二公子姚澈。

　　他派了人去赵家探口风，顺便撒出消息说成亲的人是姚家大少爷姚卓，并不是二少爷姚澈。

　　手下回来了才知道赵家那边的新娘子竟然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偏巧他还‘认识’。

　　虽然并不是互相认识，严格来说连面也没见过，只是因为赵裕的生母从前帮了他极多，这些年他暗中照拂过赵裕不少。

　　知道赵裕在赵家过得并不如意，于是他明里接受了这门亲事，暗里想的是先将计就计把他接出来，再想办法给他自由。

　　江知哦了一声:“所以，赵…我三姐失踪是你的手笔？”

　　“算也不算。”姚卓淡笑，“我只是向她们透露了新郎是我这个事实。”

　　江知动作一顿，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沉默着继续换自己的衣服。

　　姚卓没什么所谓，他这腿天生有疾，二十几年早就习惯了。正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就听身后一声烦躁的‘啧’。

　　“什么玩意儿！”江知扯了扯颈后的死结，“这哪个傻…嗯给我穿的肚兜。”

　　江知想问有没有剪刀，一转身发现姚卓背对着他，心里怔了一下。

　　在他还是‘江知’的时候，每次他换衣服，陈彦的眼睛都像黏在他身上似的。

　　他知道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避讳的，所以也不矫情，什么也没说就脱了衣服。但现在，那点在人前换衣服的不自在全都消失了。

　　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姚卓身前，指了指脖子:“帮我解开。”
　　姚卓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江知回想了一下，“前两天，那个…柳姨娘让我代替三姐成亲，我拒绝了。还有今天跑的时候磕的。”
　　记忆里还有柳姨娘的声音，‘你三姐平时对你这么好，现在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真耳熟啊这话。
　　江知敛了眸中的情绪，蹲在男人面前。

　　姚卓微微倾身，几下把那个死结解开了。

　　他伸手扯了扯，还是扯不掉。无奈的往上撑了撑身子，“腰上这个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砰砰砰几声敲门声打断，外面响起个压低了的猥琐声音，“大哥！”

　　姚卓没有应声，静静的给他解着腰上的死结。

　　姚成听不到回应，索性跑到窗户这边，“大哥我知道你能听见！”
　　“大哥你开个门，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你跟…嫂子还没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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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上这个有点难解，不知道给他穿这个肚兜的人什么个想法。

　　外头姚成已经换了战术，“大哥你这房里怎么这么安静？”
　　“你真不知道怎么洞房啊？”
　　“来来来，给弟弟开开门…哦不，开开窗户…”
　　“我就是专程来教你的！”
　　“这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你不会那不是委屈了嫂子吗!”

　　江知被他烦的厉害，碍于自己的性别不能暴露，才忍着走过去给他一脚的冲动。

　　姚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现在只有给他解肚兜上的死结这一件事情，低声跟他解释，“我四弟姚成，不必理会。”

　　“大嫂！你能听见吧？我跟你说，我大哥他腿不行，你要主动点。”
　　“在这美妙的世界上呢，有一种美妙的姿势……”

　　外面传来一阵小丫鬟的笑声。

　　腰上的死结终于解开了，姚卓平静的说，“去床上换。”

　　说完便推着轮椅走到门口，门吱呀一声打开。姚成探着脑袋往门缝里伸，“还没开始呢吧？”

　　姚卓把门关紧了隔住他的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方才拍门的气势立马没了，讪笑着捧着手里的小物件，“大哥，我真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迎着大哥骇人的目光，他硬着头皮一件件的介绍，“这个药膏是个好东西……”

　　声音透过门板穿到屋里，显得有点模糊不清，江知换好了衣服躺在红喜被上，能听到难掩暧昧的字句。

　　“你要是、的起来，就把…抹到…不受伤…”
　　“你的腿……让大嫂……你身上……”

　　“你要是不行…”对上大哥的眼神，姚成突然没勇气继续说下去。

　　姚卓拿过来那罐药膏，把其余的棍棍棒棒都扔他身上，只淡淡说了句:“长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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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岸之后，头发还未干，喜娘便匆匆给他挽了个简单的髻，插上了几根金簪。

　　江知慢吞吞地下床，拆自己头上的簪子，及腰的黑发淌下，江知拿了被放在桌边的红盖头，擦了擦自己潮潮的头发。

　　窗台上摆了面铜镜，江知走过去照了照。里面映着张清秀的脸，单眼皮高鼻梁，寡淡清俊，不似他原来那般明艳勾人，江知反而满意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门外几声轻轻的‘叩叩’。

　　姚成的笑声传来，“大哥，你进自己房里怎么还要敲门？”

　　江知迅速爬上床，放下床幔，默不作声。

　　姚卓推开门，轻轻扫过落下的帷幔。他推着轮椅稍微让了让，让端着饭菜的小厮先进，随即对正要踏进房间的姚成淡淡开口，“弟弟尚能来看哥哥洞房花烛，进房前敲敲门这种事看起来也就不是很奇怪了。”

　　姚成的脚抬起来又放下，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干巴巴的笑道:“哪能啊大哥，我这就走，这就走…”

　　人散了，姚卓重新插上门闩，再转身，床上的人已经掀起了帷幔，穿着他的雪白里衣，散着如瀑长发，盘着腿坐在红喜被上。

　　姚卓笑着说，“下来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