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no.3 欺凌 ...
-
齐笙缓缓渡步，在回家路上走着。
齐太太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催命了：
“去哪鬼混啦！看看天黑成什么样了!!”
“还不回来，翅膀硬了是吧!”
“我和你说，今天林姨要带她刚来S市的儿子来做客啊，你看看人家，乖巧懂事有礼貌，你过来学着点!”
齐笙装作没听见，敷衍道：“妈啊我这手机屏摔碎了，音量好像也有点影响，我先换个手机屏，再检修一下，迟回去会儿。”
“嘿你这孩子!!
嘟---”齐笙长叹了声，转身走向自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烧烤摊，但他当然不是来吃烧烤的。
“哟!”烧烤摊老板嘿嘿笑起来，满脸的横肉堆在一块：“稀客呀!齐少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嘛!”
齐笙没理他语中的讽刺，淡淡道：“酒。”
老板嗤了声，翻了个白眼，张嘴还想说什么，齐笙瞟了他一眼，一拳砸到他身旁的墙上，几片水泥簌簌落下，过了几秒，他才吐出一个字：“酒。”
老板跌坐在地，声音战栗：“酒是吧，好...好，马上!!”他挪着屁股往旁边移，大概挪了十几厘米立马站起就跑，顺便把几张客人的桌子也放倒了，烧烤撒了满地。
齐笙在客人的叫声，老板的道歉中走向最外围的桌子，看着桌椅上的油渍皱了皱眉，转身走出烧烤摊。
他高一时候班级同学组织了场聚餐，食物丰富，尤其酒上的很多。他俩耳不闻窗外事，就走了个过场，饭都没吃几口就想走，那个在医务室说他抽了的男生一把拦住他：“齐笙我和你说，你饭不吃就算了，酒不能不喝啊，这都是最近进的好酒，一瓶几百呢，看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给个面子!”
“对啊!好不容易高中过了一年，齐学神总得有点表示吧!”班里同学都起哄很起劲 。
齐笙没理，淡淡道：“就一年。”
“哎你不能这么绝情啊，我和你说，你没喝过酒，不知道酒这东西，喝了就能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儿，例如你上次被李老头连累罚站，这次被万年老二抢了年级第一......”他倒吸一口冷气，单手捂住嘴，另一只手防止齐笙的突然袭击。周围几个人边“嘿”边上来锤他：“丁柏瑞你踩雷踩挺准啊!不是说好不提的么!”
......
酒，他以前几千年都没尝过，在以前，那是个害人的东西。打死人，撞死人，贪图享乐，没有一个不喝酒的，即便在某位仙阁的生辰上，也只做做样子，未曾真正大喝过。
现在他不知如何想，竟然想尝尝，简直可笑。
S市的小胡同倒也没有很难走，他也记得如何走回家。但他就跟魔怔了一样，没有走那条最近的路，左拐进了一条胡同。
他也说不清楚，但就是不想回家。
就是不想回家。
在小胡同里左拐右拐地进了个小区，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拐在哪了。他不知道怎么回去，一路上神神恍恍，都没有看路。
“啧，”他掏出手机，想看看班里尊奉为“缺德地图”的定位，无奈屏碎了，缺德地图图标怎么也点不到。“操。”
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转身走进这个小区，决定找个人问问路。
这里和春和苑应该是离得不远，居民建筑大体一样，都是别墅型房屋，只不过这里的地形微微有点偏。
天色已晚，这小区的人们仿佛都很准时的睡了，灯亮的都没几个。齐笙在几栋别墅前转来转去，作罢，自己走出门口，在周围晃。
正当他决定真的去附近找个手机店修修手机，才觉得自己又傻了，今天的脑子跟被狼吃了一样。修手机要附近还有开着的店倒好说了，但要有开着的店他早就问得回家去了。
也得作罢。他挠了挠头，在附近的小巷里转着。说不定正规店不开着，那些非法小摊还卖的火热。
齐笙在黑暗空旷的胡同里箭一般穿梭，一路上别说人了，狗都没见着。无奈，他本来是有点失望的，在下一秒他就听到八点钟方向一声尖锐到快划破耳膜的叫声，伴随着细微的捶打声。齐笙心中涌起一阵欣喜，这必定是人的叫声，那就间接说明他可以问到路了，但关键在于这人为什么会叫的这么凄惨。
齐笙步子加快，像踩了风似的，但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以他在人间混的十几年来看，这些小屁孩又在打群架了。哦，就是那个叫做“校园欺凌”的东西。
年华KTV旁。
“唉哟，小子，你不挺狂的嘛？怎么不说话了？嘿嘿嘿嘿。”
“还敢惹我们小弟，知道我们是谁不？”
“毛都没长齐，来之前不知道打听一下我们大哥––八中校霸？”
“知道上一个像你这样狂的人怎么样了不？”
“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呢哈哈哈!”
昏暗的小巷尽头，一个穿着四中校服的少年跌坐在地，脸上都是淤青伤疤。周围围着几个能把校服穿出非主流风格的混混，有几个顶着头杀马特。
领头的叼着根烟，蹲在这个少年身旁，在他右耳边微微吹气：“你挑事也不是一次俩次了，你知道，你的老子那么爱你，不会想看到你满身伤疤的样子...呃––!”
少年抬起头，抹了抹嘴角，仔细看会发现这男生其实长得挺不错。他看起来清清爽爽，脸上的些许血给他平添几分戾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尤其是他微微一笑，嘲讽头儿刺时，简直酷毙了。如果他脸上没有那些淤青伤疤，齐笙整整一年稳固的校草地位都会被撼动。他收回刚刚踢回旋踢的脚，吃力的扶着身后破败的墙站起，墙好像随时会塌陷。他眼中闪着冷戾的光，身旁的气场都冷到极致，低呵一声：“要说就说，别拿死人来开玩笑。”
几个人没有听进去，转着他哎呦几声：“你伤成这样你老子知道吗哈哈!”少年瞳孔倏地缩张，牙关咬紧，在哄笑声中加了几声手骨的咔咔声。
一个人吐了一口气，把烟夹在了食中指之间，低声嗤道：“你能怎么样？你...”接着是一声巨响，他手中的烟飞出去老远，飞出去的，还包括烟的主人。
飞出去的那人头朝下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脸上的血和土混杂在一起，有点可怕，也有点滑稽。
不远处的齐笙活动了下手腕，他刚刚过来，就看到一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少年，至于为什么要救他，是因为这个少年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吧。
几个非主流小混混呆呆的望着齐笙，脸上都只写了俩个字：诧异。这小子被人堵了还咋联系的外援啊？
其中一个混混认出齐笙来了，扫了几个兄弟一眼，低声战栗道：“这...是四中打架挺厉害的...那个...叫...叫...”混混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忽：“齐...齐笙。”(ps：这里小少年没有听到哦！)
几个混混觉得，今天一定有人踩到狗屎了。
“我操，这么倒霉。”一个红毛咬牙。人在江湖飘，附近的人哪个没听过齐笙的大名。四中学神，学习好就罢了，还长的特帅，料峭的眉毛一皱，就好像在脸上刻出几个字：一群二逼。但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关键是打架也特别厉害。上次几个兄弟去他们校门口旁边的小巷堵人，齐笙赶着去后面店里吃涮羊肉，看着他们嫌麻烦，俩分钟把七八个打架算厉害的弟兄撂倒了。更别提他们现在八个人，已经有俩能打架的倒了，剩下的全是过来撑气势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达成了共识:跑！他们像是忘了旁边那个吃力扶着墙，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少年，顺了那俩个倒了的头儿，一溜烟跑了。齐笙挑了挑眉，回头望向这个少年。
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低着头，看不到脸，但浑身发着抖，可见的肌肤没有一处完好，全是可怕的伤疤淤青，白皙修长的手扶着墙，墙好像随时会塌。这看起来多柔弱的一个少年啊。齐笙低哼了声，如果他刚刚没有看到他打架的样子和他周身散发的气场，估计就被这个少年的外表欺骗了。
他能感受到少年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冷戾气场，只不过现在瑟瑟发抖的小老虎柔和了这种气质，让别人认为这是一只柔软的小花猫。
齐笙耸了耸肩，低叹一声:“你家在哪？这么晚你父母也该担...”小孩子在听到父母时抬头，眸子幽光流转，闪着冷光，但只不到一秒就过去了，还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小花猫。
齐笙在少年抬头的那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今天踩到狗屎的不是那群非主流混混，而是自己。
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医务室躺在自己身旁，手上有黑色胎记的小可怜。齐笙心中那种无力的感觉再次袭来，那男生像是也没想到，眼中闪过讶异的光，用尽力气挤出一声嘶哑的笑声:“是你啊...”
齐笙不自然的扯扯嘴角:“啊...是...是啊。”
少年勉强挺了挺身子:“你怎么在这？”
齐笙没有回答。这小孩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他都觉得这少年可以直接在志愿表上填戏剧学院了，演技相貌都远远超过了戏剧学院的要求。过了一会儿，才茫然道:“啊...”
齐笙努力收回思绪:“哦哦，我从小胡同过来的，迷路了，周围也没人，想着在附近小巷转转，然后就听见叫声了...”
齐笙转过头：“对了，你，你怎么样了？”
少年茫然的看着他：“啊？”
“就是你的伤，怎么样了？”
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一声极低的嘶声。随即对他笑笑：“没事，能走。”
齐笙皱了皱眉，转身一把捞起小孩子，动作十分轻柔，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你家在哪？”
少年显然没想到眼前的人会公主抱自己，声音有点慌乱：“啊...啊，在这个小区17栋。”随即一激灵，回了神:“我先不回家，我得去趟春和苑应付点傻逼......”
齐笙啧了声:“你想玩命么我也要回春和苑，但在那之前，先处理伤口，懂吗”齐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去管个小孩儿，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和临霖很像说起来抱这个人，和自己当初第一次抱临霖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齐笙把那些念头赶出了脑海，在走到小区门口时先放下他，让他倚在门口，自己一栋栋去看。
7，8，9，10......17栋坐落在小区最后面，只有17一栋在最后，不像其他楼并排还有其他的楼，只一栋孤零零的，和那看着有些懒散的少年有点像。
齐笙目光闪了闪，回小区门口准备再来个公主抱。
“哎哎哎，停停停！”少年嘴角微勾：“小区里就算了，我能走，不然那些人以为我是变态。”他装模作样的晃了下胳膊和腿，脸色苍白，冷汗在脸上敷了一层，强颜欢笑：“没问题的!”
齐笙看着都疼，瞟了眼旁边用来美化家园的“树爷爷”，跨了栏杆走了进去，用手比划了一下，折下一根长短正好的树枝，丢给那男生：“给，凑合凑合用会儿。”
那个男生的脸更苍白了，表情一言难尽：“......你知道这是要罚款的吗？”
齐笙耸耸肩：“哦。”他转身一跃，腿显得更加修长，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全身披着月光，星星点点，宛如月之神子。齐笙敲了敲小区门口门房，和里面的门卫聊了起来。倚在栏杆上的少年听不见他们再说什么，只见门卫的脸色越来越差，能一点就着了似的。齐笙也意识到了这点，转头在书包里掏了掏，拿出五指厚的一叠红纸，给了门卫，门卫立刻变了脸，笑呵呵的说了几句，齐笙就转头朝少年这边走过来。
少年：“......”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一摞毛爷爷。这年头，竟然有人把那么多现金塞书包里，还全是红的。不知道的以为这个人犯罪去了。
少年的表情空白：“你手机呢？”
齐笙回道：“哦，早上屏摔坏了，用不了。怎么，你要打电话啊？”
“不...我只是想你为什么不用支付宝而已。”
齐笙愣了愣，眯了眯眼：“要能用我还装现金么，要被老师看见还指不定问我你去哪犯罪去了。”
“噗––”少年没忍住，莞尔：“我也这样想。”
群星璀璨，微黄的灯光与月光交织撒在林荫小路上，两个少年踏着光，迎着月亮向前走，互相嗤笑，是多年后也无法遗忘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no.3 欺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