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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太学应读 ...

  •   翌日一大早,文公公亲自来十七王府传话,说是圣上有体恤之德,命新来的安平郡主与水庐一道去宫中的太学念书。萧鸿紫臭着一张脸,十分不客气挥袍送客,文公公的圆胖脸仍旧端着笑意,笑吟吟地走出去了。不到大门口,又慢慢折了个身,站定道:“圣上嘱咐奴婢问一句,十七皇子可知晓前几日太傅教的是什么文章,讲的是那几条论道?”
      萧鸿紫蹙眉,沁墨般的眼珠轻转,只是看着地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文公公并没有等待回答,仍旧是笑容满面,提腿而去。
      看来他许久不去太学路面,想必好事的梅太傅在定父王面前呈表他的劣迹了!
      颜榛在桌下踢了踢水庐的脚,用眼神瞟了瞟萧十七的方向,意思是,昨夜如何?
      水庐正在喝粥,被她踢了一脚,喝到满脸都是,被一旁伺候的侍女们轻声嘲笑。只得掩了怒气,拿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微愠地放下碗,一言不发。
      难道他要说,自己被萧鸿紫再度羞辱?
      压抑着心中小小的怨气,水庐却也没有忘记另外一颗胭脂眼的事。侧耳倾听了文公公与萧鸿紫的对话,他倒是立刻拉长了脸,将头无力地垂下来,哼哼唧唧装起病来。
      “你怎么了?”颜榛还以为他当真不舒服,十分警醒地拉了拉水庐的袖子。
      他侧过身,朝颜榛眨了眨眼睛,背对着萧鸿紫长吁短叹。“一定是昨夜未曾睡好,染了风寒。圣上广恩浩德,怕是我无福消受……”
      萧鸿紫转过身,淡淡摇头道:“莫非水公子和我一样,每到要见太傅读那冥顽不灵的文章之前,总会病痛缠身?”他轻轻扶住脑门,做虚弱状:“我也觉得心下惆怅,闷得发慌,唉呀,这头也不知道为何重了起来,……”仰起一张媚若桃李的面孔向颜榛哀求道:“眼下只能恳请郡主在太傅跟前为我们二人告个假了……”
      水庐虚弱地笑笑,挣扎起身,“郡主人生地不熟的,做臣子的尽管抱恙在身,也理应陪伴其左右。请十七皇子放心,告假一事自然义不容辞!”
      “唉……水公子当真是赤胆忠心!思及如此,我深愧自己不学无术没有得到梅太傅的悉心教诲。尽管身有不适,还是与二位一同去太学一遭吧!”萧鸿紫扶墙而立,表情与水庐几乎相仿,简直学得惟妙惟肖。
      颜榛蹙着眉,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微恙到活蹦乱跳,只花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一甩手,不知为何气鼓鼓地走在了前头。
      萧鸿紫在后面提醒她:“郡主,门房有备软轿代步。”
      同前几日一样,仍旧是颜榛同水庐同乘了一顶。他们两个身量瘦小,钻在一顶轿子里毫无障碍。颜榛斜斜睨了水庐一眼,赌气问道:“你们怎么回事?”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丁点奇怪的暧昧。
      水庐伸出手,颜榛不情不愿才将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和一只绿玉小酒杯递于他。
      将那片轻而薄的蜂胶放入酒中,浸泡一小会之后,水庐将其一饮而尽。
      颜榛将酒器收拾妥当,伸手摸了摸水庐的胸前。“果然还是平的。”
      水庐当即撇开她的手冷冷道:“以后这种话少说!”
      “……”颜榛欲言又止,看了他半天,水庐依旧沉默不语。她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我聪明些,你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这件事何必再提。”水庐闷闷地看着窗外,发现萧鸿紫的轿子与他们的并行。此刻他也掀了小窗冲着他们这边望过来,还不忘冲水庐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笑上一笑。
      水庐虚弱地回应了一个笑,所谓质子,就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敢于把嘴咧开。笑容一定要白痴加谄媚,眼神更是不能有任何内容,空洞上佳,微弯其次,若是有所思,那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只是他这番的表现,太过令人抢眼……怕是未来的质子生涯,并非是那般容易度过的了。
      随着晃晃悠悠的轿子一直走,转过街角,颜榛指了轿外的桃花让他看。“那桃花开得好美!”
      “是么?”水庐意兴阑珊向外瞟了一眼,撇了撇嘴道:“不过是几株稀疏的桃树而已,你若是见过南园的桃花,才知道什么叫美!”
      “哦?南园的桃花?在哪里?”颜榛兴致勃勃地追问。
      水庐失察,自觉说错了话,于是半闭了眼睛假寐,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好容易到了太学,早有几位少年人,或座或立,正在太学中随意走动与谈话。声音虽轻,却是带着些许期盼的。见他们三人姗姗来迟,为首的一个黄衫少年早已迎上前去,“十七弟,我们已经拿你开了赌局……谁知你竟然来了!害我亏了一大票,回头去你那儿,好好弄些新鲜玩意赔偿我!”
      “十六兄发话,十七自是不敢不从。”萧鸿紫对待兄长们倒是极为尊敬。
      “咦,这两位?”黄衫少年排行十六,名唤萧鸿裁。所谓鸿裁者,乃巨著也。萧慈得十六子的时候,本指望这位儿子能才华出众,故名曰“鸿裁”,却那曾想,“裁”竟与“财”谐音,这位皇子的文采平平,却是出名的爱财之人。
      “十六。”一位比他们年龄稍长的男子喝住了他。那男子静坐一旁,头也不抬,只低垂了眼睑在与对面的一位皇子下棋。举棋间气定神闲,如娴月映江,一片琼润之色。
      黄衫少年听闻这位男子唤他,忙敛了声,乖乖踱进门,站在他的身侧。脸孔却一直看向甫一进门的水庐同颜榛。
      “见过各位皇兄。”萧鸿紫向那位正在下棋的皇子浅浅一笑:“许久不见十一皇兄,愈发想念得紧。”
      下棋的那名素衣男子,正是十一皇子萧鸿烈。他今年刚满二十岁,因为善学勤敏,理智达意,格外受萧慈的喜爱。是以尽管年纪轻,已能独挡一面,替萧慈打点些刑狱事宜。
      萧鸿烈同十六皇子萧鸿裁一样,同样名不符实。只因他出生之时,哭声剧烈,令正在上朝的萧慈在金銮殿上也隐隐得闻,是以名为“鸿烈”。想不到长大之后,竟然这般娴静,几乎若女子一般。
      “难得你还想着我。”萧鸿烈淡淡一笑,眉眼唇角,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像是为萧鸿紫度身定制般合适。随即眼光又顺延到十七的身后,微笑道:“这两位八成是新来的安平郡主与随行的水公子了?”
      “是,见过各位皇子。”颜榛与水庐低着头,一一拜谒。
      萧鸿烈分明多看了水庐一眼,微微扬眉道:“郡主与水公子都是相貌出众的人中龙凤,实在难得。”
      萧鸿裁不知为何“扑哧”一笑。
      众人自然早已从各处得知水庐是个“没有种”的身份,十一皇兄称他是“龙”,几乎与父王并驾齐驱,岂不是让他们这些皇子们笑掉大牙!
      “不知水公子有何头衔,否则直呼尊号,怕是不妥?”萧鸿裁忍住笑意,上前拉了水庐的衣袖问道。
      “小民没有头衔。”水庐一张脸色,白到几乎透明。双手握住自己的衣襟,几乎握到指节泛白。那凛凛的声音,似腊月的寒雪,一丝温度也没有。
      “那改日我去殿上求父王,封你个侍读罢?”十六皇子仍旧调笑道。
      萧鸿紫也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一旁。
      “咳……”一阵威严的咳嗽声自门口传来。
      众人皆知是梅太傅来了,只得一一就坐,敛正心神。唯独颜榛和水庐两个人站在课堂当中,没有人关照,亦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梅太傅,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成性了的。人到中年,有一日在竹林纳凉,无端受到什么神灵的感化,突然能够旁征博引,口出琼华,作诗论文,独有建树。世人颇以为奇。萧慈便将他请来,以太傅之位奉之,烦劳他教育膝下的几位皇子。
      梅太傅是位相貌古怪头发斑白的老夫子,念诗奏对明明声如洪钟,平日里却总是带着不清不楚的咳嗽。“我听说了,今日难得皇子们给老夫面子,都来齐了。”环顾一周,在角落里发现了萧鸿紫,梅太傅点了点头,扯起嗓子开始说话。“这二位新来的想必是圣上手谕中提到的安平郡主与水庐了,请二位就坐。我们今天要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水庐坐的位置恰是正中。
      萧鸿裁与他并排,并不听梅太傅讲授,只用手在空中虚晃两下,示意水庐看他。
      水庐一脸柔弱无助的模样,看向十六皇子那边。
      萧鸿裁一面露出得逞的笑容,一面朝水庐比划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有些好事的人看见,免不得轻笑出声。
      萧鸿紫只在他们后一排,自是无心听讲,只不过低了头,轻轻踹了水庐的凳子一脚。
      “十七弟,你那么护着他,是不是十六说的事是真的?听说你昨夜单独留他入宿!”十五皇子名唤萧鸿业,用胳膊捅了捅他,冲他悄声耳语。
      萧鸿紫看了水庐一眼,微微一笑以作答。
      “这么说是真的了!”萧鸿业一激动,声线上扬,几乎打断梅太傅的“天下”之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太学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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