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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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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我们很聊得来,性格非常和。我对他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总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漂亮极了,眉骨很高,阳光打下来的时候会在眼窝应成一片阴影,显得他狭长的眼睛更加深邃,挺拔的鼻子配上略显单薄的双唇,这样一张完美的脸,让我忍不住举起了相机,想记录下这在K国难得一见的东方美。他很热情,但可能是比我年纪大的原因,总是很稳重,透着些书卷气,同时他身上还有一些隐隐地萦绕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气质。我从前一直觉得一见钟情只是肤浅的以貌取人的人的托词,现在我终于明白从前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是因为还没有遇见那个能一下子勾走你魂魄的人罢了。
言醒直到进了言氏庄园的大门那一刻,还在痴痴地傻笑。
司机老李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少爷,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谈恋爱了?”
言醒不知道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怎么样,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嘶”地吸了一口气,急忙否认,“李叔,瞎说什么呢。就是新交了个朋友。”
老李从小看着他长大,见他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就有底了。“是是是,是得先交朋友。”
言醒自知肯定又是自己“嘶”的那声暴露了,每次说谎前,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他扒上老李的驾驶座,隔着驾驶座搂住老李的脖子,“李叔,你可别告诉我哥啊,我刚认识的师哥,别又让我哥给吓跑了。”
老李连声答应着好好好,“我的少爷呀,您都20岁的人了,还是跟小孩子一样。”老李叹了口气,“哎,如果大少爷也是你这个性子就好了。”
言醒听着他这话头不对,问道:“是不是我哥最近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最近心情特别不好,虽然还是那副不冷不热,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家里谁都感觉得到他的痛苦。你不知道,三天前少爷一个人在靶场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还是照常去公司,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心疼啊。”
言醒一进门就闻到了菲力煮的咖喱饭的香气,桌上七七八八菜摆了不少,却不见他哥的人影。言醒坐电梯上了二楼,蹑手蹑脚地摸到书房门口,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进来!”
言醒无奈地打开了书房的门,“哥,你是狗耳朵吗?每次不管我多轻你都能知道是我。”
言醉头也不抬,还在看他的文件,轻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敢扒我的门啊?”
一大坨阴影压在言醉头上,言醉抬起头,是他弟弟杵在桌子前,挡住了书房顶灯的光。
言醒忽然把脸贴近他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哥的脸,从左看到右,从上盯到下。然后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李叔说你心情不好,我都快把你脸盯出一个洞来了,怎么也看不出来呀。”
言醉“噗”地笑出了声,“滚吧你!”
也只有在言醒面前,言醉仿佛才拥有了比冷若冰霜更丰富的表情。
言醒抬腿就坐在了他哥桌子上,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说真的,哥。你到底怎么了?我都听李叔说了,你自己在靶场坐了一天一夜,我还不了解你吗,没事的话你不会那么反常。”
言醉有些欣慰,摸了摸弟弟的头,“行啊,阿醒,知道关心哥哥了,真是长大了。”
言醒反驳,“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以前不关心你吗,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言醒戳了戳他哥的心窝,接着质问,“还有,我早就长大了,就你还拿我当小孩子。最后,我可不是以前的言醒了,被你一带就跑,别想转移话题,到底怎么了?”
言醉发现弟弟现在真的是长大了,竟然这么轻易就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不过,他从来没打算把这件事,这个人说出来,就好像这个人只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过,只属于自己。
只能继续转移话题,“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思路这么清晰呢?”
言醒最经不住夸,尤其喜欢被自己哥哥夸,又开始飘飘然了,“那是,我可从来都是思想上的王者。我的思路那可是······”
言醉知道他弟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自吹自擂了,站起身往楼下去,“这么香,是菲力晚饭做好了吧!你还磨蹭什么呢,赶紧下来吃饭。”
一说吃饭,言醒跑得比谁都快,直接从楼梯下去了,路过电梯还朝里面的哥哥夸下海口,“今天的咖喱牛肉都是我的,不要跟我抢哦!”
“臭小子!”
两兄弟就这样一边耍嘴炮,一边吃完饭,当然,多数时候还是言醒在说,言醉在听,偶尔回他一句“臭小子”“小兔崽子”。
老李和菲力在旁比相视一笑,果然,只有小少爷在,大少爷才会这么开心。每周小少爷回来的时候,才能从大少爷脸上看到别的表情。而这一天,也是他们这些下人最轻松的一天。
翌日,言醒早早地就走了,周五早上第一节有专业课,他要赶去上课。言醉把他送上车,叮嘱了句“好好上课”就走了。言醒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的苦呢,但是他哥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扛,他哥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无论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言醒跟老李交代以后自己周二也要回家一次,喊他来接。他哥不向他靠近,只有他多向他哥靠近,多陪陪他喽!
言醒十分地崇拜哥哥。他从小就是哥哥带大的,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都是哥哥带着自己到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所有价值观的养成全都是受到哥哥的影响,可以说,哥哥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因为哥哥,他才可以拥有自己想做的一切,可以过得像最寻常的人家的小孩一样,不用像自己的朋友那样被迫接管公司,被迫联姻。哥哥不能拥有的,全部都给了他,他就是哥哥的希望。同样的,哥哥也是他最在意的人。
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哥哥如此痛苦呢?
“吴醉,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硕大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这声音搅得言醉心烦意乱。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对吧···对吧······”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每一声都让言醉心痛。
面前朦胧中穿着蓝色校服的男孩伞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雨水顺着男孩的脸颊流下来,迅速打湿了他全身。言醉想拿起伞来给男孩挡住雨,想亲手擦去男孩脸上的雨水。但是他的身体僵住了,动不了,他只能看着男孩一点一点跑远,消失在路的尽头,消失在他的人生里。
忽然画面一转,来到一片汪洋大海里。言醉潜在水底,无论怎么挣扎,都游不上去,看不到海面。他的眼前,是一副飞机的残骸,他向飞机游去,透过窗子,他看到了雨中跑走的那个男孩在挣扎,男孩敲击着窗户,嘴里喊着什么。
言醉敲打着窗户,“哲谪!哲谪!”我要救他,我要救他,言醉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言醉想用身体朝窗户撞去,就在这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离飞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无论怎么样,他终究是救不了他的。
言醉深吸一口气,惊醒了。
自从他知道向哲谪的死讯,知道他是因为飞机失事而死,这个噩梦就没有停过。言醉知道,恐怕这将是他一辈子的梦魇了。他应得的。
凌晨四点半,赵一鹿睡得正香,手机忽然响起来,惊了赵一鹿的好梦。赵一鹿把枕头蒙在脑袋上继续睡,可是手机铃声就是不停。赵一鹿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摸过床头的手机张口刚要骂,就听到电话那头冷若冰霜的声音吩咐道:“订两张回国的机票,越快越好。嘟···嘟···嘟···”
第二天到了公司,赵一鹿生无可恋的盯着言醉,“我的老板啊,你知道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几点吗?四点半!!!四点半耶!!!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人,我也是要睡觉的!”
言醉对于他的抱怨早就习惯了,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谁知这次赵一鹿说起来不带个把门的,“你不是吧,为了个向哲谪,你······”
赵一鹿及时收住了话头。他一向和言醉没大没小玩笑惯了,刚才差点犯了禁忌,向哲谪就是言醉的逆鳞。
言醉却没有发脾气,反而抬起头跟他对视,“你说的没错,就是为了他。”为了他彻夜难眠,为了他肝肠寸断,他欠他的。
赵一鹿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他伤到言醉了。这些日子言醉的痛苦他不是看不到。赵一鹿难得正经的立正鞠躬,“少爷,我错了。”
言醉没说什么,示意他下去,在他出门前补充了一句,“机票尽快。”
“是。”
同一个雨夜,向哲谪举着伞,将伞尽可能地靠向面前这个男孩,他生怕他临到一点雨。晚春的雨点打在身上还是有些冰,但是无论多冰,也不如男孩这几句话来的冰冷刺骨。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
“你哪里来的自信······”
“真恶心······”
向哲谪似乎一瞬之间从天堂被打入地狱,陷进了不见天日的无底深渊。他想跑,他想逃离这里,但是无论他怎么逃,都逃不过那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声音“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
向哲谪猛地抬起头,原来在书桌前睡着了啊。他的手臂已经枕麻了,动不了。头脑也不是很清楚,乱乱的。
向哲谪想起来了,他刚刚和组织汇报了接近言醒取得的进展,之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怎么会梦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呢,大概是言醒那张脸,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他来了吧。
吴醉,为什么他会和言醒长得那么像,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不,不会的。我出事前,吴醉就已经移民了。移民?去了哪个国家?难道这么巧,会是K国?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么巧。向哲谪制止住自己的想法,不能将私人感情带到任务中来,因为一张想象的脸就又联想到他,真的是没出息。向哲谪苦笑,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