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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培训 ...

  •   不出所料,即使床上用品再高级舒适,普通人还是摆脱不了认床的困扰。陈琅睡得不没有想象中那样踏实,尤其带着一身伤,翻个身都得打一哆嗦。唯独让他满意的,也许就是空调吹出的阵阵凉风——和湿乎乎冒热气的宿舍简直天上地下!

      今晚,许久没有做噩梦的陈琅,又被梦魇下了手。

      梦中,他又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四周一片漆黑,湿冷,隐约还有杂草和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好像是在枯井里。

      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白了下来,白得人心慌慌。“雪地?仙山?”梦境里的陈琅无法理清头绪。依稀看得出来自己穿着一套黑色的古装......

      “求求你!放过他!”突然,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白色的沉寂。眼前隐隐约约有大片鲜红蔓延开来。

      没人接话,空气凝结了下去。

      “不!不!不!有我在!别动他!”终于有人接了腔,但是也充满着无奈和恐惧。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漆黑的影子!慢慢靠近,慢慢走近,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气,仿佛一刀能致人死地。

      “啊——”也许是自己扮演的角色game over 了吧!眼前一片黑暗,隐约还能听见有人绝望的哭喊声。

      这个梦像一块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万年口香糖,紧紧黏在陈琅的身上,然后扩散,扩散,最后将他的意识吞噬,连同灵魂一齐拉入万丈深渊。

      不行!背后开始溢出冷汗了,慢慢和上衣融为一体,紧紧裹住他的脊背,想要将他束缚起来。同时,冷气的加持令王琅的意识坠入冰冷的洞窟。直到渐渐的,左脚脚腕开始发热。

      王琅吓醒了,慢慢喘着气,他看看自己一起一伏的胸口,目光游离到温柔的源头。果不其然!揽住他左脚的正是顾银鞍。

      顾银鞍低着头,将小伤患的左蹄子揽入自己怀中,在红肿之处滴上红花油,轻轻地揉搓起来。手法很娴熟,看来是特地学过。

      陈琅傻傻地盯着顾银鞍乱糟糟的头发,再次打量起他的穿着——宽松白T恤配黑色大裤衩,煞是凉快,就是不太美观,标准的居家套装。他静静地享受这一过程,看着自己的脚被白色布料覆盖起来,柔软!凉快!

      “呦呵!你醒啦!”顾银鞍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捧着脚丫子道早安。

      “舒服不?是不是暖暖和和的?”

      陈琅呆滞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癔症中还是在趁机享受这皇子般的待遇。这股暖流从腿部蔓延到全身,顺带着温暖了他的心,使他打消了一脚踹开的念头。

      “你看!8点了,我记得你有课,吃完饭我带你回学校。”顾银鞍放下棉签和药膏,拉开了窗帘。“客厅有面条,凉的!”

      陈琅饿得肚子直叫,晃悠晃悠到客厅,看到凉凉的过水面和炸酱臊子眼冒绿光,端起碗就准备狼吞虎咽一番。

      “谢谢你!顾老...... ”

      “别!说好的!随意点儿,叫顾哥!”

      “嗯...... 这合适吗?”陈琅始终放不下昨晚自己嚣张的做风,他怕顾银鞍故意设计圈套试探他,试探他到底适不适合当自己学生。一步错,步步错,陈琅谨慎过头了。

      “你这小子,又拿这种眼神瞪我!害……我这倒霉催的,被叫的人是我,不是你!我都不怕,你哆嗦个啥?”顾银鞍附身打开电视机后,重重地“砸”在沙发上。“大老爷们儿天天磨磨唧唧的!哪来这么多心思?”随后满意地来了个“葛优瘫。”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讲的是一个高中孩子不堪重负要跳楼,最后被救下的事儿。

      “啧啧啧,原生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特别特别重要!”作为教育工作者,他善于从新闻里抓取各种细节,然后就会叨逼叨个没完,无论旁边是否有人。

      “你看这孩子,平时挺内向的,社交圈子也小,一看就不是那种善于倾诉的人,什么苦水都往肚子里咽。”直到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妈妈样子的哭哭啼啼的中年妇女,这女人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然后逮着孩子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甚至上了手。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我供你养你,你就这样不要命?”

      果然是家长那老一套的说辞,每个孩子肯定都听过,背得绝对比课文还熟,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这家长,一看就是缺乏沟通那一类的,也许是单亲妈妈吧,工作压力大,没时间管孩子,出了事就知道打和骂,然后强调自己绝对的家长地位,但从来没有听过孩子真心想要什么。唉——怪可怜的。”顾银鞍猜得一套一套的,又搬出一堆教育理论吧啦吧啦,然后电视上的采访不断印证着他的分析。

      果然厉害!正在嗦面条的陈琅内心又冒出一堆彩虹屁,恨不得把旁边的这位“偶像”吹上天去。

      “努力的单身妈妈、不负责任的失踪父亲、孤僻的孩子,若是还带着弟弟妹妹什么的,那就真是可怜。既辛苦又无助。”顾银鞍简单地为他的“演讲”收了个尾。

      陈琅停下了来回磨动的牙齿,面对空碗沉默许久。

      “小兄弟!小伤患!哎——”顾银鞍伸出手在陈琅眼前疯狂摇晃,嘴里叽里咕噜的,不懂的人还以为他在招魂。

      “顾哥,咱们现在就走吧!我想回学校预习一下,早上还有课。”陈琅对着顾银鞍笑了一下,能看出这个笑很为难,暗暗透着一些痛苦和无奈。

      “好啊!我去帮你洗个碗。”也不知道顾银鞍是有意调节气氛还是想尽快抽身,飞快地跑到厨房哼起了小曲儿。

      突然,陈琅那部躺在桌上的手机很没眼色地嚎叫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陈琅远远地瞟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现在,满屋子只剩下厨房里流水的哗哗声,以及陈琅粗重的、毫无规律的呼吸声。

      因为离中午还早,再加上这地方偏僻,温度还没有高到令人烦躁的程度。方向盘后的顾银鞍享受着冷气的抚摸,跟着音乐晃着头,害得陈琅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速度与激情”。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你爸妈?你同学?”

      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的顾银鞍幸运地踩中了所有雷点。

      “没啥,广告推销的。”陈琅把脸别向了窗外,看着一棵棵飞奔的树。

      “你家哪里的?”顾银鞍听出了不悦,马上明白了些什么,就换种方式套话。

      “我家早没了。”陈琅表现出些许的不耐烦,想赶快把他打发掉。

      “哦——来,给你名片,让你拿着你不听,如果不是我路过,你现在肯定碎成垃圾堆里的骨头渣了。”顾银鞍的举动颇像个尽职尽责的推销员,产品就是自己,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每周末来这边吧!我给你培训,免费的!”

      陈琅默默地接过名片,似答非答地回了一声,顾银鞍直接默认他同意了。

      “快期末考试了,你好好考,攒够学分,给导师留下个好印象。而且你喜欢教育学,可以读个研究生。”这教育学家絮叨得像高中班主任。

      “还有,趁着年少气盛,谈个恋爱试试,清政不缺优质的资源。”

      “这么说吧!其实……如果我能考到第一名,获得一等奖学金,我就准备向一个女生表白。”

      沉默中……气氛突然尴尬。

      “额…嗯…挺好的,小青年嘛,有个目标是好事情。暑假也不能偷懒,咱俩电话联系。”顾银鞍难得脑子短路了一阵,嗯嗯啊啊地转移了话题。

      自从之前那几件事情后,陈琅就对顾银鞍的一系列的操作感到莫名其妙——骚了吧叽的对话、“油腻”的行为,以及各种充满色气的暗示。

      不可能,我可是直男!若是有什么掰弯我的想法,没希望的。

      陈琅一边想着,一边脑补出各种各样的十八禁场面,吓得他打了个寒颤。但是面前这家伙论身份和名气,都不是一般人,他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看待他。

      我尊敬的人怎能允许被贴上这种标签!

      尽管陈琅现在对他是持四分之一嫌弃,四分之三尊敬的态度,但他还是像对待一块罕见的美玉般,恨不得将其揣在兜里护着,生怕被有些图谋不轨的人抢了去。

      我怎么这样自私?也许我就是想要依靠他爬上自己想要的巅峰罢了。生而为人,谁都逃不了私心的利诱。陈琅叹了口气,还是把重点全部放在学习上为妙。

      高温、阳光、蝉鸣,大汗淋漓的陈琅站在学校大门口,被这“夏日三件套”攻击得生命值骤减,唯独手里那根冰棍儿帮他续了小命。

      顾银鞍答应他十点半接他回家培训,还说要给他一堆惊喜。

      “喂!小子!”顾银鞍开着他那辆锃亮的车威风地出现在校门口,摇下车窗的他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喜悦。

      “看后面,那就是我给你说的惊喜哈!”顾银鞍向后面努努嘴,陈琅顺着目光瞅了一眼——妈呀!卧槽这黑坨坨的是什么?

      “书啊!教材啊!我帮你买的。”

      “需要学这么多的呀?”

      “哈哈哈哪有这么打退堂鼓的?”他爽朗的笑声反而搞得陈琅不怎么舒服。“别让我失望诶!书都给你买好了,老贵了。”

      “哦……那谢谢。”陈琅选择了最普通的回答方式,以免说出什么词让眼前这位抓住话端开始叨叨。

      刚踏进房门,眼前的景象着实令陈琅吃了一惊——整个房子的布局发生了大变化,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按上了投影设备,新刷过的墙边立着崭新的白板,连沙发所在的位置都变成了上课专用的桌椅,其他家具也经历了“乾坤大挪移”。才过了不到一星期就变成了这样,可见顾银鞍为此下足了功夫。

      “怎么样?豪华不?有没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嗯……还行啦!”陈琅虽然脸上风平浪静,但内心蛮兴奋的,毕竟装修风格对他的胃口,学习氛围也足够浓郁,他倒是稀罕顾银鞍从哪里挤出这么多时间捯饬,而且还这么符合他的喜好!

      “一对一”的顾银鞍意料之外的严厉苛刻,和他之前所见所闻的那位完全不同。辅导学生的顾银鞍宛如一个小炮仗,若是上去踩两脚,绝对“噼噼啪啪”震天响。陈琅抱着书,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阵恐惧——这他妈是天使和恶魔的区别吧!

      “给我集中注意力!你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顾银鞍简直就是一管教过度的老妈子,在他眼里,连陈琅打个哈欠扭扭脖子都能按个“不认真听讲”“违反课堂纪律”的罪名。

      “小子!最早地系统论证班级授课制的教育家是谁?”

      “夸美纽斯。”

      “简述教育的本质特性。”

      “教育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社会现象……唉!老师,我想上厕所!”陈琅已经憋到了极限,想让老师赶快放他一马。

      “行吧!快去。”顾银鞍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叨叨了四个多小时,难怪这孩子会忍不住,搁谁头上谁都憋得慌。而顾银鞍自己却没有丝毫不适,他只管站着讲,细细地把每一章每个字都让学生吃透,像头不知疲倦的怪物。

      “老师,您……能不能别总对我大呼小叫的,隔壁邻居还以为咱家杀猪了。”陈琅实在受不了被顾银鞍“诬陷”,背负“上课走神”、“不爱学习”、“厌恶老师”等无端的“罪名”。

      顾银鞍在他旁边坐下来,手里捧着一本《教育学原理》对着陈琅一阵唠叨,内容也非常单一,无非就是“我为了培养你这好苗子下足了多少功夫。”“你看看这装潢是不是很有美感”等等,话语里满满的“快夸夸我”。

      陈琅在旁边淡定地翻着课堂笔记,对他的废话则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都是废话,一会儿直接夸奖几句收尾。

      后面的理论知识讲解和课后练习,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刚才答应陈琅的种种都被顾银鞍这家伙忘得一干二净,大嗓门儿镇的陈琅脑袋嗡嗡作响,这样下去怕不是“放炮仗”,而是“大爆炸。”

      这种教学方式虽然能让陈琅学得透彻,但是他和那位“咆哮天王”不同,他可是普通人,会有精疲力尽的时候,更何况在这种高分贝环境中呆久了,难免会出现不舒服的感觉。

      看看白板前面站着的那个“噪音制造机”,立得笔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改掉“嗓门儿堪比震天雷”的毛病。一个看上去文绉绉的学者,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难不成是从亚马逊丛林逃出来的吼猴成精了?

      陈琅终于熬过了培训课,他抱着顾银鞍发的讲义一拳一拳敲打着自己快要废掉的腰。

      “过来我帮你揉揉。”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温热。

      顾银鞍恢复了正常,又开始发动他的“温柔杀”技能,开始关切起他的学生。

      “顾哥!你能不能上课是时候压低声音,我身子累点没关系,你可不能让我耳朵受罪。”陈琅趴在沙发上,任其用力按摩。

      “对不起呀,我这人遇到亲学生,一进入状态就很难改变,老毛病了。我一向对学生很严格,怕你学不进去东西,讨厌教育学,讨厌我。”顾银鞍慢慢回答着陈琅的问题,此时的他安静的像只小猫。

      “没事儿,你能改改就好,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课,讲得透彻!明白!”陈琅看看窗外金色的云彩,应了句:“老师我要回学校。”

      顾银鞍原本有把这孩子留下来一起吃饭睡觉的想法,但是看到疲惫的小脸儿,他有些于心不忍,他觉得今天给这孩子折磨成这样,还强硬留他,有点儿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顾银鞍可是良心会痛的人!

      开车把陈琅送回学校、交代几句学习问题后,顾银鞍回到了家里,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各种心疼他的亲学生,暗暗下决心改掉毛病,不让陈琅再讨厌他的课。

      “咦?这是什么东西?”顾银鞍看到陈琅书桌下掉的一个小小的灰色袋子,是个开封的快递袋。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信息——这是陈琅的快递!

      他看了看里面的物品,是一小盒药,看不出来是治疗什么方面的,仔细观察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潦潦草草写了几条信息,也许是陈琅临时记下的。

      “陈琅→陈惠兰,SS省金洵市石歌区北街利民小区。”

      难道这就是这小子一直不愿意提起的家?

      顾银鞍貌似猜出了点什么,又不好过问陈琅,他默默走到了卧室角落打开了一个小木柜,拿出一个小盒子,从夹层里取出一面古老的、雕着花叶纹路的铜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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