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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辛圭突然意识到,方启星这股刺,不是冲陈砚月,更像是冲自己。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答,于是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有些笨拙的话:“你别凶。”

      方启星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但嘴仍然硬着:“我凶?当然了,人家送你玉簪,比我的糖可好多了。”

      辛圭眨了眨眼,忽然抬手,把簪子扶正。
      这个动作几乎是无意识的,可方启星的脸色瞬间更黑了。

      只是辛圭没有注意到,她对陈砚月说道:“好呀,不过我这两位长随也帮忙了,不是我一个人,所以不能只谢我。”

      陈砚月目光从方启星身上转向温麟趾,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被温麟趾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吓到,连忙收回视线,对辛圭说:“好。两位长随也帮了我,我一定送来。”

      柳掌柜捕捉到了关键词汇,眉梢一挑,说道:“行了行了,快回去吧,夜深了,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别到时候又出什么意外。这么好看的人儿。”

      陈砚月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的背影像是一只刚学会飞的鸟儿,兴奋地尾羽都翘起来。

      院门合上,夜色更静。桂花香在这静谧当中显得更为浓烈,要把人心里的缝隙都填满。

      “看看那孔雀开屏的样儿。”方启星在回屋的路上,嘟嘟囔囔的:“你怎么什么都收?”

      “为什么不能收?”辛圭疑惑。

      “就是……就是不能谁给你点东西,你就……”

      “我就什么?”辛圭反问。

      方启星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就会被人骗走。”

      这句话带了真心。
      不是嫉妒,而是恐惧。恐惧的是她看什么都新鲜,见到谁都要试试温度,最后试着试着,发现有人比他好。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自己和陆居平的那点事儿。

      辛圭看着他,叹了口气,这颗初次见面时闪亮亮的小星星,怎么如今动不动就碎成一地?

      她走近一步,轻声说道:“方启星,你是不是心还在登州,还在炉口镇?”

      “我的心就在这儿!”方启星否认。

      “你还在为炉口镇的事儿难受,你觉得你没进去矿场救我,是欠了我?”辛圭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可显然,方启星并没有走出来,甚至还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

      方启星嘴硬:“谁欠你?我是难受我没尽到长随的职责,到时候要被老爷骂。”

      辛圭:“那就是你欠你自己。你做了你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那为什么还是觉得不舒服?”

      方启星眼神微动,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或许,自己做的,并不是自己应该做的。自己应该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看她笑看她翻账本,而不是和陆居平一起,做什么劳什子的大事儿。

      他咬了咬嘴唇,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不想再去想其他的、那些只能躲一时的事儿:“你刚才还问他名字。”

      “为什么不能问?”辛圭又回。

      “你……”方启星一咬牙,开始胡搅蛮缠:“看来我是多余的,你是想好了要新的长随了。”

      辛圭转头看他,语气带着一点点的软:“方启星,你刚才在河边说,你要年年岁岁陪我看花灯,可你现在在说什么?”

      方启星噎了一下,脸上那股火气被扑灭了一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也不是生气,我……”

      “我知道。”辛圭落点很准确:“你是不安。自从登州之后,你就一直在不安我会被别人带走。”

      这话说得对也不对,他是怕再遇到同样的事儿。他怕陆居平说穿说破他们的关系,他怕辛圭被利用,他怕再发生危险的时候自己又无能为力。但这话被说出口,似乎有了别的、更为私人的意味。他嘴硬到最后:“谁怕你被人带走?你又不是物件。”

      辛圭点头:“对,我不是物件,谁也带不走我,包括你。”

      方启星再次被这句噎得发狠,正要炸毛,辛圭又补充了一句:“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去淮南,去别的地方,去李府。”

      方启星愣在原地,满腔的焦躁都被按住。那点少年人的莽撞、酸意、占有欲,全在“你可以跟我一起走”这句话中被软化,被消化,成了潺潺流水。

      【情绪场记录·005 补充
      形态:星星重新变亮,颜色由深转暖。
      推测:被允许进入“未来的设想”,导致稳定度提升。】

      而温麟趾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辛圭发间的那支新簪子上。

      玉色的簪身在灯笼底下泛着温润的光,簪头那只小兔子支棱着耳朵,傻傻的模样倒真的有几分像她。

      直到他听到辛圭最后的那句话,眸光微动,忽然开口:“该歇息了。”

      他声音平稳,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柔情。

      方启星憋着一口气:“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你现在就要把门口闹成戏台。”

      “……”

      辛圭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干脆抬手:“停!我现在宣布一条长随守则。”

      两人同时看向她。

      辛圭认真道:“临余的任务是学习。学习内容包括:账本、生意等。必须可以持续,不能造成内耗,尤其是你们两个,这样我会很不开心。”

      她目光落在温麟趾身上:“温子修,你负责安全和边界。”又看向方启星:“你负责讲账本和逗我开心”

      方启星一愣:“我?”

      辛圭点头:“你会说话,会逗人,今晚我发现你还唱曲儿。”

      方启星嘴唇动了动,明明想嘲讽,最后却只挤出一句:“……你少胡说,小爷我的优点比这个多多了。”

      “那你得展示出来啊。你刚才说我会被人骗走,那你就可以把‘让我开心’做成一件事儿,这样我就不需要靠陌生人的好来确认外面的世界。”辛圭谆谆教导。

      方启星吞了下口水,感觉此刻的月亮好像只照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所有的行为,所有的心思,都被看得清清楚楚,也把他的嫉妒剥开,露出里面那颗最难堪的心愿:他想成为她在这个世界里,最可靠、最不需要费劲解释的那一个“好”。

      温麟趾听得眼神暗淡,却没有反驳,只是伸手理了理辛圭的披风,声音低得几乎贴在她耳边:“明日要再出去,我跟着。”
      他很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辛圭给自己安排的职责。

      “嗯。”辛圭点头。

      方启星在旁边看得牙酸,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阴着脸说:“你刚才把玉簪别头上了。”

      “对。”辛圭不置可否:“它好看。”

      方启星咬牙:“你知道玉簪什么意思吗?”

      辛圭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好好回答:“是《玉簪记》里的玉簪,陈妙常道谢,当然使用戏文里的东西了。”

      “……在戏里,玉簪是定情信物。”方启星几乎是一字一顿。

      他就说那小子绝对不安好心,一个唱戏的,竟然也敢肖想成圭!

      辛圭停顿三秒,然后她很平静地把簪子取下来,放回盒子里:“暂存。明日我会把它还给陈砚月,并进行客观解释。”

      柳掌柜一把在旁听着,心里想:哎哟,小姐还会这一招。先收,再还,再解释。把小郎君钓得魂飞天外又不算越界,妙啊。学到了学到了。

      方启星看她这么干脆,反倒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拈酸吃醋究竟是为了什么,心里那股堵得要命的火忽然泄了一半。“你倒也不是笨。”

      辛圭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你呢?你给我的灯,是不是也算定情信物?”

      方启星脸腾地红了,说话都不利落了:“那、那是我买的灯!灯会谁不买?”

      辛圭适当引导:“所以你看,信物的意义,是人赋予的,不是物自己长出来的。是你想多了。”
      她走近他一步,声音很轻:“你不必怕我被人骗。你只需要学会,不用靠嘴硬也能让我留下来。”

      方启星看着她,像突然意识到,她是在用最笨拙也最坦荡的方式,把选择摆到台面上,然后问你:你要不要、会不会也把心放上来。

      “……我会。”他低声说。

      “会什么?”辛圭不解。

      方启星咬牙,像豁出去一样:“会让你开心。”

      辛圭笑着点头,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好。那我们明日开始执行。”

      夜色更深了。

      辛圭走进屋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许是临余的河水,也许是戏词的唱腔,也许是市集的热闹,她大胆了一些。

      “你们两个今晚都很好。”她认真道:“保护我,陪我、在我身边。”

      说完,她轻轻关上了门。
      廊下只剩风铃叮当两声。

      方启星站在原地,半响才低声骂了一句:“她怎么……怎么这么会说。”

      柳掌柜笑笑:“那可是我们成记行的小姐。”

      温麟趾没接话,只抬头看了一眼那扇门。

      夜很静。静得能听见桂花落地的声音,也能听见,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变热。像烧到正好的炭,不着火,却暖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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