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绝》金瓯无缺

49、第二十章：如此（二）

　　【秦 ·都城大兴·武王历十八年正月十二日·戌时】
　　代王府已然熄灯，死寂一片，只有冷月残光与鸱吻雕相伴，一只夜猫卧在房顶，寻找着隔壁访的猎物。

　　辛程右打开暗门，沿着精致的石梯一路往下，来到地底精美的地宫之中。代王赫连骢，正一身便服，与一位戴着面纱的黑裙女子在烛火中共饮佳酿，辛程右走到二人身边，那女子一招手，他便坐在了她另一边，与赫连骢对坐。

　　“夫人，再饮一杯，难得今日……”

　　“不能误了你的事，阴阳双君，非同小可。”

　　赫连骢苦笑着放下酒杯，对辛程右说：“情况如何？”

　　“回代王的话，阴阳双君之信物，确在怀庆班，应暂时寄于某人身上，可我以阴阳棋占不得确切结果。素天蝉、方寻云二人想必知晓身，因情况不定，我便未曾说破，也没设法套取。”

　　“无妨，阴阳双印与其余八印不同，乃无形之物，无一定方法，即使知道主人是谁，也取不得。”赫连骢说，“还有什么发现？以你的本事，算出双君身份应是不难。”

　　“惭愧，若非得虚怀子相助，我可能只能得知双印在云山县会馆之中。”

　　赫连骢一惊，看向其夫人，笑道：“这还是头一次听堂堂国师说出‘惭愧’二字。”

　　代王夫人将酒往桌上略撒了几点，手心下压，随后往上翻弄，那酒痕随之蒸发殆尽，痕迹化作类似爻印般的痕迹，她亦略显惊讶，道：“莫说师弟了，我也占不出。都说初代十君得印于天地神鬼，自有护佑，果然如此。不过这印的位置如此简单便能得知，为何人选却模糊得很？若不曾择主，当得不到暗示，若择了主，也能有些许信息，这番无果之态，真让人疑惑。”

　　“如此，国师大人，我是否考虑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早日让贤？”

　　辛程右闻言，往椅背靠去，缓缓道：“代王您，怎么小瞧起在下了？虽不得谶语，我自有办法，阴阳之印不同于其他八者，所附身之人，体质奇特。我晚到几日，便是将素家四位后生仔细探察了一番，如今有了些许眉目。若我所见不错，双君人选，必是素雀鸣与素鹤尘二人。”

　　“如何说？”

　　“我动了摸骨法。”

　　赫连骢眉角一动，道：“说下去。”

　　“是，我的灵溪之气一入四人的血脉，便与自身之气消弭同化，故只能出此下策。我以摸骨探了他俩根基，以梦灵法探了另外两女，他们都是自幼的底子，却并非是传统的习武之人，想必这就是武王曾提及的‘同光绝’神功。而素鹤尘内息浑厚，飘忽不定，最是可疑。素雀鸣虽为男儿，手脚冰冷，正气藏于内而不外现，虚浮在外而有序，而且最近他身体有变，短期内或有病症，若要真正确定，还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约有多久？”

　　“依阴阳棋所占，五年以上。”

　　赫连骢略点头，将一杯酒斟满，推给辛程右。沉默之时代王夫人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摸骨此法，慎用才是，不然反及自身，会落得我这个不能见日的病症。”

　　“夫人……”赫连骢走到她身后，抚着她的柔肩，满目悔恨，全无朝堂上的威风。

　　“没事，早已习惯了。”夫人说，“阴阳双印，代表男女之变，阴者女也，阳者男也，历代十君中便属其二者最为神秘。素鹤尘之浑厚内息，或是阴印与其男子阳气相杂导致，但那素雀鸣倒不似阳印影响，反而像是阴印影响多日的体质。如此倒奇怪了……真是，若能将其带至我面前，自然分晓许多。皆因你我都是术士，相互之间无法互通，我所知者，不能告知于你。”

　　“师姐放心，我自有分晓。哦，还有一件急事，在我即将查探素雀鸣时，他来到了一座破庙，有一人行傀儡术，引一老人口念诡咒接近他，被我同以傀儡术打断才未能得逞。后来也未曾发觉施术者所在，我多留了几日，确定那人已经离了云山县，才回转。”

　　“可查清来历？”

　　“应是天君手下，但天地门近十年多有叛徒，我也不敢确定是否是天君指示。哦，那人功力在我之下。”

　　“后一句，多余了。”赫连骢来回踱步，捻须深思，自言自语说，“同光绝……十君……先王的……东方……巫觋……”

　　辛程右起身斟酒，一杯给夫人，一杯放在桌案上的青龙戒指旁，赫连骢每每陷入深思时都会摸索这枚由先王所赐的戒指，他缓缓走到桌前，刚准备戴上戒指，却茅塞顿开一般，问：“先王当时请三班入宫祝寿，是何时？”

　　“武王七年，那时是四月初七。”

　　“也是那年，先王病逝。”赫连骢眉头紧锁，“在那场寿宴上，他们演的什么？”

　　“这我可……”

　　“三班合演，开场《灞桥挑袍》，而后是《三击掌·平贵别窑》，最后《四郎探母》。”夫人不紧不慢地回忆道，“你那时在宫中，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并无太多……但我那时并未在意这些人。可双君印信在他们那里，我便不得不猜想，先王是否仍有事瞒着我和王相。如果只是一批身怀绝技的戏子也就罢了，双君……我们那时也是得了十君的纷乱才冒险出手，但……果然，我就觉得当晚先王态度有变，在《灞桥挑袍》演完后，他就开始放肆地饮酒了。”

　　“饮酒而已，这又如何？”辛程右问。

　　“先王自律不比常人，必有深意。想来，他早就知道双君的身份，而双君也将自己的用意藏在了三出戏里。”赫连骢笑着放下戒指，“看来，我和王相代中书令赏赐他们的任务，又要延后了，此事要从长计议。”

　　“那代王，下一步……”辛程右上前问道。

　　“一切照旧，无需干涉，若引起他人怀疑，反而误了大事。你们都算不出，其他人更无从得知了。素家的四个都要盯好，他们必然都是成角的人物，那时候不需我们找他们，树大招风，必有我们坐收渔利的时候。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双君人选，而是双君印信。”

　　辛程右又与赫连骢汇报了一路见闻，以及官吏作为，三人聊到亥时，一起将美酒分享完毕，赫连骢送夫人入内休息，才与辛程右走另一条暗道，来到书房内，挑起灯火，开始修书。

　　“明日将此书送至王相府上，十五上元佳节一过，立刻着手龙首原上唐皇陵的测算，弓国的人来得愈来愈多，不得不防。再者，明日去时，从宝库里取一对玉佩，托王相转交于虚怀子先生。”

　　“是。”

　　“你就在我府上休息吧，我还有奏章要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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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同光绝》第一部分已经完成了，期末的工作量有点吃不消。不过好在之后的内容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想法了。也算是终于让自己完成了一个里程碑吧，有时候看着收藏量往上长了一两个就能高兴好几天！
其实我更希望大家能留言评论的，我想知道大家看到我写的拙作后，对其中的人物、情节、描写作何反应？
那么，还请诸位以后及时在非节假日时期我没更的时候打爆本缺的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