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小王子与红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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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小女人的生活显得平静安稳。馨若自从那次放纵的哭泣以后，渐渐振作起来。或许吧，人经历一件事情，总在下意识地等待一个结束。爸爸去世以后，一连串的变故让馨若封闭自己，而在李律师的事务所接收下爸爸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是一个结束的象征。让自己忍不住地敞开自己的悲伤去哭，去发泄。过后的日子虽然伤心，但是阴影总是能慢慢淡去。
在这一点上，馨若非常地感激童桐，虽然童桐从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帮助了馨若，但是馨若清楚，若不是童桐的出现和陪伴，自己没办法，至少是这么快，走到今天。
人家说，什么样的时候，需要什么样的朋友。有时候确实如此。童桐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对于当时和现在的馨若来说，是恰当的。有点熟，又不太熟；善良，温柔而善解人意，又有着小小的狡黠；心思细腻而敏感，但处事上又有着可爱的粗神经。这样的童桐，为她提供了一个可以逃避和蜗居的角落，这对馨若来说是恰当而及时的。
童桐自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穿着睡衣，膝上覆着一张小毛毯窝在沙发上看书的馨若。环视了一下收拾得条理分明的房间，和自己面前这张书桌的凌乱，童桐勾起嘴角笑了笑。馨若的生活习惯很好，早睡早起，收拾东西的时候很有耐心，现在房间里东西随处乱摆的情况已经不再出现。她厨艺很好，她说自己平日在家的时间很多，无聊的时候就会自己煮些东西，久而久之也变得很有兴趣。下午没有工作的时候，她有时会去超市买菜回来，童桐很怕吃外食，现在对馨若的厨艺是赞不绝口。
童桐喜欢用电脑聊天、游戏或者上上YouTube作为自己的休息方式，几乎是没有电脑就不能活的人。最近看到新闻说出台了一个网络成瘾症的临床诊断办法，说每天上网超过六小时，持续三个月以上就是网络成瘾症。童桐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笑着和办公室里的同事说，我不知道，原来我已经成神经病好多年了……而馨若除了每天收发一些邮件查看一下工作日程以外，几乎不碰电脑，休息的时候会去工作室练琴，或者在家里看看书，偶尔画画铅笔画。晚上回家，两个人都好静，除了坐在一起聊天，两个人看书的看书，游戏的游戏，倒也互不影响。
童桐起身，坐在沙发上，蹭到馨若身边，翻了翻馨若的书，封面上写着《Le Petit Prince》。“法文原版的！？你懂这个？”童桐小小吃惊地看着馨若。
馨若挪动一下，让童桐和自己一起缩在沙发上，“嗯，学过一些，这本书的句子都很简单，我拿来看看。”
“嗯……我收藏了中文版的，英文版的。或许，你可以教教我怎么读懂法文版的，呵呵”童桐浅浅地笑着，用手拨弄着馨若手里的书。
“呵呵，我看到了，在你的书架上。没想到你也喜欢小王子。”
“嗯，从十几岁看到二十几岁。每次看，都会带给我不同的理解，这本书有这样的魅力。”童桐说道。
馨若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抚摸着书的封面说：“小王子在离开点灯人的星球的时候说，他本应当和我成为好朋友的，可惜他的星球太小，住不下两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情变得很蓝调。”
童桐不说话，偏头看着馨若轻声说话的样子，和她光洁的额头，睫毛很长向上翘起，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肩膀和背后，氲黄的台灯照在她的身上，在她身旁拉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怎么不说话？”馨若抱住膝，下巴抵在手臂上问。
童桐伸手轻轻触抚她的手臂，“那你呢？你的星球，是不是能住下两个人？”
馨若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她感觉到童桐的目光正有所期待地看着自己。看到童桐熠熠闪耀的眼睛，馨若只觉得一片空白，不愿去猜度，也不敢去猜度，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她感觉童桐的目光移向别处，然后站起来伸伸懒腰，轻快的语调说：
“好吧，我明天又安排了一个大实验，劳碌的命已经超过那个一直在点灯的先生了！”
馨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非常委屈，看着童桐走向书桌在电脑前面坐下，自己的鼻子和眼睛都觉得一阵阵发酸。
第二天7点，童桐就拿着两片土司和一盒牛奶出门了。她今天的实验要进行很长时间，必须早点开始。
馨若醒来，了无睡意，起床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开始例行收拾整理。瞄了一眼童桐的书桌，叹了口气——那里向来是重灾区。咖啡杯，零食，和散得一桌的书本纸张和计算草稿，电脑都几乎被淹没了。馨若分类收拾，论文和资料按页排好夹起来，没用的计算纸和涂鸦纸则当成废纸清走，馨若突然发现一张计算纸上面凌乱地写着十多行英文，好奇地拿来细看，是Carpenters的成名曲《Close To You》，童桐只零散地写着几段歌词：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
Every 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
Every time you walk by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That is why all the girls in town
Follow you all around.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
童桐摘下一次性口罩和医用手套，脱掉身上的白大褂走出洁净区。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研究所里仍是灯火通明，做研究的人每天超过十个小时的超长实验是很正常的事情。童桐博士毕业以后，没有论文的压力，这样的超长工作已经很少安排了，七点钟的时候童桐就让助手先行下班，独自一人实验。虽然忙起来的时候让童桐无暇想太多其他，但是她下意识地并不想那么早回家。
不可否认，童桐有些赌气，气馨若回避而默不作声的态度，这让童桐觉得自己的感情和内心的挣扎显得这么可笑，更气自己的小心翼翼和退缩，就像一只刚探出触角的蜗牛，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惊惶地缩回自己的壳里，没有勇气去开口要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小到大事事顺遂的童桐，其实也是会害怕被拒绝的啊……
馨若靠坐在床上，合上手中的书，再看了一眼矮柜上的闹钟，11点了，童桐从来没试过这么晚回来。手机也一直没人接听。
馨若伸了伸腰，觉得肩背有些酸，是今天在琴房过于劳累的结果。以往馨若就算有心事，坐到钢琴前，弹奏着曲子，就会不自觉地放空自己的心，专注地沉浸到琴和乐曲当中，这是她难得的天赋。然而今天无论她怎么弹，始终是手中机械地触动着琴键，心却全然无法融入。脑子里全是纷乱的语言，和一些割裂的，光怪陆离的片断和情景。
“你的星球是不是能住下两个人……”
“你到我家去吧……”
“我叫童桐，姓童名桐，唉，你就叫童桐可以了……”
“馨若，别哭啊……”
“馨若……”
……
馨若听见不是古典乐曲的钢琴声，然后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弹出了那首童桐写在纸上的《Close To You》的旋律。然后馨若像着迷一般一遍一遍重复地弹着这首曲子，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直到自己开始觉得累，直到管越推开琴房的门拉馨若出去吃饭。
有好几个朋友约了管越和馨若一起吃饭，有些是大学同学，有些是同业的好友。馨若是喜欢他们的，虽然他们很多性格有点怪，有着艺术家式的轻狂和直爽，但总不失一份天真和自信。
饭后一群人疯疯癫癫的商量要去续摊，馨若没有心思，推辞了。
回家前还想着说要迟归的童桐或许已经在家，却不想童桐竟如此晚归。
※※※※※※※※※※※※
听到铁门响，馨若起身走向客厅。
“怎么这么晚？我早点的时候一直打你的电话。”馨若接过童桐怀中抱着的书，一面关心的问。
“手机放在办公室里，无菌室带进去也不方便接。”
“你一直忙到现在？”
“嗯，实验就是这样，做起来就死去活来，呵呵。我先去洗澡。”童桐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拿好衣服走进浴室。
馨若有些不能适应童桐这样敷衍的和自己交谈。童桐的兴趣和知识很广泛，思维跳跃得很快，是个典型的健谈的人。平时总是童桐不停地说，馨若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童桐乐于和馨若在一起，喜欢逗她开心，所以基本上如果馨若不嫌烦，馨若不打断她的话题，童桐极少主动结束她们之间的对话。而今天童桐看来轻快的态度，馨若却能敏感地察觉到童桐无意多谈。
童桐出来的时候床头的灯还亮着。馨若坐在床上似乎在发呆，手里拿的就是昨天引得两人尴尬的《Le Petit Prince》。
童桐掀开被子坐下，随手拿来矮柜上的杂志翻看着。
“童～～”馨若菱唇轻启，低声唤道。
“嗯？”
“你说，小王子在没有离开他的星球之前，他是真的爱着那朵玫瑰花吗？”馨若低着头，摩挲着书页。
“为什么这么问？没有比小王子的爱更纯净悠长的了。”
“小王子只是爱着玫瑰，但是他却不过问玫瑰的爱情吗？他一心爱着玫瑰，但他不知道玫瑰的心，她害怕什么，她期待什么，她想要什么。他爱上的是玫瑰，还是他只是爱上了爱上玫瑰的感觉？他爱她吗，不是的，不是的，不……”馨若像是反驳着童桐，又像是喃喃自语。
童桐突然觉得馨若好听的嗓音突然变得刺耳，无论馨若的一番言语是有心还是无意，童桐都觉得字字在针刺着自己的心，又像有无数嘲讽的笑语在践踏自己的感情。一直在压抑的气，和那份郁闷，顿时变得无法自抑——
“哈……小王子不爱玫瑰。那你怎么不问问那该死的玫瑰是不是有爱过小王子？她活在自己的想法里，她爱着小王子奉献给她的深情，她自怜自恋，她用玻璃阻隔包括小王子在内的碰触。她又该死的问过小王子的心吗？她该死的又是真心疼惜小王子的心碎吗？”要讲演讲的气势，没人能比得过童桐了。她说着“啪”地一声，大力合上手中的书。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童桐难得板着脸，问馨若。
“不是的，不是。你听我说，你不明白……”馨若拉着童桐的手，急急的说。
童桐深深舒了口气，感觉到馨若倾近的身体和她用力抓住自己的手。看着馨若百口莫辩的样子，和泫然欲泣的脸，童桐的心觉得一阵阵的翻搅，心疼她被自己诡辩的口才堵得手足无措，也气她的态度和她的话。
童桐看着那在自己眼前不断张合的湿润小巧的唇，将馨若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
“不明白……不明白的那个是你……你不会明白的……”
馨若感觉到童桐的唇喃喃述说着在自己的唇上游移。她难得见到童桐如此严肃的神情和紧绷的话语，但是童桐的吻却一如她以往温和敏感的性格，这让她慢慢忘记了紧张，因为她知道，这个如此温柔地吻着自己的女孩，不会伤害自己。
所发生的一切，对于童桐和馨若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和对女性自身身体的了解，让她们非常自然地了解如何去取悦彼此。
馨若昏沉地抓着床单，或是被子，没办法集中精神或是思考，但是某处异样的温暖十分清晰。一种奇异的感觉让馨若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她觉得有些羞怯。正尝试着摒住这种呼吸，却倏地被一种五彩斑斓的悸动抽离了自己的全部——思绪突然间变得好远，好远……
馨若弓起抓紧了手中的床单，“呃啊——”……
※※※※※※※※※※
清晨的阳光非常明媚，光线透过蕾丝窗帘和米黄色厚窗帘之间的间隙洒落到两个人儿交缠着的枕被间。闹钟响了，童桐睁开眼，从被窝里伸出手，倾身越过仍在睡梦中的馨若，按掉矮柜上的闹钟。
馨若动了动。
“早啊！”童桐单手撑在枕头上托着头，俯身亲了亲馨若的额角说道。
馨若睁开迷蒙的眼，微笑了一下，“早……”
一束阳光照到了馨若的枕边，她白皙的皮肤，在光线的照映下显得光滑可人，童桐觉得像冰淇淋似的让人想要舔一口，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细碎的吻不断地落在馨若的眉间，鼻尖，脸颊，和唇上。
“睡得好不好？”童桐吻着问。
“嗯，还好。我有点累。”馨若仰起头，伸手固定住那颗越吻越下的头。再不按着她，都要亲到胸口去了。
童桐抬起头，勾起一边嘴角，戏谑地笑：“诶……这句话感觉好色情哦……哈哈。”
馨若顿时满脸通红：“不是这个意思啦！你到底在想什么！！！昨天练琴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说……”
“哈，哈哈……”拼命笑。
馨若伸出手摸了摸童桐的脸，“你以前有过这样吗？”
童桐停下，弯了弯嘴角，“性吗？嘿，我26岁了，有过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吧？”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和一个女人……”
童桐拉过馨若的手，细细地亲吻，“没有。在大学的时候，我暗恋过一个师姐。那段暗恋的日子很开心啊……当我意识到我对她异样的感情的时候，我选择了匆匆逃开，然后强迫自己忘记她。”
“然后……”童桐躺下抱着馨若，“然后我就成功啦！逃开了那段感情，最后没有感觉了，甚至到后来不曾想去特意地联系。”
“那现在呢？”
“现在？我以为我已经作出选择了。那现在呢？”童桐反问。
馨若坐起身，拥着被子穿上睡衣，低下头才幽幽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小王子与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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