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夜话》明仔

3、第 3 章

　　八字奇轻的人不但天生能看到灵异，更糟糕的，就是他轻易能被妖魔鬼怪附身的体质。
　　卫沧澜自从那次被狐妖附身而险些丧失童贞后，基本上没轻易绕过胆敢对自己打主意的东西。
　　眼前这只白兔即便模样可怜，他也没打算高抬贵手。不过如果它真是玉兔，又怎会沦落到要附身于凡人这样的窘境？
　　“你……不会是被贬下凡间了吧？”卫沧澜眼神变得锐利。
　　白兔全身僵硬。
　　“其实是为了某个东西或者某件事，才得罪了天庭，被贬下凡间，所以想尽方法要附身于我，好利用我的权利，去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他继续审问。那双桃花眼带着刻薄的嘲讽。
　　看白兔沉默以对，卫沧澜大笑，笑得恶狠狠地：“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抱着这种想法么？那只狐妖，那些冤魂，冒死都要附身在我身上，你说，会为了什么？还不是我身为王爷的权利？……你们啊，即便不是凡人，竟也不得不依赖着这些该死的富贵荣华！哈哈哈……”
　　白兔瞪大了眼睛，显得狼狈：“你……”
　　两人互瞪着，气氛僵硬。
　　长生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为了炖这只兔子，他还起了个大早。如今一人一兔拉锯不下，结局到底如何？
　　“……快把它拿去炖了！”卫沧澜怒扫了他一眼。
　　长生喜上眉梢，紧紧抱住了白兔，朝厨房走去。
　　白兔惨叫：“放了我！我偷偷下凡，就为了寻找那家伙！至少，至少让我再见他一面！那家伙……都已经轮回了三世，再不去找他，我就再也找不到了！……拜托你，长生，让我去找他吧。”它圆滚滚的眼睛里有着水汽。
　　长生停下脚步，低头看它 。
　　“放了我，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会让你脱离这个该死的小王爷，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白兔低声哀求，“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放心，昨晚你们做法的地方埋了一块墨玉，我是借着墨玉打开的地气才溜进来的。你放了我，我带你去找那块玉……”
　　话还没说完就断了。白兔盯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改了口气：“你放了我，我让你能再次开口说话。”
　　长生继续往前进。
　　白兔呆住了，没想到自己还是误解了他的表情。
　　就在长生刚走进厨房的时候，卫沧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它给我。”
　　长生抿嘴。磨蹭了一会还是递了过去。
　　“你要找的那人在哪里？”显然他听到了刚才的话。
　　白兔忽然明白了长生的反应，却始终觉得仍有不解。只是眼前有逃走的机会，他也无暇多想：“我翻看了地府的记录，发现他这一世竟是朝廷命官，平日出入的多是有门神、角兽、阳气旺盛的场所，我想见他一面实在艰难……”
　　“你与他有何关系？”卫沧澜打断他。
　　白兔耳朵一抖，身子慢慢地蜷成一团。“我，与他还有一段孽缘。”
　　“哦？……难道是前世的恋人？”他恶劣的调笑。
　　白兔耳朵又抖了抖。“……请你务必让我见上他一面，这样也好让我的恩怨了结了。”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哑巴伴读看了他俩一眼，走进厨房，从锅里端出一盘刚蒸好没多久的糕点，示意卫沧澜该是用早饭的时候了。
　　太过甜美的香味，让白兔忍不住伸出了爪子。
　　长生却兔爪夺食。
　　白兔恶瞪那个本来可以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哑巴。
　　卫沧澜拎着兔耳，想了想：“莫非李刺史府上这些日子闹鬼都是你干的？”
　　白兔犹豫了会，还是点头。
　　卫沧澜爆笑出声。可怜的长生，刚吞了块桂花糕，险些噎着。这白兔的品味……着实差了些。
　　笑得前仰后合的小王爷好不容易才收敛了笑意，将兔子扔给长生，自己拿过那盘糕点，一边吃一边决定：“既然如此，就成全这只可怜的兔子好了。”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恶劣：“喜欢上这样的人，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说是不是，长生？”他称职的伴读立刻点头。
　　白兔把脑袋埋进了绒毛里，不愿正面表态。
　　卫沧澜又吞了块糕点，拍拍手上的碎屑，就朝长生道：“那正好，李刺史还因府中闹鬼而朝我求助过。你去准备一下，咱马上就去拜访拜访。”
　　长生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根绳索，将白兔捆在柱子上，才跑去收拾东西。
　　白兔愣愣地看着这两人，好半天才开口问：“你……你不像个小王爷。”那囫囵吞枣一般的吃相，那随意的举动，那跟长生并不隔阂的态度，哪有他见过的皇族的模样？
　　卫沧澜瞟他一眼，哼笑，似乎在嘲笑着他的废话。
　　白兔突然想起坊间流传的武阳王的身世，竟有些同情。

　　武阳王无权无势，有的只是跟皇帝一样的血脉。
　　可卫沧澜并不缺钱，因为他进贡的多是罕见的宝贝，皇上龙颜大悦而赏赐的银两多得填满他一半的地窖。卫沧澜经常蹲在地窖的门口，回头询问每三天帮自己清扫地窖一次的长生：“还有多久就要再挖一个地窖？”
　　答案基本上是摇头。后来长生被卫沧澜逼着说出答案，长生只好在纸上写着：“如果下一次找到了稀世珍宝，估计三次就能填满，如果……您遇到的只是凶鬼而颗粒无收，您为了辟邪而花掉的银两恐怕……”
　　长生写到这里，可怜巴巴地看着卫沧澜，没敢继续写下去。
　　小王爷一把扯过他的笔和纸，恼怒地扔到了一边。
　　小王爷虽然没有权，却是宫里抢手的法师。自从那年他灭了狐妖后，小皇帝将他接了回来，就经常有人慕名而至，希望他能替自己驱鬼消灾。这诺大的朝廷里说不出去的事情太多，那些游魂野鬼竟比荒郊野外的还来得频繁。麒麟瑞兽镇得住小妖，却管不住心魔。
　　被人需要，卫沧澜的地位自然不低。听闻他要来帮自己退鬼，李刺史连忙亲自到门口迎接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小王爷。
　　门童将人迎进来的时候，刺史府里的下人都愣了愣。
　　身着锦绣长袍的少年俊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羊脂玉般的皮肤，衬着艳丽的锦绣，仿若被花团包围的仙童一般。
　　而身后那个抱着白兔低目垂眉的清秀小厮，自然是被人轻易地扔到了注意力之外。
　　唉，这样的神仙娃儿可千万别被什么贪色的烈鬼给带走才好。
　　李刺史点头哈腰地将这位武阳王迎进屋内，亲自端上新出的春茶，三言两语地客气过后，立刻哭丧着脸道出了府中的骚乱。
　　李刺史的二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孩子，近些日子却每晚都被噩梦惊醒，李刺史从庙里求了些道符，却都不尽其效，换了个向阳的屋子，也只是减少了噩梦的时间，未见得好转。
　　眼看着二夫人日渐消瘦，盼望着尽快抱上儿子的李刺史自然是心急如焚。
　　卫沧澜看了眼神色疲倦的二夫人，又看了眼长生怀里蜷成一团的白兔，轻笑：“可曾请过外面的法师？”
　　李刺史犹豫了好一会，才摇头：“……没有。”
　　卫沧澜一听，放下手中的茶杯就要走。
　　李刺史慌了，连忙拦下他：“王爷莫走！这，您不能见死不救……”“死到临头还谎话连篇，我何必相救？”他冷笑。
　　对方立刻改口：“下官确实请了法师，但都束手无策……”
　　“不是束手无策，而是不愿听劝，对吧？”卫沧澜微抬下巴，盯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中年人。
　　李刺史神色尴尬。
　　“什么孽障太多，需散尽千金方能换来李家的香火。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一室死寂。
　　卫沧澜却笑，只是笑容变回了少年一般的可爱：“他们尽是胡说而已。这些无用之辈想要的不过是你的银两罢了，所以你才来求助于我，对么？”
　　紧绷的气氛立刻松懈，李刺史拼命地点头，就差没磕到了卫沧澜头上。

作者有话说

　　= = 故事还没完全展开，这个序子只是为了写小王爷的性格而已……